詩詞中的雨,點點滴滴落心頭
文/張梅英
雨,是一種優雅,穿透天空,瀟瀟灑灑;雨,是一份心情,守望歲月,紛紛揚揚;雨,是一片回憶,映入腦海,點點滴滴;雨,是一葉詩籤,泊在燈下,短短長長。
落在田裡,它便是四季的顏色;落入河中,它便是奔流的力量;落到窗前,它便是寂寞的憂愁。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千百年來,雨,溼潤著詩人心中的那片浪漫;詩,追憶了詩人眼中的那片時光。
唐·張志和《漁歌子》732年-774年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江南二月,春江水漲、煙雨迷濛。
鮮豔的桃林,清澈的流水,黃褐色的鱖魚,青色的斗笠,綠色的蓑衣,在迷濛的江南煙雨中,五彩繽紛卻又如此柔和。
細雨如煙,泛舟垂釣,是唐代詩人張志和此刻的悠閒。
唐·韋應物《滁州西澗》737年-792年
獨憐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深樹鳴。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
春雨,並不全是和風柔潤,有時也會風急雨驟。
清麗的色彩,動聽的音樂,交織成了西澗幽雅的景緻,誰料傍晚時分,下起了一場急雨,郊野的渡口沒有行人,只有一隻小船兀自橫在水中。
雨中寂寞,不被賞識,是唐代詩人韋應物此刻的憂傷。
唐·李商隱《夜雨寄北》約813年-約858年
君問歸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巴蜀的巴山,秋夜的冷雨。想想便透著清寒。
詩人獨佇窗前,看著陣陣的秋雨,將門前的池塘裡漲滿了水,感慨萬千。愛人遠在長安,“我”卻無法定下歸期,只好在西窗下剪燭夜談。
身居異鄉,思念如雨,是晚唐詩人李商隱此刻的相思。
南唐·李煜《浪淘沙令·簾外雨潺潺》937年―978年
簾外雨潺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夢裡不知身是客,一晌貪歡。
獨自莫憑欄,無限江山,別時容易見時難。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間。
五更夢迴,薄薄的羅衾擋不住晨寒的侵襲。潺潺不斷的春雨,滴落著簾外寂寞的殘春。
從至高無上的君主淪為階下囚,想起故國的江山如畫,想起往日的時光無限,內心極度悲傷。美好的一切,再也回不來了。
雨打風吹,國破家亡,是南唐後主李煜此刻的悲哀。
宋·賀鑄《半死桐·重過閶門萬事非》1052年-1125年
重過閶門萬事非,同來何事不同歸。
梧桐半死清霜後,頭白鴛鴦失伴飛。
原上草,露初晞,舊棲新壠兩依依。
空床臥聽南窗雨,誰復挑燈夜補衣。
賀鑄與妻子感情深厚,兩人一起度過了困難的時光。
妻子一朝離去,讓他傷心欲絕。躺在空蕩蕩的床上,聽著窗外的悽風苦雨,平添幾多愁緒:今後還有誰再為我深夜挑燈縫補衣衫!
雨落南窗,追思亡妻,是宋代詩人賀鑄此刻的嘆息。
宋·万俟詠《長相思·雨》
一聲聲,一更更。
窗外芭蕉窗裡燈,此時無限情。
夢難成,恨難平。
不道愁人不喜聽,空階滴到明。
全詞無一處提及“雨”字,卻處處是雨。
詩人屢試不第,羈旅異鄉時,適逢陰雨,一夜難眠。窗外的雨可不管憂愁的人喜不喜歡聽,仍是不停地下著,點點滴滴一直到天明才停了下來。
雨打芭蕉,好夢難成,是宋代詩人万俟(mò qí)詠此刻的感傷。
宋·李清照 《聲聲慢》 1084年——1155年
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
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
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
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
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
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靖康之變後,李清照面臨國破,家亡,夫死的境遇,獨自飄零。
端一杯淡酒,在這天暗雲低,冷風正勁的時節,卻突然聽到孤雁的一聲悲鳴,那種哀怨的聲音劃破天際,也劃破了詞人未愈的傷口。
雨打梧桐,滿地黃花,是宋代詞人李清照此刻的悽情。
南宋 曾幾《蘇秀道中》 1085年——1166年
蘇秀道中,自七月二十五日夜大雨三日,秋苗以蘇,喜而有作
一夕驕陽轉作霖,夢迴涼冷潤衣襟。
不愁屋漏床床溼,且喜溪流岸岸深。
千里稻花應秀色,五更桐葉最佳音。
無田似我猶欣舞,何況田間望歲心。
炎炎烈日的晴空,忽然降下渴望已久的甘霖。
那千里平野上,喝夠了水的稻子一定是蔥綠一片;這五更天,雨水敲打著梧桐是那麼的動聽。
久旱遇雨,祈望豐年,是南宋詩人曾幾此刻的狂喜。
南宋·趙師秀《約客》1170年——1219年
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
有約不來過夜半,閒敲棋子落燈花。
五月的江南,正是梅雨季節。
池塘水漲,蛙聲不斷。鄉野之中是那麼地清新恬靜、和諧美妙。早先與友人約好相會,因綿綿陰雨始終不見身影。夜半時分,詩人等得有幾分焦急,便在閃閃的燈花下信手拿起棋子,嗒嗒聲敲碎了一夜的風雨。
連綿陰雨,閒敲棋子,是南宋詩人趙師秀此刻的寂寞。
南宋·蔣捷《虞美人·聽雨》1245年-1305年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
中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
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
悲絕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
這是一首聽雨名詩,極其感人,廣受讚譽。
詩人選取了少年聽雨、中年聽雨和現在聽雨三個場景,來展示時光流逝,歲月變遷的無奈。
年年聽雨,青絲白髮,是南宋詩人蔣捷此時的感慨。
明·唐寅《一剪梅·雨打梨花深閉門》1470年-1524年
雨打梨花深閉門,孤負青春,虛負青春。
賞心樂事共誰論?花下銷魂,月下銷魂。
愁聚眉峰盡日顰,千點啼痕,萬點啼痕。
曉看天色暮看雲,行也思君,坐也思君。
明代江南四大才子之一的唐寅唐伯虎,不僅畫好,詩也寫得極棒!
本詩將一個淚痕難拭的痴心女形象靈動地顯現於筆端,抒述了一份被時空折磨的痛苦,讀來感傷不已。
雨打梨花,思君何在,是明代詩人唐伯虎此刻的悵然。
清·朱彝尊《桂殿秋》1629年-1709年
思往事,渡江干,青蛾低映越山看。
共眠一舸聽秋雨,小簟輕衾各自寒。
本詩作者為朱彝(yí)尊,他與納蘭性德、陳維崧,並稱為清詞三大家。
憶往事,那一年,江水中映著美人的倩影和秀麗的遠山。我們倆同船共聽滴滴答答的雨聲,如今卻各自孤宿,竹蓆衾被單薄,默默忍受嚴寒。
舸上聽雨,伊人不在,是清代詞人朱彝尊此刻的思念。
人世間的雨,潤澤萬物,成就了生命的萌發與生長;
詩詞中的雨,百感交集,點綴了時光的荏苒與滄桑。
無論是“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還是“誰家秋院無風入?何處秋窗無雨聲?”
當雨與文字相遇,當雨夜與思念相遇,便有了悽美動人的寫雨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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