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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書的故事/關莉

讀到一篇關於張愛玲的文章,講她晚年的生活以及去世後的事宜,配有幾張老照片。其中一張,是在大海的船上拍的。照片上有六個人,都是她的生前好友。要不,就是她作品的忠實讀者,聚在一起,站在海船上按照她的遺願,把她的骨灰撒在了遼闊的大海里,以讓她的靈魂永遠安息。事後,拍照留念。

這篇文章引起了我極大的興趣,因為我也是張愛玲作品的忠實讀者,而且家中也有她的書。早年的《張愛玲文集》,近期的《小團圓》,都有。一代才女,有與別人不一樣的鮮活生命,用最真摯的心,寫下一部又一部讓人敬仰又感嘆的書,實屬不簡單,我也曾被震顫、感動過。在人世間,芸芸眾生裡,並不都像她那樣獨特又傳奇。她所譜寫的,是關於她那個時代,她眼裡、心裡的故事、篇章。何況,她個人的生活,又是那麼的與眾不同:幼年缺愛,中年動盪,到了晚年,則是漂泊海外,過著深居簡出,看似安寧也寡淡的日子。但是,她的心真的孤獨無依嗎?誰也不知道。文章裡說,這好像是她最希望過的生活:不去打擾別人,也不希望別人來打擾自己,就那麼躲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安安靜靜地過餘生,就覺得挺好。

也許是真的吧。

一個人到底適合過怎樣的生活,只有她自己心裡明白。別人只能透過表象判斷說一說。至於別的,說再多,也是沒有多大意思的。

還有那張在海上拍的老照片,一樣引起了我的注意。因為,它事關一本書,非常戲劇性。我就是做一百個夢也不會想到:照片中左數第二個人,就是張錯!是一個與我有著千絲萬縷,卻只在文字裡相識,實則從未謀面的朋友;一個集詩人、作家和翻譯家以一身的大才子。沒有想到,不期而遇的,我在這個時候看到了他。我看著他高大陌生的長相,一下子又鉤起了許多的思緒,引出一些舊事來。

時間退回到2003年,應該是夏未初秋。一個安靜的下午,在大觀園北側一家茶館的二樓上,一個同在《齊魯週刊》上撰寫專欄的作者約我喝茶聊天。也是第一次相見。他三十多歲的年齡,一見卻是如此地瘦弱和神情暗淡。原來,他在美國留學的妻子,因為諸多的原因不回來了,他也去不了,又分別時間太久,就與他徹底分手了。言談中,他傷神又沮喪,嘆現實的殘酷與無情,還有人心的脆弱多變與絕望,心裡太苦,致使面容憔悴不堪,才三十多歲的年紀,看上去卻滄桑得猶如五十多歲的老人。

我看他老是沉浸在一些往事裡不能自拔,就不斷地勸他喝茶。又從書包裡掏出一本書來給他看。那是一本法國作家莫泊桑的短篇小說集,是上海貝塔斯曼書局出版,由張錯翻譯的。小說文采奕奕,字句準確也優美,我非常喜歡。裡面一些故事情節過目難忘,並作了許多批語和旁註。莫泊桑本來就是一個善講故事的老手,被人稱為“說小王”,幾乎每個作品都寫得詼諧幽默,文思深刻。再加上張錯那種獨到又如行雲流水般地中文敘述,使他的小說更是蓬蓽生輝,豐富好讀了。我興趣濃厚,小說讀完了,還想去讀書裡的後記。可這後記,同樣是翻譯家張錯寫的,文字也同樣的別出新彩,異常得好!於是,我一下子就記住了這個名字——張錯,而且事過十五、六年了還那麼記憶猶新。猜想這個人是男還是女?得長成什麼模樣,修養多麼深厚,才能翻譯成這樣漂亮的文章,寫出這麼全面而通透的後記啊?我真想見見他(她),好向他討教討教,也做出一點像他(她)這樣的成就來。當然,這只是個願望。其實,當時的他,遠在美國教授比較文學,千萬里路途之遙遠,對一個陌生的讀者,怎能說見就能見到呢!

但是,自此之後,這本由他翻釋的《莫泊桑短篇小說集》,卻真正成了我不可多得的最喜歡的書之一。

也是從那以後,我就把它裝進了自己那個大書包裡,並出門隨時帶著,為的是能在閒暇的時候,隨時拿出來讀一讀,看一看,反覆欣賞、品味其中的思想與精華,並學以致用,豐富自己的寫作。

可是,卻沒想到,此時它也成了對朋友的有用之物。我想,在他最為落魄,神魂都受挫不寧的時候,讓他拿回去讀一讀,對他恢復心志,應該是有些用的。當然,他也有一番感激,接連對我說了好幾聲“謝謝”。我希望他儘快樂觀起來,希望他的文章越寫越好,更希望他能事後把書完璧歸趙,成就一樁美事。

後來,我們就分別,回到各自的世界裡忙生活。再後來,往來的電話少了。最後來,我們便因為紛繁和忙碌失去了聯絡。可惜我那本酷似寶貝一樣的《莫泊桑短篇小說集》,也從此沒有了下落!

我為此曾經苦惱了好一陣子,當然談不上埋怨。但是,我確實是真不高興的,心裡有很多的失落感,不情願。如果當初知道他是這樣一種馬大哈的人,無論如何,我是斷然不會借給他的。

你不知道:在那本書上,留下了我多少讀它時翻來覆去撫摸的印跡,還有多少用筆在文字下面劃出的橫線,在空白處寫下的密密麻麻或喜或悲的話啊!

壹點號 關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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