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財經新商道，作者 | 劉亞傑

年少時戎馬倥傯，滄桑壯年後球場邊運籌帷幄，看上去要把一生獻給足球夢的足球人，最終只關心個人利益；倒是那些所謂的品牌方和生意人，總以為是賭桌上的莊家，其實在用熱情和真金白銀，消費著一場虛偽的表演。

01 李鐵成與敗

沒用多長時間，“鐵衛”李鐵破防了，這很諷刺。

01 李鐵成與敗

，大連金州體育場，21歲的他經驗不足，面對卡達前鋒衝殺毫無辦法。全場高喊“換李鐵”，主帥戚務生無奈將其換下。不過壓力成了動力，他挺了過來，在2002年韓日世界盃時，他進入國家隊大名單，球迷給予更多的是信任。

1998年

，因為一次滑鏟，李鐵右腿脛骨、腓骨兩處骨折，偏高的年紀已經失去和傷病拼搏的資本和條件，最終告別綠茵場。可是後來的李鐵迎來命運的眷顧，先後追隨裡皮和卡納瓦羅，一步步從俱樂部的小場邁入國家隊的平臺。

2010年

，世預賽亞洲區B組第六輪，各方質疑他沒有給規劃球員機會，無奈悶平澳大利亞。他仍然擎著一慣的自信反唇相譏，用一句“沒人比我更瞭解，我是最瞭解他們（球員）的”，強勢堵上輿論悠悠之口……

十年一個大坎兒，這是李鐵的足球生涯——失信、傷病、口誅筆伐，中國足球面對的困難與無奈，他都經歷過，內斂剛毅的性格讓他咬牙挺了過來。理想、友情，以及他賴以成名的意志力，讓他成為自己故事的“阿瑞斯”。

2021年

可是走出球場，故事變了味，從“球員”轉變成“交易員”的過程如此順暢。他學會了用理想、友情、意志力，兌換原本不在手的一切：

在足球的世界，從未被擊倒。

再看那些在李鐵身邊，走馬燈式來去的企業——健力寶、李寧、愛高、華夏幸福、武漢卓爾……他們各懷心事，在成本與名譽之間精打細算，用商業邏輯扦插“中國足球還有希望”的故事。可是到最後，它們都成了“鐵算盤”上的珠子，上上下下，起起落落，丈量著李鐵個人的商業價值。

於是可笑的一幕上演了：

一開始是將它們“零存整取”，讓自己有資格進行交換；到後來變成投資掮客，尋找一切資源增值與變現的機會，規劃著從舞臺邊緣重回中心。

當然，故事的最後，李鐵的結局讓很多人滿意：既然化身惡龍，終局就只能是被消滅，亂七八糟的故事，成為被不斷鞭笞的反面教材；至於品牌方，此時的喧鬧並不重要，貢獻者的職責是“貢獻”，何況很多企業已經被遺忘，甚至消失。

當然，所有人都應慶幸，李鐵這個失敗的“交易員”，他的故事不會繼續。

年少輕狂時，在球場上戎馬倥傯，滄桑壯年後，在球場邊運籌帷幄，看上去要把一生獻給足球夢的足球人，最終只關心個人利益；倒是那些所謂的品牌方和生意人，總以為是賭桌上的莊家，其實在用熱情和真金白銀，消費著一場虛偽的表演。

李鐵和足球故事的開端，緣起於一段理想。

1992年6月，“紅山口會議”明確了中國足球啟動職業化改革的最終路線，同期釋出的《中國足球十年發展規劃草案》等檔案指出，中國男足要在1998年打進世界盃，2002年的韓日世界盃進入16強。各方儘快培養一批潛力球員，承載這樣的宏願，此時人們開始關注一群“孩子”。

這群“孩子”一共22人，生於1977-1978年間，是國內天賦異稟且經數輪篩選的尖子。重要的是，他們的少年時光將在“足球王國”巴西開始。

02 起點：理想的火光

一個決定探索市場化發展的體育專案，卻還在延用舉國體制方式追逐成功，有些諷刺，可是誰都接受——畢竟那是為了理想。

那群14-15歲的孩子能懂嗎？別人或許不懂，但李鐵一定懂。相比起同批球員，張效瑞靈活性和柔韌性更強，隋東亮理解和執行戰術能力更優，李金羽把握關鍵機會的果斷與一劍封喉能力無人可及……

02 起點：理想的火光

身處中後場，他要面對的是對方尖刀式的前鋒或運籌帷幄的大腦。必須在有限的體能和規則的條陳中，肢解對方的組織框架與運轉體系。在意識、能力、身體都不佔優的時候，只能靠奔跑。

彼時，《阿甘正傳》尚未公映（1994年7月），人們描述這樣的鍥而不捨，多用“跑不死”、“鐵子”、“追風少年”這樣頗具時代特色的稱謂。

如果真的有“中國貝利”，大機率是在這批人中。

這是當時球隊主帥朱廣滬對李鐵的評價。沒有理想支撐，責任心從何而來，一個人又怎會鐵到“不死”？

更難得的是，願意相信理想中能實現的，還有一批企業家。這支足球隊能夠集結出發，背後離不開健力寶集團原董事局主席李經緯。1993-1998年的5年間，他一共在這支足球隊上花掉900萬元——

能和他們並肩，李鐵的優勢只有兩個字——“能跑”。

“責任心強，有領軍才能。”

如此大手筆，也是李經緯追逐理想的方式。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以25萬元贊助中國12大運動專案，將品牌與金牌“零的突破”、女排精神等文化符號強繫結，已經讓健力寶獲得巨大的商業回報，可他相信這才剛開始。

1990年豪擲1600萬元贊助北京亞運會、1991年500萬美元買下帝國大廈一層樓作為紐約辦事處。

不從屬聯賽組織，不參與商業賽事，別考慮生計，只管踢球，讓理想絕對純粹。

這是一個商人的理想，恰巧和足球人的理想有了一次碰撞。

“在中國，現在百事可樂和可口可樂加起來都沒有我賣得多。”

有人說，那次碰撞的結果，在1999年10月3日有了答案。

當時，中國國奧隊與韓國國奧隊爭奪2000年悉尼奧運會亞洲區的出線權。由於一則爭議性判罰，以0-1落敗。這支國奧隊班底，主要來自那支追逐理想的健力寶少年隊，於是人們拿起了手術刀，深度剖析問題的根源。

李經緯也是個理想主義者，他要的不是成為中國的可樂，而是要成為全球的健力寶。

——小球員到了巴西，沒有參加當地聯賽或任何組織，只在自己的圈子組織開展訓練，讓一個龐大的留洋計劃成了孤懸海外的閉門造車；

03 追逐的痛苦

——一群涉世未深的孩子，在巴西並不友善的足球環境摸爬滾打，能夠全身心投入足球訓練的能有幾人；

03 追逐的痛苦

——只想著把球員拉出去，卻不想著他們未來的路該怎麼走，到最後連球員的“產權”都說不清，最終球隊“就地解散”外接“出口轉內銷”，場面無比滑稽……

悠悠之口，這場“0-1”合情合理，所有參與者都成了失敗者，可是結局果然如此嗎？李鐵不是這麼想。

他在少年隊不斷奔跑，體能和技術不斷提升，165場比賽後，從人們口中的“鐵子”，變成了整支球隊的“鐵腰”。所有人都在追逐理想的路上，表現得如此純粹，這樣的純粹怎會熄滅。

於是少年隊解散進入甲B球隊遼足後，李鐵成了絕對主力；若非1999年的最後一輪被北京國安逼平，他就能締造中國版“凱澤斯勞騰神話”；看中其突出的特點，英超球隊埃弗頓與謝菲聯先後邀請其加入球隊。

有人說問題在組織方

當然，李經緯更不會這麼想。他需要控制這22位球員的簽約權獲利嗎？可以，不過沒必要。

少年隊剛組建（1994年）時，健力寶銷售額約18億元，1997年時已突破50億元，年複合增長率40。57%，同年即獲得“中國馳名商標”稱號。按照中國飲料協會公佈資料，截至1997年8月健力寶產量、總產值、銷售收入和稅利四項指標均在國內飲料企業排名首位。

何況這些足球苗子果然“飛入尋常百姓家”，每當提起他們的背景，誰會忘了“健力寶少年隊”的功勞。現在，這群人撐起了一支國奧隊；未來，國家隊能離開他們嗎，這功勞就更大了。

球員與贊助商，前者擁抱訓練場，後者在各大賣場忙於兌現，收穫不同形式的成功。

有人說問題在球隊管理者

再找到交集時候已是2013年：健力寶邀請當年教練朱廣滬，以及李鐵、張曉瑞、陶偉等當年成員追憶往事。彼時，最年輕的陶偉也已經退役4年。

不同的角色，各自走在永不相交的單線條人生，他們都成功了。

有人說問題在贊助商

純粹給李鐵帶來了運動員生涯的輝煌，只是這樣的純粹不可能跟隨他一生。

2010年10月23日，比賽中李鐵受傷下場，隨後長期高掛免戰牌，卻沒有宣佈退役。已是33歲的年紀，從傷病中恢復需要更長的時間；即使超預期恢復，奔跑也將變得困難。

只要能奔跑，他還是球場上的主角，足球生涯就能掌握在自己手裡。

隨著恆大、富力、建業等一眾房企參與中國足球建設，他們要成熟的主帥讓球隊儘快出成績，李鐵資歷太淺。

他們的理想因為足夠純粹，所以彼此平行沒有交集。

好在恆大給了他一次機會：義大利名帥裡皮成為球隊主帥後，需要一名助理教練，逐步替代年事已高的體能教練高迪諾。懂足球、會英語、能與球員打成一片——所有需求都指向李鐵。

對他而言，這是一筆交易：需要放棄熟悉的遼足，努力融入新的環境和體系；獲得世界名帥指點，不再兩手空空。

04 人生轉折

不過為了理想，李鐵沒有過多猶豫，2012年宣佈退役後隨即加入恆大。

這一次的轉型，李鐵投入很多。有媒體報道，李鐵會隨身攜帶一個筆記本，記錄訓練和比賽細節，從裡皮時代到卡納瓦羅時代，堅持了三年。

一路走來，李鐵建立了“交易員”思維：

04 人生轉折

正是在一輪輪的“交易”中，他不再像當年那麼純粹。他還在全心全意服務足球，可是工作已經不侷限於比賽。考察球員和場地時，他會參與一些不在球場上開展的工作。

2015年，在李鐵的引薦下，中國男足主帥佩蘭瞭解到專門生產訓練器材的廠商愛高，很快採購了一批裝置。直到後來，國足成績經三起三落，主帥從高洪波流轉到裡皮，一切都在改變，愛高一直沒變。

他很清楚，只有奔跑的日子過去了，可是追逐做個球隊教練的理想，問題很複雜。

“當時，我正和當年一起去巴西的健力寶隊的朋友們交流，看看我們能不能利用周圍的資源幫助她們做點什麼，盡我們所能幫助她們。”2017年，李鐵被海南瓊中女足的故事打動，在帶去指導訓練方案的同時，還動用資源帶去品牌方健力寶贈送的一批運動裝備。

客觀上，李鐵的舉措無可厚非——在足球與商業之間，他成了理想的橋樑。當愛高的業務已經覆蓋全球約50個國家，希望透過李鐵拓展國內影響力時；當健力寶已經組建過一支追逐夢想的足球隊，希望透過李鐵幫助需要幫助的人時，企業的選擇也沒有錯。

當球員不成，做主帥未滿，只好如此懸著掩耳盜鈴。

他不再是當年那個靦腆的足球少年，透過奔跑贏得一切的時候。他成了交易員，透過掌握更多資源，讓自己變得不再單薄。

至於成績，亞洲盃小組賽國足三戰全勝、恆大的聯賽冠軍、亞洲冠軍……成績也不錯，可是他只是個參與者，只是配角，努力追求成為主帥的理想。

最重要的是，這次交易後，他在球場上當主角的日子過去了，後面的路只能從當配角開始。

他用球員背景換來一份恆大的助教工作，又用此跳板繼續向上，在2014年成為國家隊主帥佩蘭的助理教練。

否則自己積累這麼多資源，變得這麼強大是為了什麼？

2015年，恆大重金邀請巴西冠軍教練斯科拉里執教。懂足球、會葡語、能與球員打成一片，所有的指向再次對準李鐵。只是這一次，李鐵沒有接受。

當他能在教練的履歷上，用“與裡皮、卡納瓦羅並肩執教”，以及“拒絕斯科拉里邀請”的背景，向一支沒有在聯賽證明自己的球隊謀求一個崗位時，

當時李鐵的身份是愛高體育產品總監，後來還是企業股東和品牌形象代言人。

當時華夏幸福看中了李鐵的價值，最終邀請至球隊；為此，俱樂部給李鐵分配俱樂部常務副總經理、體育總監、足球隊中方教練組組長三個崗位；2015年1月簽約三年的歐洲名帥安蒂奇，8個月不到就被“協商解約”，球隊由李鐵全權負責。

“我想接觸更多俱樂部建設方面的工作，將來想成為一支球隊的主教練，就是想成為像英國俱樂部那種，又是主教練的這樣一個角色。”放眼全球，如此角色兵不多，英超球隊曼聯的功勳主帥弗格森算一個。

只是此時，李鐵已經變了。

為了足球，華夏幸福已經用盡全力：身為中甲球隊，華夏幸福為衝超計劃準備了充足資金，

05 交易的終點

有媒體報道，為鞏固戰果，

05 交易的終點

至於李鐵的帶隊表現，並不算優秀。作為中甲投入最多的球隊，他的帶隊成績為聯賽亞軍；2016年帶隊獲得聯賽第七，可是15個主場比賽5勝6平4負，16支中超球隊中勝率最低。

可是李鐵願意當配角嗎？當然不會。

他想要的一切已經得到，剩下的只是如何變得更好。在這條路上，華夏幸福不過是他啟動利益兌換的中轉站，此時他已經不缺客戶。

和2015年華夏幸福類似，2017年武漢卓爾在中甲花了最多的錢，仍然沒有成功衝超，於是馬上聯絡李鐵。

這次李鐵到來，武漢卓爾不僅送上1200萬元年薪，還在一個月時間內，委以俱樂部總經理、體育總監、主教練等重任。他擔任主帥後，武漢卓爾只排名中甲第五名，2018年轉會亞洲銀靴拉斐爾·席爾瓦成功衝超，2019年排名中超第六——

交易的籌碼已然今非昔比。

即使爭議如此，也沒有影響李鐵向上的人生軌跡，他如願成為中國男足主帥。

這樣看，李鐵已經成為中國的“弗格森”。

球場內的成績有限，球場外的故事多到數不清。先是原武漢隊主帥何塞爆料，李鐵直接干預球員引進；後是有人反應男足“海參事件”的始作俑者，正是李鐵為賺取廣告費使然；至於他不斷更新展示品牌的微博九宮格，已經成為一道尷尬的風景。

彼時，很多人詬病一眾地產商推波助瀾的“金元時代”，放大了中國足球的泡沫，卻不能否認大佬們的真金白銀，正體現著他們對足球的感情。

在其他中甲球隊投入普遍為5000萬元時，華夏幸福成為首個投資過億的俱樂部；

只是他們錯付了。當這些努力不斷累積，最後站在高臺上的人卻是李鐵。而且他越是有資本，能夠站在更高舞臺上，以主角的身份為中國足球指點江山的時候，越是用它們兌換和足球無關的東西——金錢、權利、關係……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

2016年俱樂部引援投入超過6億元，要知道當年冬窗期恆大淨投入才1.4億元。

可是李鐵在乎嗎？未必。無論結果如何，他的交易都能繼續。

當然，故事的結尾惡龍被馴服，可是聽過以後誰能睡個安穩覺？

太多的足球專家努力找到出路，他們也給出了很多種答案。此時，看過李鐵的案例，是否能尋找到一些新的角度。

近30年的職業化運營，中國足球並不缺少熱情的支持者。或許他們貢獻的方式略顯單一，可是從來全力以赴。李鐵這樣的人亦非生來惡龍，單純的理想也曾支撐他們步步向前。

軌跡與華夏幸福幾乎一致。

或許職業化運營這麼多年，人們太過關注最終結果，反而忽略了中間流程。

套用一句俗話：留給中國足球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