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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亞文:以聲為舟

當聲音給演員帶來更多關注,朱亞文向來是審慎的。若將聲音比作一件容器,他在意的不光是光澤、材質、觸感,更多的是表達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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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時住過的房間,有一個老式機械鐘錶。入夜覷靜,難以入眠的時候,朱亞文就聽著秒針嘀嘀嗒嗒,有節律的聲響。在永不消失的時間裡,它彷彿有種魔力,帶來安眠的效果。

不久前,他用自己沉緩的嗓音,錄了一段晚安音訊。

這一年做了許多工作,這一件顯得尤為特別。

它像一首搖籃曲,喧鬧的世界裡,一名演員用自己的聲音,將聽者帶入一間寧謐的房間,營造一個安心的環境,護送他們漸漸入睡。

“這樣的工作,讓我覺得有點小意義。”

01

有無限想象的桐原亮司

朱亞文第一次只用聲音塑造一個角色,是廣播劇《白夜行》,至今已突破3500萬次播放量。

他說自己沒有特別喜歡推理文學,但確實喜歡這本小說。在一次創作懇談裡,他談到自己對《白夜行》的喜歡:“就像被東野圭吾推到了他筆下人物的面前,他們在吃飯、在對話,彷彿就在你面前,你置身於作品當中。”

很多人都說,朱亞文的聲音很適合桐原亮司。

很多時候亮司都在黑夜裡獨行,像暗夜裡的一匹狼。笹垣潤三見到他的第一印象是:一個像幽靈一樣的人,他的眼神甚至可以用空無一物來形容,像正在進行觀察的科學家。”而亮司對自己的蓋棺定論則是:我的人生就像在白夜裡走路一樣。

在廣播劇錄製期間,朱亞文給自己設計了一個造型,哪怕棚裡氣溫悶熱,別人都紛紛脫掉外衣時,他也要穿著這一身。一件寬鬆的深色衛衣,戴一個黑色針織帽,低調而晦暗。

“我猜想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平時穿著衛衣,喜歡低頭走路,出門的時候戴上帽子,隱匿在人群裡毫不起眼。”

廣播劇的劇本,和影視劇本是全然不同的。這裡有很多規矩,諸如一個場景中不能人物太多,對話時間不宜過長,否則聽眾的注意力都會分散。它和小說也不同,沒有詳盡的描寫片段,一切都是單刀直入。

朱亞文說,這是在用聲音把空間讓渡給觀眾。就像帶人走入一個虛擬房間,每個人對室內的想象是完全不一樣的,是一種“請君入甕”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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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創作者,他只是用聲音調動想象力,至於別人會怎樣想,完全取決於個人的精神世界。“你的性格特徵,造就了想象中的一切。”當沒有影像的時候,人們的聽覺變得尤為敏銳。

“要適度地去繞開聽眾的敏感區,也得適度地去控制聽眾的敏感區。從氣息的控制、咬字的緊密度,以及遠近距離的把控,方方面面都要注意。”

與此同時,他並不想做一個完美無瑕的塑造者。他認為技術型越強,表現力越差,因為如果太過在意音色、音質,就成了純粹的華美聲音的資訊閱讀。他希望中國的廣播劇能找到有一定表現能力、非專業的廣播劇演員。

“人的整個身體就是一個發音的管道,不能只是以讓人聽清為目的,我覺得有時候聽不清,但是能讓聽眾感受到,才更重要。”

在Bilibili上,有人做了朱亞文《白夜行》的角色混剪,期盼他真能演一次桐原亮司。朱亞文倒是覺得,這一次廣播劇創作已足夠新鮮有趣了。

“我沒有那麼多束縛。感受到多少想象到多少,就透過身體去共振和擠壓出來多少,隨著故事的節奏,從語言表現上更加貼合,更加有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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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讓裝置精簡 讓內容豐厚

作為成長於廣播時代的80後,朱亞文的電臺記憶並不多。“我不是生活在一線城市,可能好的內容沒那麼多。”長大後每到一座陌生城市,他卻反而想聽聽調頻裡的城市聲音。

“我開車的時候不多,但如果自駕遊,一定是開著廣播的,我想聽聽地方電臺裡獨屬於這座城市的人群的表達。”

這幾年,他和“為你讀詩”有陸續的合作。他只選擇和內心有共鳴的作品,理由是:“我是個演員。”一篇詩文拿到手裡,他總想呈現出第一人稱的感覺。

“我注重詩歌或散文作者內心的世界,還是那句話,如果只是注重技術性的好聽,聲音非常的精緻,那我就覺得不好玩了。”

有一天他讀了穆旦的《冥想》。其中有一句“這才知道我的全部努力,不過完成了普通的生活”,每個聽到的人都會覺得心底一顫,詩句中飽含著對人世的忍耐與孤勇。

其實《冥想》前面還有幾句:“我傲然生活了幾十年,彷彿曾做著萬物的導演,實則在它們長久的秩序下,我只當一會兒小小的演員。”那一刻大概朱亞文心中也有同樣的契合。一首小詩帶給人們真實的觸動,這是聲音之外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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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決心報考北電的時候,他曾經想過考聲樂系,那時已經意識到他有不錯的嗓音,只是沒有找對方向。是一位藝考老師對他說:“你不一定要考聲樂系,還能報考表演系。”這一句話改變了朱亞文的人生方向。

近幾年隨著《紅高粱》《聲臨其境》等影視綜藝作品,人們越發留意到朱亞文的這一優勢。

就像喬布斯說的,人的一生是很多散落的點,你不知道這些點會在哪些時刻連成一條線。很快,朱亞文在B站開設了個人賬號,熱衷於為動漫反派角色配音,他獲得不少動漫愛好者的肯定。在為《靈籠》上線預熱的配音影片中,朱亞文一人分飾九個角色。

“聲優果然都是怪物”,這是誇讚專業配音演員的話,此時聽眾用來誇獎朱亞文。

玩B站的這一年,朱亞文從未購置價格高昂的裝置,所有東西加在一起,不超過1000塊錢。

“我對數碼裝置沒有那麼高的要求,更在意成為一個演繹者,而不是隻有飽滿的聲音。”和很多裝備黨不同,朱亞文有反消費主義精神,拒絕踏入“深坑”,試圖讓一切簡化。“我還是內容為王,創作的目的是把好內容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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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魚缸裡的水草長高了

朱亞文最近喜歡養魚缸。起因非常簡單,在二手市場看到有人出一套超白缸,心思一動就入手了

。他在網上尋找教程,依著自己的審美搭建。超白缸透光高,適合養水草,他就從這裡開始。

“孩子每天放學回來先趴到魚缸那兒,看水草是不是長高了,小魚吃得飽不飽,肚子圓不圓。”

朱亞文自己也一樣,看到水草長高,小魚長大,烏龜開始正常進食,就得到一陣輕鬆愜意。“今年年初到現在,已經是第二缸了。”頭一缸因為朱亞文外出工作,沒預計好回程的時間,回家一看水草都長毛了。與其花時間調理,不如換一缸新的,他希望魚缸成為一個野蠻又強大的生態系統,能自我修復和生長。

“養魚、養缸,都一樣,你是想養一個有精神潔癖的,還是想要選原生態的?”他選擇後者,以最小的介入實現呵護,與此同時又不失關心。

魚缸成為生活的一種陪伴,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和這些生命的命運共同感。

“大人和孩子的關係也是一樣,既關懷、保護,又不過分干涉他們的自我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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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的童年,那是穿梭在大街小巷的自在,是每天沉浸在大自然裡和陽光雨露同頻。

80後是放學不回家,待在樹林下鬥螞蟻、玩槍戰,鑽到無人值守的防空洞探險,現在青少年的週末是徒步、騎行、攀巖……

朱亞文覺得,玩法是一種輪迴,其本質都差不多,只不過如今的孩子們穿戴整齊,有了教練的科普和指導。

“作為大人,我當然喜歡自己的童年,但我知道每一代人的童年需求是什麼,不能把他們擠壓到我的童年的環境裡,我只能在當下的環境裡尋找,讓兩代人獲得情感上的共通。”

他也鼓勵小朋友到戶外翻磚頭,捉鍬甲、逮蝸牛,家裡曾經攢了滿滿一盒的蝸牛,找一個下雨天又都放回了樹叢裡。

臨近年關,朱亞文依然希望儘量和全家人一起過節。小時候快到大年三十,市面上開始售賣年貨,有人買了小盒的摔炮兒,巷子裡就會零星想起噼啪的響聲,那時朱亞文就察覺到:已經離春節不遠了。“有時候不往地上砸,他衝著人身後的牆面砸,突然嚇你一跳。小時候大家都幹過。”

隨著成長,一些人離開了熟悉的生活環境,一些舊時的聲音也消失了。這就是生活的真相,他說一切都得去適應。養缸也好、探險也罷,朱亞文覺得都是一個人不斷與世界和自我對話的方式。

“這幾年時常覺得,我們已經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像打開了開關,很多事情都變了。需要辯證地看待生命的本質,時間的快慢,當你有了決心和思考,就對生活擁有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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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參與廣播劇《白夜行》後,你有哪些不同於拍影視劇的感受?

朱亞文:錄廣播劇,人會特別聚焦在聲音上,沒有視覺方面的營造,沒有很多東西分散注意力,你就可以把聽眾導向一個想要表達的節點。

一旦開口情緒不對,或者說出現了理解上的偏差的時候,就會刺耳,它也對演員提出了很高要求。我覺得這是一個需要培育的市場,等廣播劇的付費模式和受眾可以像電影一樣,大家一定能聽到非常好的廣播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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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為什麼更希望保持作品的粗糲?

朱亞文:我覺得好的文藝作品都有疲憊感,不管是歌曲、文學、藝術、影視,肯定是歷經千帆才能有所表達。它傾注了創作者的情緒和全部精力,它本身就帶有創作時的磨礪。和聲音有關的作品也是一樣,它一定有創作者自身的特徵甚至瑕疵,否則就是精美、華麗但空洞的裝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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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

會透過哪些方法讓自己獲得精神上的愉悅?

朱亞文:不要刻意地在生活裡過度裝扮自己,這個裝扮我指的不是外形,它是一種內心的狀態。過度裝扮,容易讓人感到抗拒,或者感到失落,不如對生活不做預謀,不去設定。讓該開始的自然開始,然後自然結束,你會感到平安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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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影/何開拓一

策劃/張婧璇

形象/蒲麗絲安、栩栩

妝發/唐甜

文字/陳晶Janel

製片/水顏

服裝助理/Doris

新媒體編輯/Timmy

圖文排版/Ri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