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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王朔的感嘆:酒喝累了,人變老了,曾經的熟人也生分了

儘管沉寂多年,如今的網路平臺上仍然能夠看到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王朔,在那些模糊的影片片段中,王朔用他咄咄逼人的激進言論衝擊著在場的主持人和無數螢幕背後的觀眾,有些人覺得那是他活得通透的一種表現,也有人覺得純粹就是一個痞子在胡言亂語。

不管怎麼說,王朔雖然專注於做自己的事情,不想再被人們所談論,他想要遠離人群,但人們始終沒有忘掉他。

十五年的修行,他將自己置身於世外桃源之中,他不聲不響醞釀出了自己的最後一部大作。然後又迅速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彷彿像是在逃避什麼。

王朔在自己的書中也提到:“這次終於感覺如釋重負,完成了這部作品,自己可以踏踏實實開車到處玩了”。

言語中我們感受到了一種小學生提前把暑假作業做完,可以隨便放風的暢快。

64歲的王朔駕駛著自己的牧馬人,奔向了屬於自己的詩和遠方。只是如今的王朔形單影隻,多少顯得有些孤獨,不知道身邊的朋友們能不能適應這個少言寡語,熱衷於獨處,喜歡宅在家裡擼貓,深居簡出的那個王朔。

在那個王朔還沒嶄露頭角的80年代初,復員回京的王朔在白塔寺的一個藥店裡給人抓藥,穿著一身白大褂的王朔多少顯得有些滑稽,這身裝扮也並沒有讓他變得正經,反而是他和女同事打情罵俏,插科打諢的場面更顯得離經叛道。畢竟軍人、醫生、護士還是受人尊敬的神聖職業,在那個年代尤甚。

那時候的王朔年輕,家庭出身也相對高貴,海軍精壯的身子板兒,一雙大眼睛炯炯有神,長得精神,見多識廣,社交能力強,講起話來極富魅力,這導致他總被一些狐朋狗友們簇擁著。

在中篇小說《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發表之後,王朔已經成為家喻戶曉的大作家,那時候他身邊的朋友也一個個開始在自己的領域有所建樹。

在許多人還沒解決基本溫飽問題的年代裡,王朔帶著一群有頭有臉的人物走進了京城著名的一家飯店,當時涮肥牛在北京才剛剛興起,他們一點就是20斤,這讓服務員顯得受寵若驚。

“二十斤?你們吃的了嗎?”。

“你管我們吃不吃的了呢?讓你上你就上,不少你錢不就完了嗎”。

可見當年他們是怎樣的財大氣粗。

那時候大家都是體面人,坐在王朔左邊的是編輯部的馬未都,右邊是後來因執導《甄嬛傳》而被大眾熟知的鄭曉龍,順延著這邊角落裡還坐著未來的大導演馮小剛,包括人民大學法律系的高材生陳吾,曾經的戰友,還有書畫界一些大行家,總之都不是凡人。

大家就這麼神侃,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高談闊論。你聲音大,我比你聲音還大,房頂子恨不能都給頂飛了。儘管是在包間裡,服務員還是時不時過來敲開門看看,以為裡邊打起來了呢。

在90年代初期,改革開放開展的如火如荼,許多端著“鐵飯碗”的職工也紛紛選擇下海,文藝界的能人志士自然也想借這一股東風,飛黃騰達。進軍影視行業的王朔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那時候三五知己一起開工資是常態,像馬未都,海巖,蘇雷,魏人等人成立的“海馬工作室”,還有喜劇三劍客梁天、葛優、謝園三人成立的“好來西影視公司”,也包括王朔和葉大鷹成立的“北京實事文化諮詢公司”,王朔和馮小剛的“好夢公司”等等。可以說整個影視行業的創業風潮如浪頭一樣,一浪蓋過一浪。

那個時候在酒桌上,大家似乎總有聊不完的話題,總有喝不完的酒,互相之間一個電話,準到,最典型的當屬梁左,見著酒桌他準走不了道。

回想起那些年和梁左等幾個作家朋友一起喝酒,一開始梁左總要問一句“都誰呀?”。

一聽說有他不認識不熟的,他就開始假裝推脫了:“這不合適吧?要不你們吃去吧,我跟人家也不熟”

這邊王朔一說:“人家就等著你呢,聽過你創作的相聲,看過你寫過的作品,是你的仰慕者,就差見見你本人了”。

這一捧,梁左咧著嘴樂了:“行,我馬上到”。

上了酒桌一介紹,端起杯來互敬,酒過三巡,生人就變熟人了,還沒下酒桌子就成兄弟了,下回再喝酒沒王朔可以,沒我這兄弟不行。那個年代,那個歲數,就註定交朋友就是如此簡單,如此純粹。

到了90年代後期,許多人都清楚的事,馮小剛因電影《甲方乙方》而堆起了票房的金山,一躍成為中國最受歡迎的導演之一。而王朔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和馮小剛分道揚鑣。由於主流媒體對王朔的口誅筆伐,他在北京也混的有些吃力了,心灰意冷的他遠走美國,在那裡又開啟了一段新生活。

本以為漂洋過海,繞到地球的另一頭了,那一定是背井離鄉,無依無靠,過著孤獨和苦悶的生活,沒想到,他在異國他鄉也找到酒友了。

聽到他來美國的訊息,昔日的戰友周大偉第一時間就聯絡到了他,這一下就炸開了“留洋團”的馬蜂窩,七七八八的人全來了。

哪怕是見過大世面的王朔也被驚著了:“我說這些年怎麼一個一個的都看不見你們了呢,原來全跑這聚齊兒來了?”。

在這邊最吃得開的是阿城,大家都以他為中心,在這裡喝上了洋酒,威士忌,紅酒,牛排,沙拉,照樣湊上一桌。這洋酒看起來不起眼,喝著也沒有北京的二鍋頭烈,但後勁兒大呀,第二天起來腦袋還是暈乎的。

當然,這些酒友並不固定,總有來的,也總有走的,畢竟這裡不是家,時間一長,思鄉之情便開始氾濫。

自然王朔也改變不了這樣的本性,他擔心自己有一天一張嘴都說不了一口標準地道的北京話了,離開了土壤的自己那就不定是誰了。

於是,半年後,王朔收拾行囊,回到了北京,短暫的美國式酒局也就成為了歷史。

再回到國內的時候,朋友們組織的酒局越來越高大上了,那個時候的北京真的是一天一個樣,飛速發展的社會已經讓許多人追不上它狂奔的腳步,那時候京城的大佬們已經不熱衷涮肥牛了,而是開始享受異域風情了。

閒來無事,鄭曉龍邀上王朔等幾位好友在翠微路的基輔餐廳吃了一頓俄餐,按道理講,部隊大院出來的孩子大概不會對這玩意兒陌生,畢竟王朔、葉京他們可是“老莫”的常客。但這裡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它高雅的環境,一支烏克蘭國家歌劇院的團體在這裡現場演出,著實讓人心醉神迷。

這時候大家的話題也都變得應景了,不再是過去談論金錢,談論豪車,談論女人;而是一水兒換成了甘地,馬丁·路德·金和切·格瓦拉了。

可以說,這時候的飯局更多是一種平靜,沒有人再會喝醉,大家相比過去都更顯得謹慎,說話前都要遲鈍個幾秒鐘,留給自己一個思考的時間,不會再讓情緒牽著自己的鼻子走,也不會允許酒精再去控制自己的大腦。

相比年輕時,王朔和鄭曉龍他們都顯得持重有餘,而激情不足。

進入新千年之後,王朔在後海開了自己的酒吧,也和朋友們一起吃遍了韓式餐廳,新派北京菜,日本料理,但更多時候王朔只是淺嘗輒止,那時候他比年輕時胖了兩圈,血壓也上來了,由於尿酸過高,時不時還會犯痛風,能把人活活給疼死。

這時候的王朔一臉的生無可戀,他不禁感嘆,年輕時候物質貧乏,沒得吃。好不容易掙了點錢,可以打打牙祭了,又落下一身毛病;酒不讓喝了,肉不讓吃了,海鮮更是碰都不能碰了。可憐自己這一代人,一輩子就沒正經吃過幾頓好飯。

可不是嗎,就王朔這一代朋友,誰也別說誰,年輕時候飢餓基因,上了點歲數開始報復性吃喝,都落下一身的毛病,本來也是,從古至今,我們作為一個農業大國,面朝黃土背朝天,看老天爺臉色吃飯,趕上風調雨順今年就得個好收成,趕上自然災害,一旱一澇的,這一年就白忙乎,餓得直撓牆也沒轍,只能乾瞪眼。咱老祖宗就沒那個富貴的基因,山珍海味,

饕餮大餐根本就無福消受。

那些年大家也都迷失在名利場上,朋友之間一起喝酒的時間越來越少,有些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有些人活著活著就死了,如今留下的朋友也就剩個朋友圈互讚的交情了。

大概是在2016年左右,葉京的“青春三部曲”正在籌備當中,他找來了王朔和馮小剛兩位老朋友幫忙,那天的酒喝的不再像年輕時那樣奔放和熱烈,偌大的酒桌上只坐了他們三、四個人,場面顯得有些冷清,對面鏡頭,三人若有所思,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王朔說過,我總找理由逃離老夥計的追悼會,酒局也是能推就推,縱然有些昔日的老朋友會笑容滿面的互相灌酒,但看到座位上缺席的那些人,自己又實在高興不起來;回想起梁左、謝園的音容笑貌,鼻子就一陣陣發酸。

王朔還說過,不想自己活太大歲數,身邊的同齡人都走光了,喝酒也湊不上局了,剩下自己一個孤家寡人,想找個聊天的人都沒了,再聊起當年的電影,聊起什剎海冰場“拍婆子”,聊起當年威震京城的著名頑主小混蛋,也沒都人知道了,還以為這老頭在吹牛呢。

這樣一來,我越發理解王朔了,與其說他逃離了社會,不如說他沉浸在了自己的那個時代裡,只有屬於自己的那個年輕時代才有不離不棄的朋友,才有永遠喝不完的酒,以及永遠散不去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