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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爐香》原本渴望上進的葛薇龍,她怎麼就變成了“撈女”

葛薇龍,一個清醒著走向墮落的女人。

她去找姑媽梁太太原意是為了留在香港繼續讀書,初進梁公館時,她原本心想的是“姑媽在外名聲不大好,我求她只是為了學業,我定要在混水裡保持清醒。”

奈何她意志再堅定,也敵不過一櫃子華麗衣裳,她試了一件又一件,“人也就膝蓋一軟,在床上坐下了,臉上一陣發熱。”這膝蓋一軟的背後是她內心的鬆動。

心裡的勁兒洩了,人也就跟著飄了。

她成了一顆棋子

住進梁公館的頭天夜裡,自打她開啟衣櫃看到一櫃子衣裳後,她就淪陷其中。

“薇龍一夜也不曾闔眼,才闔眼就便恍惚在那裡試衣服,試了一件又一件;毛織品,毛茸茸的像富於挑撥性的爵士舞;厚沉沉的絲絨,像憂鬱的古典化的歌劇主題曲;柔滑的軟緞,像《藍色多瑙河》,涼陰陰地匝著人,流遍了全身。……她悄悄說道“看看也好!”便微笑著入睡。”

先是膝蓋一軟,後是看看也好,微笑入睡。

對薇龍這樣從小條件不差,無奈家道中落,可又渴望過上好日子的女孩子而言,梁太太太知道拿什麼打動她了,只消一櫃子漂亮衣裳就行。

只是,薇龍沒看到的這一櫃子衣裳背後,她要付出多少代價。她一面鄙夷著姑媽的生活,一面掉進她隨手佈置的圈裡,將自己套牢。

她在這些衣服裡一混就是兩三個月,穿著它們出入晚宴、茶會、音樂會和牌局,於她而言,這是炫耀自己的美貌和炫弄衣服的機會;可對於梁太太而言,她這個“幌子”算是立起來了。

讀《第一爐香》,對葛薇龍這個角色是令我有些困惑的,她一早就知道梁太太的事蹟偏偏又要住進梁公館;她心裡那麼鄙夷姑媽偏偏為著一櫃子衣裳癱軟在地;她參加各種聚會享受其中,偏只覺得是個展示衣服的機會。

明明自己想要,明明自己清楚,卻偏要內心躲閃不願直面,唯一能安慰她的就是:

“我在外面應酬,無非是礙在姑媽的面子上,不得不隨和些。”

其實,薇龍想要的和其他女孩無差,穿著漂亮衣服嫁個金龜婿,過好日子。

喬琪喬的撩撥

喬琪喬是誰?他是喬爵士的兒子,當年梁太太丈夫健在之時,喬家老小三代成天裡騷擾梁太太,睨兒就說:

“從前我們爺在世,喬家老小三代的人,成天電話不斷,鬼鬼祟祟地想盡辦法,給少年找麻煩,害我們底下人心驚肉跳,只怕爺知道了要惱,如今少奶的朋友都是過了明路的了,他們反而一個個拿班做勢起來了。”

從睨兒的這段話裡就可知這位喬琪公子不是什麼老實的主兒,說他是個花花公子也無妨。

他先是打擾梁太太,後又對梁太太身邊的睇睇使手腕,把睇睇繞的五迷三道的,梁太太不知罵了多少回都不起作用。縱然不讓喬琪上門了,睇睇還記掛著他,偷偷摸摸去找他。

就這麼一個偷腥的主兒,在薇龍為姑媽擋他的駕後,他就盯上了薇龍。葛薇龍呢,也是不含糊,她認定喬琪是唯一能夠抗拒梁太太魔力的人,光是這麼一想,對喬琪的好感便添了幾分。

恰恰就是著添了幾分的好感,讓她在喬琪給她鋪的道上越走越遠。

瞧回來的薇龍滿眼光彩,正在鋪床的睨兒專門告訴她:

“他老子不喜歡他。他娘嫁過來不久就失了寵,因此手頭上並沒有攢下錢。他本人又不肯學好,喬誠爵士向來就不愛管他的事。現在他老子還活著,他已經拮据得很,老是打饑荒。將來老子死 了,丟下二十來房姨太太,十幾個兒子,就連眼前的紅人兒也分不到多少傢俬,還輪得到他?他除了玩之外,什麼本領都沒有,將來有得苦吃呢。”

薇龍擺手笑道說,她知道,她不會傻到那個地步。這話說得多好聽,後面打臉打得就多狠。

起初,她確實刻意和喬琪保持了距離,可當姑媽梁太太的老相好司徒協給她扯過她的胳膊,給她套上鐲子時,她猛然明白了自己在梁府的位置。

面對這一切,筋疲力盡的薇龍想起了喬琪,也是在那一刻她對愛認了輸。

可惜的是,她的真心只換回喬琪的一句,我既不能和你結婚,也不能愛你,我只能給你快樂!

快樂!真是一句最沒用的廢話!

她把心掏給了他,他捧起來還給她,塞進她的胸膛,對流 血流淚的她說:我們一起快樂吧!多諷刺!

他不愛她,只是利用他征服婦人心的本事撩撥了她。

梁太太的順水人情

喬琪悄悄從薇龍房裡出來碰上睨兒,睨兒和喬琪在一起又被薇龍撞見的那個清晨,一切都變了味兒。

薇龍發瘋似的撕扯睨兒。事後,睨兒在梁太太跟前的輕描淡寫:“我怕鬧出是非靜靜守著,卻被姑娘發現了。”

單是這一句,梁太太就曉得了其中端倪,好個喬琪,一頭挑著薇龍,另一頭還擔了個睨兒。她氣得牙根癢,卻又無可奈何,難道眼睜睜地看著喬琪把薇龍就這麼網羅了去?

她還沒傻到這個份兒上,她一面安慰薇龍,一面聯絡喬琪。事已至此,她總不能竹籃打水一場空。喬琪的態度倒是明朗:我沒錢,又喜歡享福,這幅身架除了招駙馬還能幹嗎?

梁太太到底是梁太太,三言兩語就說服了喬琪,他又開始對薇龍大獻殷勤,甚至答應要娶她,可他也直言:他沒錢。

薇龍倒是痛快:“我也沒錢,但是,我可以賺。”

梁太太雙手一拍,她等的就是這句!果然是個狠角色,她懂得忍,懂得等,更懂得如何收攏人心。

梁太太成就了葛薇龍的好事,葛薇龍也把自己的初心丟在了一旁,她要什麼學業,她要愛情,更要快樂,她終於清醒著將自己推向墮落。

一個愛錢,想躺平就有人可以給他富裕生活的男人;一個為得到愛人不惜出賣自己賺錢給他花的女人。各取所需的兩個人,步入婚姻。

沉浸在自我“麻痺”下的短暫快樂

讀完這個故事,我對葛薇龍決定嫁給喬琪始終不大理解,這究竟是什麼樣的致命吸引力,讓她心甘情願地沉淪?

故事裡說,葛薇龍這樣自卑地愛著喬琪,是因為他不愛她。是出於她的征服欲?她想讓一個愛錢的男人愛上自己?似乎有些太牽強。

當她認定喬琪的時候她獲得了一種安全感,一種力量,一種自由。

透過這句話,我反倒對葛薇龍的決定有了幾分理解,她內心深處其實是享受現在的生活的,可她也深知她有一天會跟姑媽一樣老去,當年老色衰的那一天來臨,她又將何去何從?

她不知道,也想不明白,既然想不明白,索性就不想它了吧。

只是繼續現在的生活,心裡又有個聲音站出來反對,為了壓倒反對的聲音,她總得做些什麼,比如嫁人,比如賺錢養家。都是可以讓自己沉浸在現在生活中的方式。

她,選擇喬琪,與其說是為了“所謂”的愛情,不如說是她繼續現在生活找的由頭。

當她求見姑媽的第一眼,就被姑媽相中,用女孩們愛漂亮、愛打扮,喜歡被眾星捧月的心理,一步步將她籠絡成為自己人,讓她想逃卻又無力逃。只能說葛薇龍式的美麗,是個陷阱。

所以,當你想要繁華生活,想按照自己想象的活法活著的時候,需要搞清楚一點:未來,我真的不會後悔嗎?

當葛薇龍和喬琪逛著廟會,走在街上,一群水兵衝向薇龍,他倆倉皇逃進車裡時,喬琪憤憤地說:“他們把你當成什麼人了。”薇龍笑著說:“怎麼沒有分別呢?街上的她們是不得已,我是自願的!”

或許,那一刻,葛薇龍心裡閃過了一絲後悔。

但願,我們都能坦然選擇自己的生活,也能坦然接受我們失去的部分。

否則,所謂的“隨心所欲”、“為了好而好”,都將變成未來“你不配”的藉口和背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