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晨鐘暮鼓，千年古剎。茶莊止語，古韻清揚。為問白馬，何事西來？偕素手，共卿心願，相許白頭。
一、途中
每到一個站點，阿蒙都習慣下車轉轉。於是，我在火車上，吃到了遼寧的溝幫子燒雞。果然名不虛傳。
無意中和他念叨了一句，帶點葡萄好了。結果下一站停車，他就買了一盒葡萄回來。
將我小小想法也放在心上，有夫如此，夫復何求。
做“車窗旅行家”，看到了河南的窖洞。依山而建，可惜無法近觀。
開始有黃土，高坡。雖然未到西北。但已經不是我習慣的平原，視野並不遼闊，經常見到山林植物，常有人家。
車抵洛陽。本想即刻去景區，阿蒙的戰友定要先請我們吃飯。雖然剛剛在火車上吃過，也被這執著的熱情所感染。處處是湯館。一碗地道的驢肉湯，驅散了長途跋涉而來的疲倦。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二、白馬寺
遊人如織的白馬寺，依然是安靜的地方。
在這裡，可以聽到盛夏知了熱烈的鳴唱，可以見到穿梭的人流，鼎盛的香火。可是依舊不改名寺古院的那份寧靜祥和。
走累了，可以到止語茶莊，品茗。那裡有古樸禪樂，醇厚的普洱。那裡果然“止語”，書架上有佛教的著作。包括本寺供奉的六祖慧能。
我們在那停留了許久。酷暑的天氣，喝上一碗熱茶。正是午後，習慣了午休的我，在那小憩，只覺安適。
如果不趕時間，你可以在白馬寺消磨上大半天。緩緩行來，在那花紋古樸的青石板路。有千年的古建築，訴說著歲月的斑駁。偶爾有風經過，齊雲塔的風鈴聲入耳，清脆裡又有滄桑。
那裡有我喜歡的林蔭。兩側樹木參天，濃蔭遮日。走在其間，還可拾上一片心形的落葉。
那裡有一代名相狄仁傑之墓。他的身影還出現於影視劇中，是非功過早已沉寂於此。
不知這些陌生的遊客經過，紛紛擾擾，是否會打擾到他的魂靈。或許塵歸塵，土歸土，也只是我一廂情願的思量。
正如白園的白居易墓，同樣為後人憑弔。歷史經過，遺下的痕跡不多。縱有此刻，如此的接近，卻也隔了千年百年，無數的光陰。
我們也禮佛。在佛前佇立，也只是俗世男女，有我們的心願。彼此不必言傳，也知對方在佛前，許下的是什麼願望。那是我和阿蒙關於未來，共同的期許。
三、老子紀念館
在白馬寺的展廳與阿蒙走散，喚了一聲親愛的，兩個人回頭。那個陌生人回頭比阿蒙還快，還理所當然，還在努力尋找聲音來源。
老子紀念館就極為冷寂。本地人都有很多不知道。雖然位置並不偏僻。
大道至簡，緣法自然。出發前，我只帶了一本書，就是《道德經》。老子不但是先哲，也可以說是文人的楷模。《道德經》全篇只有五千字，卻流傳千古。因為其中的思想性和藝術性。而有的文人可能寫幾十萬字，卻對這個世間並無真正的觸動。
在老子紀念館看到一些古老的神。傳奇中三隻眼的馬王爺，雕刻質樸的送子觀音，灶王、雷公電母……
也有同樣靜默得近乎不存在的館員。她在坐禪，閉目入定。彷彿我們的出現，也似不存在。沒有什麼世間事，可以真正將她喚醒。
《道德經》是可以讀上一輩子的。而這個紀念館，只需要十幾分鍾，就可以別過。
四、龍門石窟
晨起，就有連綿陰雨。龍門石窟依舊人滿為患。
好的去處就是這樣。
一路看來，很多小佛像，已經失去了佛頭。毀於滅佛運動，或是偷盜。
旁邊一個陌生的胖男孩，十一二歲，一直唸叨：“又是一個不要臉的佛！”這麼沒禮貌，也不見大人出來管教。
文物被毀，本來就是令人嘆惋之事。導遊說，朝代更替時，新朝總習慣把舊朝的一些東西毀掉。包括建築，留有舊朝痕跡的物品。
一些遊客走著走著，就失去耐心。連重要的佛像，也未上去觀看。
包括最令人心儀的盧舍那大佛。
而我最心滿意足的，就是看到她的那一刻。
她眉目含情，嘴角含笑。彷彿對你的一切要求，都已瞭解應允。
而她目光中流轉的，又非風情。
只是溫柔有情。
她的笑意在緊抿的嘴角之間，含而不露。
她的莊嚴，無需刻意流露，已經渾然天成。
讓你只想景仰，並將自己的身心，在此刻全部向她坦呈。
你不必訴之言語，她全部都看到。雖然她注視的，是眾生。彷彿正專心注視著每一個凝望她的人。
於是我，也情不自禁向她含笑。
如有暖陽映照。
無論看過多少風霜雨雪，多少世事變遷，盧舍那大佛都是這樣俯瞰世間。
有時我希望，做為人這種生物，在短暫的一生裡，我可以有那種包納的慈悲，那種天然的溫柔。
可以有她的莊嚴與有情。
五、洛陽博物館
每到一處，總想看看那裡的博物館。對此地的歷史文化，風俗人情有一個宏觀的瞭解。
只是，洛陽的各種博物館極多，看不過來。
所去的洛陽博物館，印象最深的是那些守墓獸。
做為十三朝古都，古代物品數量可想而知。只是曾經盜墓成風，十墓九空。洛陽博物館的文物並不多。
很多墓前只餘下笨重的守墓石刻，被棄於荒野之間。
於是博物館將這些守墓獸收藏。在我看來，也流露著一種被動和無奈。在火葬開始實施之後，這樣巨大的石獸，也已經不必再用。說它們算文物，也不算虛名。
六、洛陽人
洛陽的店名很有意思。比如：傻樂瓜子、武松打虎燒雞店。
洛陽的藥店少，車行駛很遠，才能遇到一個。不像我的家鄉，走五十米，必有藥店。
洛陽胖人少，普遍脾氣好。就連最容易煩躁的職業：司機，都溫和耐心。
洛陽人熱情。有強烈的公德心。每次問路，如果他們不知道，都覺得自己有責任告訴你。會幫你去問別人，直到為你解決問題。
洛陽最著名的當屬水席。席間清淡，湯湯水水，不見油膩厚重。這種飲食文化已經滲透為生活的一部分。也許他們的健康來源於此，才不需要那麼多的藥店，也不易生出火氣。就連老人，神情也不見昏沉渾濁。
我看到幾個老人都偏瘦，並不分時間地點，就在當街碎步小跑著，像是一種習慣。我看著異常，但熟人都習以為常的和他們打著招呼。
阿蒙的幾個洛陽戰友，組織他們重聚。更是將遠道而來的人照顧得妥妥貼貼，把眾人行程安排得無微不至。
直到又上了火車，聽到車廂傳來吵鬧聲，我才發覺，自己真是離開洛陽了。這兩天在洛陽本地，沒有見到人喧囂。
是否因為這裡曾經是十三朝帝都，文明早已耳燻目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