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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翠縷的出身藏在鴛鴦的一句話中,原來她並不是賈母丫環

《紅樓夢》:翠縷的出身藏在鴛鴦的一句話中,原來她並不是賈母的丫環!

《紅樓夢》里美女如雲,燕瘦環肥,各具特色。例如史湘雲的丫環翠縷,出鏡率雖然不高,其率直天真、嬌憨可愛的形象卻躍然紙上,和她的主子史湘雲相得益彰,十分有趣。

在賈赦欲納鴛鴦為小老婆的時候,鴛鴦躲進了大觀園,和好友平兒傾訴心曲:“這是咱們好,比如襲人、琥珀、素雲、紫鵑、彩霞、玉釧兒、麝月、翠墨,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縷,死了的可人和金釧,去了的茜雪,連上你我,這十來個人,從小兒什麼話兒不說?什麼事兒不作?這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幹各自的去了,然我心裡仍是照舊,有話有事,並不瞞你們。”

脂硯齋在此處有一句評語:“餘按此一算,亦是十二釵,真鏡中花、水中月、雲中豹、林中之鳥、穴中之鼠、無數可考、無人可指、有跡可追、有形可據、九曲八折、遠響近影、迷離煙灼、縱橫隱現、千奇百怪、眩目移神、現千手千眼大遊戲法也。脂硯齋。”這些女孩子儼然就是又一副十二釵。她們應該是家生子,或者如同襲人一樣很小就被賣入了賈府,她們一起長大,一起玩耍,有著共同的經歷,共同的童年樂趣,培養起了深厚的感情。因此鴛鴦感慨,時光飛逝,昔日的玩伴都已經大了,各奔西東,但是在鴛鴦的心中,彼此的情誼絲毫未減。

鴛鴦是賈母最為得力的丫環,是賈母須臾也離不開的好助手,但是鴛鴦所說的這些女孩子卻並不都是賈母的丫環,賈母的丫環或者曾經是賈母的丫環包括鴛鴦、琥珀、紫鵑、襲人;其他的有李紈的丫環素雲;王夫人的丫環金釧、玉釧、彩霞;探春的丫環翠墨;寶玉的丫環麝月、可人、茜雪。“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縷”,說明翠縷現在是史湘雲的丫環,但以前和以上這些丫環一樣是從小玩到大的,負責伺候史湘雲,但後來史湘雲離開了賈府,翠縷跟著史湘雲去了史家。從這些丫環的歸屬來看,翠縷並不一定是賈母的丫環,很可能一開始就是分撥給史湘雲使喚的。

賈母的丫環名字很有特點,鴛鴦、鸚鵡、鸚哥等都是家養的禽鳥名字,而琥珀、珍珠、翡翠、瑪瑙、玻璃等都是珍貴的寶石飾物。二等丫環鸚哥到了黛玉那裡改名為紫鵑,而原名珍珠的大丫環到了寶玉那裡才改為襲人。而翠縷並未改過名字,史湘雲親暱地稱她為“縷兒”,鴛鴦也說“跟了史姑娘的翠縷”,說明翠縷從始至終就是這個名字,這個名字和賈母房中丫環的名字形式相去甚遠。

翠指翠綠的顏色,縷和絲織品、絲線有關係,例如千絲萬縷,不絕如縷等等。翠縷的名字和賈母的丫環沒有什麼相似性,反倒可以和賈寶玉、林黛玉的丫環名字聯絡到一起。賈寶玉的丫環紫綃、秋紋的名字和絲織品有關係,恰好可以和黛玉的丫環春纖、湘雲的丫環翠縷相對應。翠縷、紫綃,秋紋、春纖,是不是極為對應呢?

湘雲來賈府有一次和黛玉同眠。一大早寶玉便跑了過來,用湘雲洗過的洗臉水淨面。翠縷道:“還是這個毛病兒,多早晚才改。”可以看出翠縷對於寶玉的生活習性十分清楚。王熙鳳向賈寶玉借用丫環小紅,賈寶玉說我房裡的丫環也多得很,何必問我。我們知道黛玉來的時候只帶了雪雁一個小丫頭,看來無論春纖、翠縷很可能是出於人員調配,她們充滿詩意的名字很可能出自寶玉的手筆。

四大家族連絡有親,一損俱損,一榮俱榮,不僅僅限於主子們之間,奴才們之間的關係也是盤根錯節。例如平兒就是比較特殊的一種情況,鴛鴦說她和平兒是一起長大的,有很深的情分,但是我們知道平兒是王熙鳳的陪嫁丫環,是王熙鳳從孃家帶過來的,那麼平兒和鴛鴦又是怎樣從小玩到大,無話不談的呢?王熙鳳和賈珍雖然屬於不同的家族,但關係十分親厚,賈珍稱呼王熙鳳為“大妹妹”,說她從小兒“頑笑著就有殺伐決斷”,王熙鳳也這樣說賈珍,“外頭的只有一位珍大爺。我們還是論哥哥妹妹,從小兒一處淘氣了這麼大。”由此可以看出四大家族的主子們關係親厚,跟隨主子的貼身侍從也必然聯絡密切,那麼平兒和鴛鴦等關係密切就可以理解了。以此類推,翠縷和鴛鴦深厚的感情,並不一定來自同一個主子,可以是不同的主子,甚至可以是不同家族的主子。

史湘雲每次來到賈府都會帶一大堆的丫環婆子,前呼後擁,浩浩蕩蕩;但與她最為默契的只有翠縷。史湘雲吩咐眾人:“你們不必跟著,只管瞧你們的朋友親戚去,留下翠縷伏侍就是了。”眾人聽了,自去尋姑覓嫂,早剩下湘雲翠縷兩個人。四大家族連絡有親的局面不僅僅存在於主子們之間,也滲透到了奴才們之間,盤根錯節,甚為複雜,史家的丫環僕婦在賈府也有親朋故舊,因此湘雲一發話,大家各尋親友,一下子就都跑沒影了。從這個角度看,翠縷不但有可能不是賈母的丫環,作為家生子,很可能與史家的奴才有一定的關聯,跟湘雲而去的是翠縷,而不是別的丫環。

至於翠縷和湘雲的一番陰陽論就更有意思了!翠縷道:“這也罷了,怎麼東西都有陰陽,咱們人倒沒有陰陽呢?”湘雲照臉啐了一口道:“下流東西,好生走罷!越問越問出好的來了!”翠縷笑道:“這有什麼不告訴我的呢?我也知道了,不用難我。”湘雲笑道:“你知道什麼?”翠縷道:“姑娘是陽,我就是陰。”說著,湘雲拿手帕子握著嘴,呵呵地笑起來。翠縷道:“說是了,就笑得這樣了。”湘雲道:“很是,很是。”翠縷道:“人規矩主子為陽,奴才為陰。我連這個大道理也不懂得?”湘雲笑道:“你很懂得。”從這段對話看出翠縷尚未解男女之差別,說起話來直言快語,童言無忌。不過從她和史湘雲的對話也看出二人的感情極好,儼然一對好姐妹。她們彼此之間是放鬆的,完全不設防,完全沒有主子奴才的條條框框,是一種非常舒服自然,而且自由活潑的氛圍。

紅花須得綠葉襯,史湘雲和翠縷就是這樣的一對紅花綠葉,十分和諧,輝映成趣。史湘雲的花語是海棠花,“只恐夜深花睡去”。在描述怡紅院裡的女兒棠的時候,寫道,“那一邊乃是一顆西府海棠,其勢若傘,絲垂翠縷,葩吐丹砂。”翠綠的枝葉如縷,包含了翠縷的名字;紅霞彩雲一一般的花朵花蕾和史湘雲的名字相對應;綠葉紅花相得益彰,蘊含了湘雲和翠縷主僕的名字,也讓讀者想到了湘雲即為女兒棠的寓意。

翠縷和湘雲論陰陽,提到了荷花和石榴。翠縷道:“這荷花怎麼還不開?”史湘雲道:“時候沒到。”翠縷道:“這也和咱們家池子裡的一樣,也是樓子花?”湘雲道:“他們這個還不如咱們的。”翠縷道:“他們那邊有棵石榴,接連四五枝,真是樓子上起樓子,這也難為他長。”史湘雲道:“花草也是同人一樣,氣脈充足,長的就好。”史湘雲說這裡的荷花不如史家的,可是石榴卻十分旺盛,“難為它長”。荷花的花語是甄英蓮,“根並荷花一莖香,平生遭際實堪傷”,我以前的文章寫過荷花是花中君子,甄英蓮的命運實際上是賈寶玉的一生坎坷命運的寫照。石榴的花語代表的是賈元春,“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元春的晉升、省親是賈府乃至於四大家族興衰的晴雨表。翠縷和湘雲看似閒談趣話,卻隱匿著《紅樓夢》主要人物命運和家族運勢。

“花草也是同人一樣,氣脈充足,長的就好”, “‘陰’‘陽’兩個字還只是一字,陽盡了就成陰,陰盡了就成陽”,事實上和《紅樓夢》開篇以及秦可卿託夢所言都是一個意思,和尚道士說,“’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個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秦可卿說,“否極泰來,榮辱自古週而復始,豈人力能可常保的”。這些都說明了事物發生發展的自然規律,從盛到衰,盛衰迴圈,往復無盡。

翠縷,不過是千千萬萬水做的骨肉中的一個,是天地鍾靈毓秀的女兒中的一人,她短暫的出場中瀰漫著自然天真的氣息流淌著快樂輕鬆的空氣。她和湘雲一樣留給我們的是難得的一份真純與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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