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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達夫與王映霞才子佳人的一段情緣

1927年1月14日,星期五,上海隆冬的天氣一反常態地溫暖如春。剛過30歲生日的著名作家、詩人郁達夫,在法租界馬浪路(今馬當路)尚賢坊40號二樓一位同鄉家中,邂逅年僅20歲的杭州美女王映霞。這是一個令人目眩神迷的上午,美麗活潑的映霞穿一件顏色鮮豔的大花紋旗袍,襯托出發育豐滿的勻稱身體,像夏天晨光熹微中一朵盛開的荷花。短暫的相遇,讓顛沛流離、心身憔悴的郁達夫一見鍾情,不能自拔。

王映霞出生於杭州名門望族,去年剛從浙江省立女子師範學校畢業,有著青春洋溢的氣質,溫婉而不失端莊的談吐,既聰明伶俐又富於文化教養,見到陌生男子毫無忸怩羞澀之態。

已有家室兒女、走南闖北、見識過無數女性的郁達夫初見王映霞,便驚為天人,當時就忍不住囁嚅說:“我覺得從前在什麼地方見過王小姐,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其情其景,跟寶玉初見黛玉時一模一樣。

據當事人回憶,王映霞超凡脫俗之美,使她無可爭議地位居杭州四大美人之首。見過她的人都讚歎她面如銀盤,眼似秋水,豐滿窈窕,骨肉亭勻。正所謂:增一分太長,減一分太短。除此之外,她的嘴唇和面板長得與眾不同。嘴唇不是傳統美女的櫻桃小口,而是像舒淇那樣略大一些,並帶有嫵媚的曲線。面板的白,也不是通常意義上的雪白、珍珠白、梨花白,而是難得一見的“荸薺白”,即白得生動水靈、晶瑩透徹、如玉似磁,且像夏天的荸薺一樣爽心可口。

遇見這麼一位風華絕代、光彩照人的妙齡女郎,郁達夫的心徹底亂了。他在當天的日記中寫道(見《富春江上神仙侶——郁達夫日記九種》):“在那裡遇見了杭州的王映霞女士,我的心又被她攪亂了,此事當竭力的進行,求得和她做一個永久的朋友。中午我請客,請她們痛飲了一場,我也醉了,醉了,啊啊,可愛的映霞,我在這裡想她,不知她可能也在那裡憶我?”

第二天晚上,心神不寧的郁達夫又到尚賢坊40號同鄉家中。“復得見王映霞女士,因即邀伊至天韻樓遊,人多不得暢遊,遂出至四馬路豫豐泰酒館痛飲。王女士已瞭解我的意思,席間頗殷勤,以後當每日去看她。我今晚真快樂極了,我只希望這一回的事情能夠成功。”

王映霞以前讀過郁達夫的小說《沉淪》,覺得郁達夫大約是一個閱歷豐富的多情浪子,因此第一印象不是太好。此番見到本人,留下的印象也一般:“他身材並不高大,乍看有一些瀟灑的風度。一件灰色布面的羊皮袍子,襯上了一雙白絲襪和黑直貢呢鞋子。從留得較長而略向後倒的頭髮看上去,大約總也因為過分的忙碌而好久未剪了。他前額開闊,配上一副細小的眼鏡,顴骨以下,顯得格外瘦削。”完全是一副標準的落魄書生相。郁達夫此時剛從廣州來到上海,是為整頓“創造社”出版部內部事務,因此經濟狀況和生活境遇都不是很好,加之定期要將薪水寄給遠在北京的妻兒,且郁達夫本人熱情好客,常用工資和稿費請朋友吃飯看戲,因此穿著打扮上頗有些名士派的不修邊幅和落拓不羈。

儘管王映霞把郁達夫當一般朋友看,但郁達夫不顧一切向她發起強烈的愛情攻勢。

一週以後,郁達夫聽說王映霞打算不辭而別回杭州,傷心至極,獨自一人跑到上海火車站苦苦守候。在茫茫人海中遍尋佳人芳蹤不得,又買票登上駛往杭州的列車,發瘋般在擁擠雜亂的車廂裡四處尋覓。夜已經很深了,備受愛情折磨的郁達夫絕望地站在杭州火車站清冷的月臺上,留下一行行悲傷的眼淚。他匆匆離開上海時並沒有帶多餘的衣裳,又不知王映霞在杭州的家庭住址,就這樣傻傻地站在寒風中瑟瑟發抖,任飄飄灑灑的雪花打溼衣裳,模糊雙眼。

1928年2月,被郁達夫熾熱愛情感染的王映霞,同意與郁達夫在上海結婚。

《富春江上神仙侶——郁達夫日記九種》,忠實地記錄了這對才子佳人纏綿悱惻的愛情往事。在那動盪不安的年代,郁達夫以其敏感、細膩、真實、大膽的筆觸,賦予了愛情以某種特殊的意義,使他逐漸消沉的人生突然泛起晨曦般絢爛奪目的光輝。

當我們所有人都以為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時候,意外卻發生了。1938年夏天,已育有三子一女的這對“富春江上神仙侶“,卻因為王映霞與當時的浙江省教育廳長許紹棣鬧出緋聞,而致夫妻關係迅速惡化。關於王映霞“紅杏出牆”事,研究者有許多說法:一是認為王映霞嬌生慣養,不習慣與郁達夫之間動盪不安、時聚時散的漂泊生活;二是不能忍受郁達夫偏執、敏感、多疑的個性;三是婚後家庭生活痛苦,精神上無所寄託。總之,一對讓人豔羨的恩愛夫妻就這麼反目成仇,讓人唏噓長嘆。

1940年5月31日,郁達夫在香港《星島日報》登載與王映霞的離婚啟事:“達夫與王映霞女士已於本年三月脫離關係,嗣後王女士之生活行動完全與達夫無涉,諸親友處恕不一一函告。”但是,郁達夫畢竟是太愛王映霞了,就在他與王映霞離婚後的六月六日,還在《星洲時報》副刊發表了一首極寫夫妻之痛的七言律詩:

大堤楊柳記依依,此去離多會自稀。

秋風茂陵人獨宿,凱風棘野雉雙飛。

縱無七子齊哀社,終覺三春各戀暉。

愁聽燈前談笑語,阿孃真個幾時歸?

郁達夫與天真無邪的兒子在燈前玩笑打鬧,兒子忽然問:阿孃啥時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