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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陳友諒的樓船結構入手,看潘陽湖大戰,為什麼船小的朱元璋贏!

元末紅巾軍起義,元朝政府一邊鎮壓一邊招撫,很快起義軍內部矛盾重重,不等元軍來打,自己都內鬥起來。

其中有四支部隊最強悍,一支是老牌起義軍,由小明王韓林兒和劉福通帶領,一路北伐,甚至都打到了山海關附近;一支由朱元璋率領,隸屬於小明王管轄,南下佔領集慶(南京),並不斷擴充套件地盤;一支由陳友諒率領,幹掉徐壽輝後自稱大漢皇帝,佔據長江上游地區;還有一路由張士誠率領,佔據江浙富庶地區,跟元軍眉來眼去,打打合合。

這四支起義軍都有自己的特點:

劉福通的部隊就是大雜燴,依靠人多,打仗靠碾壓戰術,一旦遇到正規部隊,一潰即散;朱元璋的部隊以步兵為主,但有相當精銳的重灌騎兵部隊,後來攻打張士誠的時候,騎步兵人數曾達到驚人的一比二;陳友諒比較崇尚科學,相信科學技術才是第一戰鬥力,所以他大力發展水軍,建造了大批樓船;張士誠則以守城為主,主要是步兵,耐力強,單兵作戰能力爆表。

劉福通的部隊很快在元軍和張士誠的兩面夾擊下潰敗,張士誠對小明王最後的據點安豐發動猛攻,這種情況下考驗朱元璋的時候到來了。

由於南京處於陳友諒和張士誠的勢力範圍中間,他們倆要想奪取天下,必須要幹掉朱元璋。這就給了他們倆結盟的機會,這倆人商量同時出兵,給朱元璋來個兩面夾擊。當然,雖然是結盟,不過各懷鬼胎,都希望對方先打個你死我活,我坐收漁翁之利。

朱元璋沒有聽從劉基,也就是劉伯溫的堅守南京城的建議,而是選擇了先北上抗張士誠,再迅速回師解決陳友諒。

由於之前陳友諒吃過一次貿然進軍南京的虧,這次是發動六十萬大軍,但不是衝著南京去的,而是洪都。他的這種戰術至今是個迷,但其實更大的可能是陳友諒此次傾巢而出,並不僅僅是攻打朱元璋,而更像是意在張士誠。所以,他並不希望圍攻南京,從而激怒朱元璋回師,朱元璋跟張士誠打得越久,越狠,陳友諒越高興。

只是陳友諒小看了朱元璋手下的將領,朱文正,這是個狠人,你進攻,我也衝鋒,你退兵,我也退兵。打到最後,陳友諒的樓船炮彈明明轟開了洪都城的缺口,但是步兵硬是不敢上,因此,朱文正也創造了洪都保衛戰的奇蹟。

在這種僵持的情況下,朱元璋回師了,但不是採取的守城,而是進攻,在潘陽湖跟陳友諒展開決戰。

那麼朱元璋這是瘋了嗎?明明知道陳友諒的戰船要遠遠強於自己的小船,為什麼不選擇逼陳友諒上岸對決,而選擇對自己劣勢的水戰呢?

這就要講一下陳友諒的樓船,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船?

在明史中記載,陳友諒的船是:

“皆高數丈,飾以丹漆,每船三重,置走馬棚,上下人語聲不相聞,艫箱皆裹以鐵。”

樓船並不是陳友諒創造的,自古就有,比如劉禹錫的《西塞山懷古》:

“王濬樓船下益州,金陵王氣黯然收。千尋鐵鎖沉江底,一片降幡出石頭。”

由此可見,樓船,那是戰鬥力的象徵,樓船離開益州順江而下,直逼金陵,也叫石頭城,現在叫南京,結果南京城頭一片降旗……

古代講水戰,有一句要訣,那就是:

“鬥船力,而不鬥人力。”

噸位高的船隻,可以無視面前的小船,直接碾壓過去,而且大船就意味著更不容易翻,能攜帶更多的兵士和武器,自然就是武力的象徵。包括現在也是,為什麼要建航空母艦,道理是一樣的,噸位越高,象徵著武力越強。

所以,陳友諒是瘋狂迷戀造船技術,而且造的船都是主力戰艦,在《武經總要》中記載:

“樓船者,船上建樓三重,列女牆戰格,樹幡幟,開弩窗、矛穴,外施氈革御火,置炮車、檑石,其長者步可以奔車馳馬。”

史書記載陳友諒的戰艦,大的可以裝三千人,小的也有一千餘人,參照後來鄭和下西洋的寶船,在《明史·兵志》中記載:

“寶船高大如樓,底尖上闊,可容千人。”

由此可見,陳友諒的戰船,最大的已經超過了鄭和下西洋的寶船,也超過了當年隋煬帝下揚州的龍舟,其實這個龍舟也是樓船。

陳友諒的樓船對戰朱元璋的小船,可謂是大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畢竟這種船兵士多,樓層高,小船很難靠近,靠近了,也會被樓船上計程車兵居高臨下射成刺蝟。

但是這種樓船還有一個特點,也是《武經總要》中講的:

“若遇暴風,則人力不能制,不甚便於用,然施之水軍不可以不設,足以成形勢也。”

也就是說,這種船由於體積過大,受風面也大,一旦颳風,人力是控制不住的,也就是說這種船作戰的時候,是有限制的,什麼限制?

那就是順風和頂風的限制,由於陳友諒在長江上游,順江而下,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可是一旦逆水行船,基本就處於劣勢了。

再有就是穩心問題,這個穩心是指船舶正浮時的浮力作用線和非正浮時的浮力作用線的交點。其實很好理解,船隻總會遇到風浪的,然後會有一定的傾斜,但是等風浪變換了方向,船還可以自動扶正,這就涉及到穩心的問題。只有在重心低於穩心的時候,船才是穩定的,如果高於穩心,那麼很容易傾覆。

而陳友諒的樓船,好幾層,重心必然上移,怎麼解決穩定性問題呢?

其實就兩種方法,一種就類似於我們現在的戰艦,把船底做成尖底,增加吃水深度。再有就是增加船的寬度,以及增加壓艙石,只有這樣才能保持船的穩定。

在我國古代,只有沿海地區,涉及到深海遠航的船,才會使用尖底船,大部分也只能是平底船:

“尖底船因吃水太深,在內河、淺海極為不便。”

那麼陳友諒的樓船想必也是平底船,這樣就必然會增加壓艙石,這樣的樓船,又重又大,行動遲緩。如果陳友諒造的樓船是尖底船,那麼我們也就不用再分析了,就那吃水深度,別說打仗了,在內河或湖泊行動都是問題。

那麼潘陽湖大戰中,陳友諒到底敗在了哪裡?

可以說陳友諒既不是敗在了裝備,也不是敗在了士氣,而是敗在了自己的愚蠢。

在2010年的時候,南京發現了一個墓,這個墓是鄭和的副手洪保的,墓誌銘有這麼一段:

“永樂紀元,授內承運庫副使,蒙賜前名。充副使,統領軍士,乘大福等號五千料巨舶。”

五千料是什麼概念?

相當於現代軍艦的2500噸排水量,這個排水量放在二戰時期,都是主力戰艦,北洋水師的致遠號排水量是2300噸,差不多就是這個級別。

陳友諒的樓船對朱元璋的小船來講,就是航空母艦啊,你見過航空母艦用鐵鏈子連起來打仗的嗎?

陳友諒之所以採取了鐵索連線戰船的方式,其實就是中了朱元璋的計策:

朱元璋充分利用了小船靈活的特點,你船是大,但架不住我船多啊,就圍著大船轉圈,專門跑到大船射程的死角處攻擊。火銃、火把、弓箭齊上,並且勇敢攀爬上去肉搏,雖然傷不了陳友諒的元氣,但是看著煩啊!

在這種情況下,陳友諒連夜開會,一拍腦門,想出一個絕妙好計,那就是把戰船連起來,形成一堵牆,看你小船還怎麼穿插。有人講,陳友諒不看三國曆史嗎,這麼愚蠢的招數也會使?

我們先不探討《三國演義》那時候是不是寫出來了,也不探索陳友諒看沒看過《三國志》,更不探討陳友諒跟羅貫中的關係,只講鐵鎖船戰術。

這種戰術,其實放在當時的情況下,確實比較迷惑人,陳友諒其實是想用大船優勢,把朱元璋死死圍住,鐵鎖船就不用擔心腹背受敵,只需要集中火力攻擊前方便可,這樣陳友諒的樓船優勢就展現出來,就類似於朱元璋乘小船來攻城。

可惜,千算萬算,陳友諒沒有算出火攻,其實陳友諒之前吃過一次虧的:

之前有一次他偷襲朱元璋,也是乘樓船進攻南京,事先沒有做過調查,就派了一個臥底,還被反間計了。陳友諒在沒有地圖,沒有嚮導,甚至不提前算好潮漲潮落的情況下,冒然進攻。

結果在平坦地沙地登陸,用水軍跟朱元璋的騎兵大戰一場,這簡直就不能稱為戰鬥,而是屠殺,被騎兵屠殺。

這一次其實陳友諒也吸取教訓了,他是逆水進攻洪都的,按照他的想法,可以迅速拿下洪都。然後就順水出潘陽湖,跟朱元璋決戰,可惜在洪都一戰耗時太久,等到他醒過味來跟朱元璋決戰的時候,已經處於下游了。

朱元璋利用小船優勢,封鎖了潘陽湖出口,就這樣,利用火攻,幹掉了陳友諒。

陳友諒並不是敗在樓船政策失誤,而是敗在了以下四點:

一是戰略失誤,沒有直接進攻南京,或許是顧及臉面,不想趁人之危,畢竟上次偷襲朱元璋,被天下人罵死了。或許是想坐收漁翁之利,想等朱元璋跟張士誠打得兩敗俱傷之後,一起拿下。

二是戰術失誤,使用樓船不是錯,可是沒有搞清楚自己的優勢所在,如果每個樓船都作為移動的戰鬥堡壘,朱元璋再厲害,也不過二十萬人,耗都耗死他了。偏偏用鐵索連在了一起,如果是順風這樣做也無妨,可惜還是逆風,這哪裡頂得住,本身樓船就攜帶了大量彈藥,這下子成了朱元璋的彈藥了。

三是性格造成,朱元璋一個降卒都沒殺,都給送回去了,而陳友諒卻殺了,這樣造成他的手下戰鬥意志下滑,相反的朱元璋的軍隊戰鬥意志強烈,畢竟被俘就是死啊。

四是不團結啊,陳友諒跟朱元璋都是雄主,但是在培養人方面,陳友諒就差的多,他就差關鍵時刻蹦出來挑大樑的人。反觀朱元璋這裡,不管是徐達,還是常遇春,都是關鍵時刻蹦出來挑大樑的人。如果陳友諒圍攻洪都的時候,城池被轟開的那一刻,有人帶頭不怕死往前衝,或許有勝利的希望。

難怪朱元璋事後也是嚇出一身冷汗,對劉伯溫講:

“不聽先生的話,而有安豐之行,假如友諒趁我軍之出,應天空虛,順流而下,我進無所成,退無所歸,大勢去矣。”

人們往往把陳友諒的失敗歸咎於他的樓船戰略,卻很少去思考,樓船不過是一個工具,會使用才是王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