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節說到李自成坐鎮夾山寺，得知阿濟格就駐紮在石首縣城內，下令大順軍攻城，同時計劃進攻荊州，配合南明的軍隊反抗大清。

阿濟格站在城頭上，身邊有十幾門紅衣大炮和城內的8000精兵，足可擋住圍城大順軍的進攻。

他急忙命令與李過對峙的四萬大軍後撤，退守華容一帶，又命令湖北與四川的清軍從恩施東進，襲擾大順軍的後方。

進攻石首的田見秀和劉體純率兵攻城，將士雖然勇猛，可城內的紅衣大炮實在太厲害，幾萬大軍攻了三日，損失慘重，戰事一點進展都沒有。

李過本來要乘勢將阿濟格趕出湖南，不料探馬回報，說恩施已經被清軍佔領。

恩施一失，清軍只需三四天便可殺到石門。李過不能不考慮李自成的安危。雖然石門有8000大順軍駐守，且夾山寺有500僧兵，但不能保證能否抵擋得住。

石首久攻不下，再攻下去只會徒增傷亡。當下，他急忙通知在常德的高夫人，並主動退兵。

得知大順軍退兵石門的訊息後，已經逼近川湘邊境的三萬清軍也退了回去。

石首一戰，大順軍並沒有完成李自成預期的目標，他與阿濟格堪堪打了一個平手。

但是進攻岳陽的大順軍餘部，卻在明軍的相助下，一舉拿下了岳陽。阿濟格在石首待不下去了，率部退守到了荊州。

李自成似乎看到了曙光。他不顧李過的勸阻，執意要剛組建的忠貞營3萬將士，與明軍圍攻荊州城。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因為他接到了南明湖廣總督何騰蛟的密信。

原來南明督師何騰蛟聯合了大順軍，一時間兵強馬壯，軍力陡增，他作了一個很大的作戰計劃：以忠貞營為主全力攻下荊襄，何騰蛟自己則親自帶張先壁、劉承胤、馬進忠等五鎮兵馬順湘江出湖口，在此會合岳陽王進才、盧鼎等鎮的兵馬，然後直下武昌，待忠貞營攻下荊州之後，再沿長江東下，至武昌與何騰蛟之大軍會合，一併順流而下攻取南都（南京）！”

湖南巡撫來到設在滋坪的忠貞營中軍大帳，與高夫人、李過和高一功就此計劃進行了細商。決定由湖南巡撫、李過和高一功親自率領忠貞營將士去攻打戰略要地荊州。

高夫人在油燈下寫了一信，向李自成報告，說遵照李自成的旨意，現準備圍攻荊州，請求他的指示。

“東望武昌雲歷歷，西接巫峽路悠悠”，這兩句詩說的便是荊州。荊州，自古是兵家必爭之地。大清鎮守荊州的是副總兵鄭四維。說起這個鄭四維，忠貞營的將士沒有一個不痛恨的。這個人原先是大順軍左營制將軍劉芳亮的部下，後為裨將，隨荊州防禦使孟長庚鎮守荊州。阿濟格自陝西一路追殺李自成至此，李自成本以為荊州兵銳城堅，足可與清兵一戰，誰料關鍵時刻，這個鄭四維竟然殺了孟長庚，投降了大清兵，使一路潰敗下來的大順軍無法在此安扎，李自成不得已率兵東下，竟被清軍包圍在九宮山。阿濟格引軍西進時，留下這個鄭四維鎮守荊州。鄭四維也知道，他和大順軍結了死結，大順軍不會放過他的，遲早會來攻荊州。於是，他便徵調差役，組織人馬，日夜加固城防，準備固守。

本就有雄關之稱的荊州，經鄭四維這一番加固，真成為了“鐵打荊州”！

荊州原本的有兵力兩萬，阿濟格退進城後，駐紮荊州城的守軍兵力達到了8萬。

攻城的部隊除了李過的忠貞營外，還有三路明軍，加上其他幾路義軍，總兵力達30萬。

坐在夾山寺中的李自成，時時關注著荊州的戰況。以他的想法，只需拿下荊州，重創阿濟格所部，定可打擊清軍的銳氣，緩解大順軍與南明朝廷的壓力。實現南明朝廷與清軍的劃江而治，不是不可能的。

十月，李過將忠貞營的老營安置於長江南岸的松滋，由高夫人殿後駐守，率三萬之眾隨即分水旱兩路，浩浩蕩蕩直下荊州。

要想進攻荊州，就必須掃清荊州城外圍的幾處清軍大營。

李過與湖南巡撫商議之後，命郝搖旗和劉體純等將領率部進攻外圍的清軍大營，他和湖南巡撫則率主力一舉突破清軍的防線，直接攻城。

阿濟格和鄭四維站在拱極門敵樓上遠眺，天際間灰塵沖天，旌旗獵獵，數十萬兵士分成數十列縱隊，腳踏大地，金鼓齊鳴，震天動地，恰如狂飆一般席捲而來！左右將校無不相顧失色，阿濟格和鄭四維也看得肉跳心驚！

鄭四維說道：“大將軍，看來他們志在必得呀！若情況不妙，卑職甘願殺出一條血路，掩護將軍撤退！”

阿濟格說道：“他們雖人馬眾多，可都是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患。在石首時，我8000精兵，抵擋了他們6萬人進攻！鄭將軍，你曾經是他們的人，應該比我更懂！是吧？”

鄭四維點了點頭。

只聽一聲炮響，城下忠貞營的兵士鋪天蓋地吶喊著衝了過來。湖南巡撫和李過親自率隊攻城，大軍見二位主將親臨一線，士氣大振，冒著炮火和箭雨死命衝過護城河，在城牆豎起十餘道雲梯，一個個奮勇往上攀援，阿濟格當即揮動令旗，先是以紅衣大炮一頓炮轟，使攻城的軍隊死傷一半。

放了一陣滾木礌石，打死打傷眾多攻城士兵，接著，又潑下一種用人畜糞便混合瀝青毒藥熬煮而成的滾燙的液體，能燙透數層甲冑，沾一滴能腐爛至肌骨，當真厲害無比，只瞬間工夫，大順軍和明軍即死傷無數，首次攻城失敗，不得不退了下來。

第二天，大順軍和明軍又前仆後繼，繼續攻城，而且一次比一次猛烈。

忠貞營一次次不惜血本的強攻，讓阿濟格和鄭四維也感到心慌了。看來，忠貞營不打下荊州是不會罷休的！荊州城再是鐵壁銅牆，等到紅衣大炮的炮彈消耗完畢，區區八萬將士，又能拼到幾時？

有訊息傳來，幾處設立在城外的清軍大營，均已經被攻破。清軍殘部向武昌方向退去。

別無他路，只有向上面求救了。阿濟格連夜寫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往武昌湖廣總督羅繡錦那裡，請求派兵解荊州之圍。

羅繡錦接到阿濟格的密信，立時憂心忡忡，荊州的位置太重要了，大順軍與明軍攻下荊州，不要說兩湖不保，順流東下，整個江南的局面只怕都要改變了！只是他手中也實在是派不出兵去，武昌還不如荊州，他的督標大營只有兩萬兵馬！更讓他擔心的是，近在咫尺的岳陽的明軍王進才、馬進忠部早有異動，要是突然兵發武昌，恐怕連武昌都很難自保。但荊州又太重要了，不能不保。羅繡錦一面八百里加急飛報北京，一面急向在南京的平南大將軍勒克德渾告急。

再說在夾山寺當奉天玉法師的李自成，這天正在寺外的涼亭裡跟智化禪師下棋，兩人一邊下著，一邊縱論天下大事。李自成說到他率兵一路殺入北京，逼得崇禎皇帝上吊的事，智化禪師笑著問他，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不殺入北京，而是讓崇禎帝來防禦八旗軍，你們兩股力量聯合在一起，來對抗清兵呢？李自成聽得一驚，他可從來都沒這麼想過。他當時一心只想殺進北京城，自己當皇帝，哪曾考慮過這麼多呢？

正說著，知客僧來報：“奉天玉法師，有人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