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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未了|沈園觀詩牆

文/田櫻(遼寧)

秋日遊紹興,到沈園,觀詩牆,陸游的千古絕唱《釵頭鳳》,引我一縷縷秋思,帶入秋日的詩境。

沈園臨河臨街,好似一幅濃濃的秋日圖: 水清、花豔、草碧、亭玉,在這自然美與人工雕飾美的幽靜和諧之中,浮現著陸游與唐琬(婉)的悽楚形象,讓人有一種沉甸甸之感。

入園,迎面撲來一片又一片輝煌的木芙蓉, 高挺的分杈,綠葉盈盈,大朵粉色的、白色的、 黃色的花團,爭相奪目。從拙樸古意的疏疏籬 落邊,走上小巧玲瓏的石拱橋,舉目可見詩境 石兀立園中,這一切似在追尋著陸游與唐琬的悵恨。

來到沈園東區的雙桂堂前,見黑漆園門上懸郭沫若手書“沈氏園”匾額,屋宇兩楹, 古雅恬靜。後堂內,陸游半身塑像矗立其中,深沉而剛毅,好像發出悲壯的吼聲:“三萬 裡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

步出雙桂堂西行,葫蘆形小池映入眼簾,碧水一泓,池東有冷翠亭,古意綿綿。古樸的孤鶴亭端居園中,左擁六朝井亭、閒雲亭,右攬宋井亭,亭西為冠芳樓。秋點沈園,梅彩點點,花木扶疏,此時我記起了陸游的那段詞句:“零落成泥碾作塵, 只有香如故。”

走過孤鶴亭,對面豎立一堵老拙古意、用出土斷磚砌成的詩牆,一簇簇翠竹和常春藤 擁抱著,凌空而立。詩牆上鑲嵌著兩塊黑色花崗岩,閃現著龍飛鳳舞的書陸游詞《釵頭鳳》, 讓人回味著當年陸游與唐琬重新晤面的悲涼氣氛:二十歲時,陸游初娶表妹唐琬,青梅竹馬,情投意合,琴瑟甚和,但陸母卻以“屬相相剋”所 不喜,拆散鴛鴦,使兩人被迫分離。後來,唐琬已 改嫁,陸游也已另娶。一一五五年,一日,陸游會 試失利來沈園,不意與唐琬相遇。於是,愛情的聖火, 在沈園復燃成為一曲反對封建傳統的強烈的生命之 火。陸游悲痛之情頓時湧上心頭,放下酒杯,正要 抽身離去。不料此時,唐琬送來一杯酒,陸游熱淚 悽然而下,百感交集,遂提筆在粉牆上作《釵頭鳳》 一闋:“紅酥手,黃藤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 錯,錯。”三個“錯”字造成一堵牆,一堵傷心牆,一首斷腸詩,如秋風飄散。“春如舊, 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一連 三個“莫”字將有情人棒打各一方,一條封建婚姻的枷鎖,一道舊道德的藩籬,將各自的 情感鎖死在心底,只是深情如地火,壓而不變。一一五六年,唐琬再次來沈園瞥見陸游題 詞,感慨萬千,於是和了一闋《釵頭鳳》:“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 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闌。難,難,難!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鞦韆索。角聲寒, 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詩文中,表達了唐琬對陸游的無限思念和 幽思成疾的境況。不久唐琬在憂鬱中去世。陸游聞知,悲痛欲絕,難以釋懷,沈園成了他 對唐琬思念承載、夢魂縈繞之地。在唐琬逝去四十年之後的一天,陸游再遊沈園,此時沈 園,物是人非,陸游感慨萬千,又作《沈園二首》,其中一首“夢斷香消四十年,沈園柳 老不吹綿。此身行作稽山土,猶吊遺蹤一泫然”,表達了對唐琬的縈縈深情。八十一歲的 一天夜裡,陸游夢遊沈園,醒時又作絕句二首,其中一首:“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見梅花 不見人。玉骨久成泉下土,墨痕猶鎖壁間塵。”年至八十五歲,陸游依然牽掛著沈園,再 遊沈園時又作《春遊》一絕:“沈家園裡花如錦,半是當年識放翁。也信美人終作土,不 堪幽夢太匆匆。”

陸游為懷念唐琬,追憶沈園之邂逅就留下了十多篇詩文。這種深摯無告,悽然而又令 人慕然的愛情,成了愛情的千古絕唱。

徜徉在詩牆邊,一切都在歷史的螢幕中閃過,但人去園在,陸游與唐琬遺在園中的音 韻猶存,而留給後人的是一縷縷“斬不斷,理還亂”的思緒。

秋遊沈園,讀詩牆,彷彿一幅濃濃的秋意圖掛在沈園中,一切都顯得幽靜而安詳,就 連秋風也躡足,來也悄悄,去也悄悄,靜聽著那詩牆上的千古絕唱。

作者簡介:本名:田俊明, 筆名:田櫻,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遼寧省作家協會理事。曾任大連市作家協會副主席、大連市企業家協會常務理事,現為大連作家協會顧問、遼寧省作家協會理事、大連市散文學會會長。著有:《榴槤情》《櫻花情》《草屋情》《峇釐情》《吳哥情》《基緯情》《雅典情》《海天片羽》《櫻》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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