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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宗泰山封禪鬧劇:昏君碰上佞臣,腦洞大開,導演"祥瑞"大戲

北宋景德元年(公元1004年)的冬天似乎比以往來得更晚了些,伴隨著凜冽寒風,大宋君臣似乎能聽到夾雜其中的戰馬喘息聲。

在這緊張的氣氛中,宋真宗趙恆可能在慶幸用每年白銀十萬兩,絹二十萬匹的代價終於打發走了這些遼國蠻子,寇準可能在思考這所謂“盟約”會給日後的大宋帶來怎樣的負擔,還有一個人心中很不是滋味,萬萬沒想到這個好大喜功的皇帝真的上了戰場,不可一世的遼國騎兵還真被擋住了,自己的遷都南逃金陵(今江蘇南京)之議變成了一個笑話,看來自己要重新謀劃一番了。

一、危機過去就要作死

“澶淵之盟”後,宋朝終於迎來了期望已久的和平,北方的陰雲暫時散去,來年定是一個好日子,可這每年的白銀、絹布該如何是好呢?這明顯不是皇帝要擔心的事情,他還回味著自己竟然勇敢的上了前線呢。於是時任宰相的寇準和畢士安開始著手考慮裁減因為應對遼國南侵而召集的邊疆軍事力量,讓百姓能夠喘口氣準備來年的春種。

中央朝廷的效率非常快,在第二年即景德二年(公元1005年)的正月便下達政令,除了必要的瀛洲(今河北河間)需要繼續作為北方邊境要塞不能裁減軍員外,解散“河北諸州強壯”令其歸家務農。

“強壯”是宋真宗即位之初,為應對北方邊境的軍事威脅而強行徵調民間勞動力組成的一支抗遼民兵,按要求從每戶徵調該戶一半的男丁按正規軍進行編制和軍事訓練,待遼軍南侵時需要全部上城防禦,在真宗初年的抗遼行動中作用十分突出,較大限度的緩解了正規軍的壓力,使其可以正面對敵。這時盟約已籤,這些青壯男丁自然要重新投入農業生產當中。

之後宋廷又縮減北方邊疆的軍區設定,將原先的三個邊防區——鎮州(今河北正定)、定州(今河北定州)、高陽關(今河北河間)的前兩者進行合併成為兩個邊防區。離前線較遠的各州駐軍人數也進行縮減,因抗遼需要而臨時設定的一些武官如部署、鈐轄等也紛紛撤銷。在抗遼時開進前線的禁軍也回到原駐地,且因為此時宋廷與黨項已經開始和議,西北邊疆大局已定,禁軍也在隨後不久進行裁員,淘汰老弱的同時又可以最大限度的節省軍費。

在忙碌了將近一年後,真宗朝的局勢終於走向平穩,此時畢士安已在景德二年十月病卒,朝廷宰相只剩下寇準一人,再加上當初遼國南侵之際正是寇準堅持真宗北上,才得來如今和平,真宗對寇準可謂又敬又畏,君臣關係一度和諧有加,大宋形勢頗有好轉之勢力。

若是劇本一直這麼演下去,說不定又是一出君臣相知,天下太平的盛世景象,可是歷史偏偏是不隨人意的,那個在文章開頭那個唯一不高興的傢伙終於開始坐不住了。

二、人造“祥瑞”也是“祥瑞”!

這個人便是王欽若,此人原來歷任秘書省校書郎、翰林學士、左諫議大夫,在澶淵之盟之前官至參知政事。本應是朝廷重臣的他在面對遼國氣勢洶洶的鐵騎時竟然毫不以大局為重,秘密請求真宗南逃金陵,真宗不決請問寇準,寇準一聽這主意就知道是出自王欽若之手,於是當著王欽若的面說到:為陛下出此下策之人“罪可斬也!”

後寇準怕王欽若再壞抗敵大事,便將他外放出使大名,由是這二人便結下了樑子。戰後,王欽若雖然重回朝堂,但一直在伺機報復。

雖說最後皇帝親征的結果確如寇準所料,但難免會讓人覺得皇帝這一次有些被人逼迫之嫌。王欽若不愧是當過宰相的人,真宗皇帝的性格被拿捏的死死的。他算準了真宗臉皮薄好面子的心理,在一日朝會結束寇準先行離去之際,向真宗進曰:澶淵之盟說穿了就是城下之盟,這是《春秋》都深以為恥的行徑,他寇準就是踩著皇帝陛下您的臉面成為有功於社稷之臣啊!

這套說辭後見的看是如此幼稚,可是真宗趙恆本就出自深宮,心理建設十分脆弱,如今好不容易當了皇帝,哪還能容忍臣子踩著主子上位的?於是在景德三年(公元1006年)以寇準年老為由罷去其宰相職位。王欽若被任命為執政,知樞密院事。

寇準罷相後,補位宰相的是王旦。可王旦並沒有寇準的勇氣和魄力,其施政手段十分溫和,不敢“稍奪君權”。王欽若之流雖然入不得王旦的眼,但畢竟有皇帝寵信,所以王欽若等人此時所受到的壓制遠不如寇準在朝之時,向真宗進讒的機會大大增加。

王欽若既然把澶淵之盟塑造成為真宗心中的死結,那解鈴還需繫鈴人,在真宗向王欽若詢問如何雪恥之時,王欽若再次看準真宗不再想興兵的心態對曰“陛下以兵取幽薊,乃可刷此恥也。”真宗當然不願也不敢放棄這來之不易的和平,畢竟那是自己冒著遼軍鋒矢和數十萬兩財富換來的,於是王欽若就坡下驢,順勢提出舉行封禪大典,這樣就可以不費一兵一卒而成就“大功業”進而“鎮服四海,誇示戎狄”。

封禪是從古以來建立擁有非常功績的帝王受到上天所降的“祥瑞”暗示時才能舉行的大型典禮。可“祥瑞”何來,王欽若的一句話可謂讓人驚掉下巴“天瑞安可必得,前代蓋有以人力為之”,這可算撕掉了最後一層遮羞布,但宰相王旦認為戰事方止並非承平,因此不能封禪,真宗只得暗示王欽若前去說服王旦,甚至真宗還請王旦入宮赴宴,並賜御酒讓王旦回家與家人共飲,回家後才發現酒壺中滿是珍珠,王旦明白了真宗意圖後便不再反對。

於是在“君臣相知”的和諧氛圍中,封禪的大幕開始徐徐拉開。

三、全國上下配合表演

首先是景德五年(公元1008年)正月,一塊“黃帛”掛在了承天門上,真宗煞有其事的找來王旦、王欽若說自己去年冬天半夜時分剛要入睡,突然屋中來了個神仙對自己說“來月三日(即黃帛降臨那一日)宜於正殿建黃籙道場一月,當降天書《大中祥符》三篇,勿洩天機!”這可給皇帝嚇了一跳,趕緊按照神仙旨意建造道場,如今真的天降黃帛,看來就是神仙說的天書了!

拿人手短的王旦只好盡力配合皇帝的演出,率領百官跟隨皇帝步行至承天門將“天書”迎回,天書的主要內容有三:一是肯定了趙家,二是肯定了趙家子孫,三是肯定了趙家以後的後代,這份天書把真宗上下幾輩包括真宗自己安排的明明白白。

在接下來的四個月內,舉國上下“喜氣洋洋”,太僕少卿錢惟演進獻《祥符頌》被提升為司封郎中,翰林學士李宗諤進獻樂章被下詔褒獎。鄉野之中,兗州先後有3000餘人數次進京請求真宗封禪。老天似乎也極為配合的在四月份再次給了真宗一封天書。

老天爺都這麼暗示了,作為天子的真宗自然不能駁了上天的意思,於是也在四月份正是下詔,準備封禪。一切緊鑼密鼓的展開,五月王旦等人撰寫製作了給上天看的“玉牒、玉冊文”,六月通告遼國,八月下令在禮儀官在泰山進行演習,九月真宗在皇宮內演習,終於到了十月真宗率領百官,攜帶著“天書”前往泰山。

真宗皇帝先祀天,再祭地,然後祭祀孔子。真宗封禪前後準備六個月,整個過程持續47天,也是中國古代歷史上最後一次真正意義上的皇帝封禪活動。真宗封禪規模十分龐大,與前代漢唐封禪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前後所用財物多達八百多萬緡,可以說一年的三分之一收入全被用來進行這次活動。出行的隨從官員,儀仗車馬等等都採用了最高規格。

之後真宗似乎對這些鬧劇入了迷,大中祥符四年(公元1011年)真宗再帶“天書”沿著黃河北上,直到陝西寶鼎奉祗宮西祀后土。祭祀后土完成後,又渡過黃河向西到達華山,祭祀了西嶽廟後返回,突中又去祭拜了祖宗三陵,前後將近七十天才回到京城。至此真宗終於完成了“西祀東封”的壯舉,且此次西祀比東封的耗費更為巨大,修路,徭役,貢奉等動輒上萬。

大中祥符五年(公元1012年)十月,真宗抵擋不了封禪祭祀給他帶來的巨大成就感的誘惑,再次上演託夢的把戲,這次神仙直接告訴真宗其祖先為趙玄朗,於是真宗又是修廟又是造像,還改寫了家譜。

大中祥符六年(公元1013年)真宗應亳州父老的“請願”到亳州祭祀老子,並給老子加“太上老君混元上德皇帝”尊號。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正月初一,真宗還將天帝奉上“太上開天執符御歷含真體道玉皇大天帝”的尊號,同時命令各家設案焚香向天帝致敬,玉皇大帝的稱謂便是由此興起。

四、迷信不可取,且行且珍惜

真宗似乎已經陷入盲目的狂熱之中,當時的龍圖閣待制孫奭針對不斷有“天書”下凡進諫真宗說道“天何言哉,豈有書也。”又指出如此欺瞞上天,愚鈍下民,蠱惑後世,必定“腹誹竊笑,有識盡然。”

但是真宗已經聽不進任何與自己美夢相左的言論,在王欽若等人的誘導下,真宗不再關注朝政反而熱衷更多的祭祀活動,陶醉於天書、祥瑞、稱頌,粉飾太平之下帶來的是國庫財富的嚴重流出,北宋建國以來透過節衣縮食留下的財富在真宗朝消耗殆盡,只興建供奉天書、天帝等宮殿的建設所耗便不計其數極盡奢華。讓北宋逐漸走向積貧積弱的深淵。

樞密使王欽若因為在這場鬧劇中深得帝心,故而在朝廷的地位無人可及,甚至膽大妄為竟敢假稱聖旨,不經奏請私自授官,招來皇帝憤怒。雖後被罷相復起寇準,但寇準對於王欽若一干人的所作所為嗤之以鼻,自然不討皇帝心喜,最後王欽若官復原職,寇準再次罷相。

王欽若吸取了上次的教訓,又向不知從何處找來四十位趙姓神仙,繪圖獻給真宗。當時寇準被貶永興軍(今陝西西安)通判,其屬下私造天書進獻皇帝,王欽若得知後向皇帝建議讓寇準獻書,以服天下,真宗依其計。

而後因王欽若與妖道勾結而遭罷相,寇準再次走入朝堂。而此時的宋廷早已不是澶淵之盟時的樣子,君臣之間再也不是相得益彰,大宋自此開始逐步走向深淵。而不斷進奏祥瑞,支援策劃封禪的王欽若、林特、丁謂、陳彭年、劉承珪五人,也被人冠上“五鬼”這個毫無祥瑞氣息的滑稽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