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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娥冤》的歷史影響:該如何評價元代著名戲曲家關漢卿的《竇娥》

《竇娥冤》是中國戲劇史上的傑作,它不僅是元雜劇悲劇的典範,也是世界經典悲劇中的一顆耀眼的明珠。《竇娥冤》的作者關漢卿是元代著名戲曲家,他一生創作了六十餘部雜劇,被譽為元雜劇的奠基人。

元朝是一個由蒙古族開創的王朝,它的政治體系始終都不完善。蒙古統治者的種族壓迫和歧視十分嚴重,他們實行‘’四等人制‘’,以此剝削和壓迫漢族人民。在元朝,儒家的價值觀念與倫理道德受到顛覆,儒家的‘’三綱‘’、‘’五常‘’倫理道德體系慘遭踐踏。《竇娥冤》就是一部反映這一特殊歷史時期社會矛盾的經典悲劇作品。

《竇娥冤》的主題思想

官吏枉法、官府黑暗、草菅人命、地痞無賴猖狂橫行、高利貸盤剝盛行,都是元代的社會現象。《竇娥冤》中的太守桃杌便是這一社會現象的典型代表。他做官的原則是‘’告狀來的要金銀;若是上司當刷卷,在家推病不出門‘’;斷案的辦法只有一條:‘’人是賤蟲,不打不招‘’。桃杌身上,反映的是元代吏治的黑暗。

就是為竇娥平反冤獄的肅政廉訪使竇天章,也並不是為老百姓申冤做主的良吏。竇天章第一次看到竇娥的案卷時,還沒細看,便說出‘’這是問結了的文書,不看它罷,將這文卷壓在底下,別看一宗‘’。要不是竇娥的鬼魂三番兩次將他壓下的文卷重新翻上來,並在他面前訴說冤情,竇娥的冤情肯定會永遠石沉大海。連作為全劇正面人物的竇天章也是如此昏庸無能,可見作者在這部劇中表達了對元代吏治的批判和不滿有多深!

關漢卿憎恨貪官汙吏,憎恨他們所把持的官府對人民的殘酷迫害,但他並沒有擺脫封建思想的束縛。關漢卿希望在封建法制的範圍內,改良社會弊端,從沒有想過用革命暴力去推翻黑暗的統治。關漢卿相信皇帝,把解除苦難的希望寄託在皇帝和‘’清官‘’身上,肅政廉訪使的出現就是這種思想的體現。

竇娥雖然在綁赴刑場的路上罵官府、罵天地,但是她並不是反抗封建制度的‘’英雄‘’,她的腦海裡根植的是對命運的順從、對天地的信任臣服,而天地代表的就是封建制度。她平日裡處處以封建禮教約束自己,遵循‘’三從四德‘’,表現出的都是對命運的順從,認為自己‘’八字該載著一世憂‘’,有著嚴重的宿命論。,她指天罵地發出悲愴的呼喊,是對現實絕望的呼救,也是對現實無可奈何的掙扎。在掙扎中,她仍然相信天地的威力,相信那個‘’天‘’能最終給她正義。

竇娥冤獄最後的昭雪,也是竇天章用皇帝授予他的‘’肅政廉訪使‘’的身份,手持上方寶劍去完成的。也就是說,這齣劇目的主題思想是:皇帝和封建制度仍然是可以相信的,應該維護的。人們只要像竇娥一樣恪守封建道德規範,即使最後被冤枉,也會有‘’天‘’來給你昭雪。所以《竇娥冤》中竇娥的悲慘遭遇,僅僅是再現了元代社會真實黑暗的一面,揭露和批判了吏治制度的腐朽,而並不是對這種制度的否定。

在《竇娥冤》中,關漢卿無疑對竇娥持同情和歌頌的立場。竇娥案用案件的衝突與竇娥時代的儒家禮法與蒙元文化之間的衝突系在一起,表現的是儒家禮法的社會基礎在蒙元王朝建立後遭到嚴重衝擊,儒家士人從‘’社會頂層跌落到普通百姓不如的境地。

竇娥人物的分析

《竇娥冤》中第一個上場的人物是蔡婆婆,她是一個高利貸經營者,而高利貸是元朝官方特別是蒙元貴族都紛紛從事的合法生意。但是蔡婆婆是元朝‘’四等人‘’中最為低等的‘’南人‘’,不是蒙元皇族或可以合法經營高利貸生意的‘’斡脫戶‘’,所以她經營高利貸風險是比較大的。

緊接蔡婆婆上場的竇天章是一個懷才不遇、窮困潦倒的儒生。在元朝代廢止‘’科舉取士‘’的大背景下,竇天章作為儒生很難進入仕途,他又不習俗務,正如元朝童謠中唱的那樣‘’生員不如百姓,百姓不如癨卒‘’,竇天章不可避免淪落‘’一貧如洗‘’的境地。為了生計,他向蔡婆婆借了高利貸無法償還,只得將女兒送於蔡家做童養媳抵債。

在封建社會中,男性心目中的理想女性,莫過於‘’孝順‘’與‘’貞潔‘’兼而有之。竇娥恰好就是這樣的女性。她三歲喪母親,七歲被賣給蔡婆婆做童養媳,十七歲的時候丈夫死去,但即使這樣,竇娥仍然盡心盡力地照顧年邁的婆婆,毫無怨言。

中國封建社會幾千年以來男尊女卑的歷史,註定了女性在父權社會中只能是以一種支配和從屬的地位存在。在《竇娥冤》中,竇娥也不自覺的成為貞潔觀的遵守者與維護者。當竇娥看到婆婆要招張驢兒父子上門時,她直接表現出了內心的不滿與埋怨,責備婆婆應該從夫守節。雖然由於孝道的約束,她對婆婆只能勸誡,但她的唱詞中充滿了對婆婆的怨情,充滿了封建氣息的說教: ‘’怪不得女大不中留,你如今六旬左右,可不道到中年萬事休!舊恩愛一筆勾,新夫妻兩意投,枉教人笑破口‘’。竇娥此時是完全站在一個封建社會男性的立場上,去考慮張驢兒父子帶來的一系列後果。她最擔心的是自己的貞潔: ‘’婆婆也,你莫要背地裡許了他親事,連我也累做不清不潔的。‘’

正是竇娥站在張驢兒的對立面,這才被張驢兒設計陷害。竇娥之死,實際上是為她堅持的貞潔而死。竇娥是一個封建社會女性的悲劇形象,從堅決反對與張驢兒成親,到被張驢兒冤枉毒死張老兒,再到為保護婆婆屈打成招,她的每一次選擇都是在內心與矛盾的糾結中,最後輸給了黑暗勢力,但她內心的反抗精神卻成功塑造了悲劇情節與受眾的共鳴。

竇娥形象及其心理活動,也體現了元、明時期宗教思想對普通民眾的影響。在封建社會中,天、地、神、鬼是普通人的精神支撐,也是他們期待美好生活的精神動力。竇娥相信‘’人生死,是輪迴‘’,只要遵從孝義忠信恪守婦道,來世必將有好的回報。竇娥的鬼魂讓她的冤案沉冤昭雪的情節,更是在社會矛盾叢生的封建時代背景下,宗教思想緩和階級矛盾的功能。封建王朝的統治者需要宗教思想來調和固有的社會及民族矛盾,竇娥的命運正好反映了宗教思想對被統治階級的教化。

《竇娥冤》的審美理想

《竇娥冤》體現了關漢卿戲劇創作的審美理想。‘’三樁誓言‘’和竇娥‘’鬼魂申冤‘’這些情節,是關漢卿浪漫主義手法的具體運用。鮮血飛濺白練,是直觀的色彩衝擊,表現出竇娥冤氣沖天;六月飛雪,瀰漫了冤的意味、悲的氣氛;三年大旱則是感天動地的力量的最擴延伸。

‘’為善的受貧窮命更短,造惡的享富貴又壽延‘’這樣的社會現實,在關漢卿看來是一種極不公平的善惡顛倒的現象。所以在‘’竇娥鬼魂申冤‘’的第四折中,關漢卿讓竇娥的鬼魂‘’剔燈‘’、 ‘’翻卷‘’,在父親面前申訴了冤情;當張驢兒在公堂抵賴時,關漢卿又讓竇娥鬼魂出場,使這樁冤案得以澄清。劇本的這些設定,表明了作者正義必勝,邪惡必懲的審美傾向。

《竇娥冤》中鬼魂出場洗涮冤枉的結局也符合觀眾的審美習慣。元朝統治下的中國,社會黑暗,政治腐敗,但是社會上普通百姓根本沒有辦法去揭發、控訴,只有‘’鬼魂‘’才有這樣的能力。作為現實主義劇作家的關漢卿,瞭解人民這種無可奈何的心理,在虛幻的‘’鬼魂‘’身上,將人民殺盡天下昏官的意願體現得淋漓盡致,用這些藝術創作出來的非現實情節場面,彌補了人們心理上的缺憾,符合觀眾‘’含淚的笑‘’的心理願望。

但是在元代的現實生活中,竇娥之類人物是決不可能獲得像戲劇中那樣的圓滿結局的。理想不等於現實,作家只能在戲劇中用超現實、超自然的力量,揚善懲惡,以實現在現實中無法實現的理想。關漢卿塑造竇娥鬼魂的意圖,不是引導人民把希望寄託在虛幻的鬼魂身上,而是透過鬼魂平反冤獄的幻想,表達懲惡揚善的正義必勝、邪惡必懲的審美理想,使觀眾得到心理的滿足。

《竇娥冤》的敘事框架

《竇娥冤》以竇娥的一生構成基本敘事框架。這部戲劇的敘事框架是建立在元代的社會現實基礎上的。

竇娥的悲劇在她三歲喪母、七歲離父時便已開始。竇天章作為封建時代的知識分子,在元朝儒生地位極為低下的大環境中陷入了走投無路之困境,只得把自己的女兒送給蔡婆婆去做媳婦。竇天章的身上,只有一種理想,那就是進京趕考,求取功名,他不惜以犧牲女兒一生的幸福為代價。三歲的竇娥本就缺少母愛,現在連僅存的父愛也被剝奪。封建男權社會中,考取功名是男性衡量自身價值的最高砝碼,竇娥只不過是父親科舉道路中的一塊墊腳石罷了。

竇娥的悲劇源於父親竇天章對她的拋棄,可是關漢卿又安排了竇天章平反女兒冤案這一情節,非常耐人尋味。竇天章處理竇娥冤案的過程頗具戲劇性和曲折性,若不是竇娥的冤魂反覆出現,冤獄或許永遠無法平反;但是我們縱觀全劇,又看到平反的關鍵是竇娥與竇天章的父女關係。關漢卿這樣寫,背後暗藏的是生活在男權社會中的女性,必須依靠男性之手才能取得抗爭的勝利這樣一種思想。

在中國封建男權文化氛圍中,女性對道德規範不得有絲毫的僭越,否則便會遭到持續的批判,即便是親情,在封建倫理道德的光環之下也會黯然失色,只得屈從於極端的男權話語權威。男權社會中的女性始終被籠罩在男權文化價值觀的陰影之下,這也是她們悲劇命運的根源。

《竇娥冤》的悲劇價值

‘’悲劇就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竇娥冤》中,我們不僅看到了竇娥毀滅的價值,同時也看到了《竇娥冤》作為悲劇存在的價值。

《竇娥冤》中的價值就是是竇娥這個小人物恪守封建倫理道德規範,對生活充滿希望的不懈追求。當她被父親抵債時,她恪守的是封建父權制度;當丈夫死後,她恪守的是封建貞孝的論理道德規範;當發生人命案件時,她恪守的是封建的政權制度。竇娥時刻都把封建倫理道德規範作為座右銘,這才是竇娥成為悲劇人物的內在原因。

在官吏枉法、衙門草菅人命、地痞猖狂、童養媳制度盛行的外部因素的催化下,封建制度將竇娥一步步推向了毀滅。這種毀滅讓人們產生了痛苦、憐憫、悲愴、憤怒的情感,構成了悲劇的價值。封建社會倡導人們遵循的一倫理道德,卻將竇娥推向了毀滅,這才是真正的悲劇。

作為一部有深刻思想內涵的悲劇,《竇娥冤》成功描繪了一幅有著強烈時代精神的社會生活畫面,是認識元代社會的一面鏡子。在封建倫理道德的綁架下,竇娥的反抗註定是無果的,因為竇娥始終把自己看作是男性的附屬品,一味地講究三從四德,把自己推向了深淵。

元初社會動盪不安,民族之間的矛盾激烈,元雜劇是社會動亂之中的文人沒有晉升的機會,他們將內心的悲痛融入創作之中,元雜劇是時代特有的產物。《竇娥冤》成功塑造了竇娥這一悲劇形象,以悲劇精神的反抗意識推動了悲劇故事的大團圓式的結局,將社會現實、作家思想困惑以及內心的憧憬用文學的形式表達出來,因此《竇娥冤》無愧於元雜劇巔峰之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