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亭詩話》裡的廣德元素

康熙四十三年（1704年）春，清初“越中四子”之一的宋長白客遊廣德，在湖忠都柳亭村（今東亭鄉柳亭村）消夏避暑，開始了他的詩話創作之路。期間，他與地方文人墨客多有交際，也曾遍遊廣德，查閱州志，蒐羅典故，後歷經兩年，多達三十卷的《柳亭詩話》終成，當然詩話裡也少不了廣德元素。

一、朱元璋的英雄夢

《長沙志》載明太祖一詩：“馬渡沙頭苜蓿香，片雲和雨過瀟湘。東風吹醒英雄夢，不是咸陽是洛陽。”相其氣概，籠罩萬夫。又，採石磯無相寺亦嘗有詩，鐫之於石，後竟湮沒無存。有人題壁間曰：“玉輦曾過野寺中，皇言猶在翠華空。斷碑世遠無人識，落日鶯啼古殿風”。又，桃州祠山殿，有七律一首勒石尚存。——《柳亭詩話》卷二十二《英雄夢》。

朱元璋出生貧苦家庭，自幼識字不多，但在推翻元朝、建立大明的過程中，他通過後天的勤奮努力，最終成為一位能詩會文的開國之君，在他現存的200餘首詩文中，特別是前期作品中，常流露出其英雄氣概。《長沙志》所收錄的詩題為《徵陳至瀟湘》，是朱元璋在翦滅陳友諒和平定湖湘的過程中路過長沙的時候寫的，詩文揭示了他一統河山、成為帝王的英雄夢。今馬鞍山市採石磯，曾是朱元璋在郭子興病逝後，以左副元帥發起渡江之役的戰場，在附近的無相寺，他也留有詩文，並鐫刻於石，可惜湮沒在歲月之中。

宋長白文中所提“有人題壁”，實則指家居金陵的山陰人陳鶴，他遊覽採石磯時題有《遊無相寺》。其實，朱元璋在採石磯還有一首詩存世，即《採石磯新秋月色》：“素月澄澄鬥轉移，銀河一派徹東西。風隨鼓角爭先應，鳥避旌旗不敢啼。志若明蟾清絕翳，心同碧漢靜無私。雄師夜宿同英武，氣概森森採石磯。”將夜宿的大軍放在明月銀河之下，足見其胸襟之寬闊，雄豪之氣盡展。事實上，經過採石磯一戰後，朱元璋迅速建立了屬於自己的根據地，自己做了元帥，建府於太平，並發動了攻佔集慶的戰爭。

到了元至正十六年（1356）六月，朱元璋率軍抵廣德，駐軍西郊橫山，當時戰事進入膠著狀態，很多地方久攻不下，相傳一日朱元璋到祠山殿謁神抽籤，抽到上上籤，籤詩雲：“提師出戰遂收降，談笑興戎坐正邦。兄弟得恩全借力，子孫永遠保安康。”暗示有兵來降，且有“坐正邦”之吉兆，結果不日應驗，朱元璋大悅，翌日遂題壁祠山曰：“天下英靈第一山，白雲為闕石為關。高臺近鬥當空出，老樹如龍挾雨還。兵革累經香火舊，鬼神常護道人閒。從軍幸得來瞻此，揮指干戈動笑顏。”表達了自己期待早日結束戰爭，一統江山的樂觀精神。

到了永樂十九年（1421）冬，吏部尚書兼詹事府詹事羅汝敬奉詔巡撫廣德時，曾拜謁祠山，尋訪太祖真跡，為從長久計，他命令知州羅坤泰刻詩於石，覆亭於祠山殿前，名曰“天語亭”，成為祠山一大勝跡，宋長白所見之七律詩碑，蓋為此。除了這首《幸祠山》外，朱元璋還有《幸橫山》存世，“巍巍高聳碧雲間，上有禪僧悟透關。禮斗臺前真勝境，快吾登眺得江山。”同樣表達了自己的儘快得到江山的急切心裡，希望早日實現稱帝的英雄夢。

公元1368年，朱元璋在南京稱帝，建立了大明王朝，開始了洪武之治，他認為廣德是龍興之地，對廣德恩澤有加，先後多次下詔免除廣德田租、秋糧、賦稅等，升廣德為府，後改為南京直隸州，蔭庇建平縣（今郎溪縣）。在南京太常寺官祭的雞鳴山十廟中，就有一座是供奉祠山神的廣惠廟，同時，每年派朝廷官員前往廣德祠山祖庭祭祀。

相傳，他還下令江南地區修建了三百六十座祠山廟，每日由一廟會領旨赴祖庭祭祀，時至今日，信俗早已式微，但南京高淳等地仍有不少祠廟依然保持這一習俗，每年到廣德致祭。朱元璋，從一介草民到開國之君，在推翻元朝的戰爭中與廣德結下不解之緣，廣德也成就了他的英雄夢。

（作者：張超，安徽省廣德市人，宣城文史研究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