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開無田

南北朝時期的分裂局面持續數百年，北朝之一的北齊高氏皇帝心狠手辣，尤其猜忌有功之臣，皇族內室之間颳起一陣血雨腥風。反觀南朝皇帝也好不到哪裡去，奢侈腐糜甚至成為一種流行方式，這一點在南朝時期的南齊皇帝蕭寶卷身上展露無遺。

公元498年，南齊明帝蕭鸞病逝於皇宮，次子蕭寶卷繼任為帝，時年十六歲。或許大家會疑惑為什麼立次子為帝，封建社會的帝王傳承不應該是嫡長子繼承製嗎？其實明帝蕭鸞和顧命大臣不是沒考慮過長子蕭寶義，但蕭寶義是個不能正常處理政事的殘疾人，難以擔當掌管朝政的重任。當然蕭寶卷也不是沒有缺陷，他的語言表達能力極差，說話斷斷續續的，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口吃。

蕭寶卷生性頑劣貪玩，十分厭惡循規蹈矩的講學老師，整天就在東宮和侍衛們一起挖洞捉老鼠，甚至可以玩到通宵達旦。蕭鸞也不怎麼管他，只是擔心蕭寶卷心機不夠，難以駕馭宗室的叔伯兄弟們，因而臨終前留給他的遺言就是“做事不可在人之後”。蕭鸞的言外之意是要蕭寶卷時刻保持謹慎，不能太過於信任別人，行事要快準狠三點俱全。

小皇帝蕭寶卷對此8字遺言牢記在心，可正是父親蕭鸞的遺言，讓他有了能夠肆意屠戮宗親的藉口，併為之發揚光大。首先蕭寶卷面臨的就是父親的葬禮，那口擺在太極殿裡黑漆漆的棺材，讓蕭寶卷尤為厭惡和膈應，他立即下令將棺材草草埋葬了事。可葬禮都是有一定規矩的，更何況這還是南齊天子的葬禮，其中就包括要停滿多少天才能夠下葬。新皇帝蕭寶卷破壞禮制的行為，引起大臣們異口同聲的抗議，還好尚書令徐孝嗣據理力爭，蕭寶卷才怏怏不樂地同意讓老皇帝的棺材再擱置一個月。等到老皇帝下葬那一天，新皇帝好歹應該做做樣子，號啕大哭一下，沒想到蕭寶卷卻藉口自己喉嚨痛，一點也哭不出來。

一旁的太中大夫羊闡想起老皇帝對自己的照顧，忍不住悲從心來，當場叩首痛哭。啼笑皆非的是，羊闡頭剛一碰地就摔掉了帽子，而羊闡又沒有多少頭髮，露出光禿禿的腦袋。見此場景，蕭寶卷捧腹大笑，高聲對一旁的宦官說：“這個大禿鷲還在這裡亂叫。”周圍的大臣見皇帝不悲反喜，不由得連連嘆氣，心想天下落到這麼個瘋癲的太子手裡，恐怕是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了。好不容易熬過枯燥漫長的葬禮，蕭寶卷總算獲得自由，開始大肆玩鬧取樂，對父親留下的輔政大臣置之不理，天天躲在深宮內院裡，和宦官近侍們一起廝混玩耍。

蕭寶卷的兩個表叔江祐和江祀苦苦相勸，經常訓斥蕭寶卷身邊的兩個寵臣茹法珍和梅蟲兒，指責兩人禍國殃民、蠱惑聖上。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茹法珍和梅蟲兒對江氏兄弟的責罵懷恨在心，時不時地在蕭寶卷面前誣告陷害江氏兄弟。

眼見皇帝如此不可救藥，心灰意冷的江氏兄弟內心生出廢掉蕭寶卷的心思，但他們在新帝的人選上猶豫不決，遲遲不能下決心。不幸的是這件事情被蕭寶卷得知，平時對父親的話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蕭寶卷，卻唯獨記得那句做事不可在人之後。憤怒的他當即派人抓來兩個表叔，隨後將他們盡數殺掉，連江氏兄弟的親戚都沒有放過。

得意的蕭寶卷和近侍們在殿堂內鼓掌歡呼，騎馬狂奔數十里，還對親信宦官說：“倘若江祐還在，我哪能如此快意呢？”江氏兄弟是先帝的股肱之臣，連他們都被輕易殺害，那些朝中大臣無不驚懼惶恐，連王孫貴族也不例外。始安王蕭遙光鋌而走險，率領軍隊連夜攻佔建康東城，但由於起事倉促，沒有外援接應，蕭遙光的這場叛亂很快被平定下去。說起來，蕭遙光和小皇帝蕭寶卷的感情還算不錯，自幼就經常黏在一起玩耍，當蕭寶卷來到當年兩人一起遊玩的地方時，忍不住觸景生情，淚流滿面。然而蕭寶卷的真情流露，並沒有使他對自己的荒唐幡然悔悟，不久後他又在親信的慫恿下賜死了平定叛亂的功臣。

蕭寶卷令人髮指的行為，讓滿朝文武噤若寒蟬，再也沒有人敢對他說半個不字了，因此蕭寶卷愈發為所欲為。對於朝政大事，蕭寶卷總是能躲則躲，實在躲不過去就推遲上朝，然後自己躲在宮裡睡大覺，一睡就是一整天。每當皇帝朝見群臣的日子，蕭寶卷總是在日落西山的時候姍姍來遲，有時甚至不知去向，那些等待的大臣餓得前胸貼後背，也不敢擅自離開。至於大臣們的奏章，更是一句不見回，這些奏章全都堆在書房裡，被宦官們用來當作包肉包菜的廢紙。

無法無天的蕭寶卷認為宮裡沉悶無聊，時常跑到宮外出行遊玩，整個建康城都逛了個遍。有一次他蕭寶卷出去亂逛，正好碰到有一家孕婦即將分娩，侍衛們闖進去呵斥主人離開，那家人只好乞求皇帝恕罪。沒想到蕭寶卷卻突然來了興致，讓左右宦官猜猜裡面的孩子是男是女，宦官們都說要等孩子生出來才能知道。可是蕭寶卷卻沒有這種耐心，他拔出佩戴的長劍，生生地剖開了孕婦的肚子，殘忍程度可見一斑。

還有一次蕭寶卷去郊外打獵，有一個和尚來不及跑開只好躲在草叢裡，勃然大怒的蕭寶卷想要處死這個老和尚。心存不忍的大臣勸誡蕭寶卷，這位小皇帝依舊不為所動，堅持命令手下一起放箭，就這樣他還不解氣，親自跑到和尚的屍體面前，照著腦袋射了幾箭。蕭寶卷濫殺貴族大臣和無辜百姓的行為，惹得南齊人心惶惶，時刻擔心這把屠刀會落到自己頭上。尚書令蕭懿沒有招惹到蕭寶卷，但蕭寶卷就是看他不順眼，隨便找了個藉口毒殺了蕭懿。

臨死之際的蕭懿面無懼色，反倒替蕭寶卷著想：“我弟弟蕭衍在襄陽，我可是為朝廷憂心不已啊。”蕭寶卷別的聽不進去，就是對威脅皇位的話尤為重視，他下令全國搜捕蕭懿的兄弟，可蕭寶卷的民心指數實在是太低。即使懸賞豐厚也沒有任何人揭發舉報，藏匿鄉里的蕭氏兄弟竟無人告發，蕭懿臨終前放心不下的蕭衍在襄陽聚眾起兵，率軍一路殺到建康城。

然而蕭寶卷並不緊張，因為他已經平定三次這類的叛亂了，就算不是得心應手，也應該處變不驚。可是蕭寶卷卻看錯了蕭衍，他不似之前叛亂的那些膿包，很快就帶著軍隊兵臨城下。漫不經心的蕭寶卷堅持認為打敗蕭衍絕沒問題，他將監獄內的囚犯悉數釋放，擴充守城的兵士。然而一群烏合之眾又怎能抵住馳騁疆場的精銳之師，不到一天的時間建康城就被攻破，蕭寶卷這下才算驚慌失措，立即率領殘餘實力退回宮城。

本來蕭寶卷還有七萬軍隊抵禦蕭衍的進攻，但他實在是搞不清眼前形勢，對待將士仍舊苛刻小氣，軍心渙散不說，還讓那些素來寵信的宦官割掉了腦袋。入城之後的蕭衍，奉皇室子孫蕭寶融為新帝，廢掉蕭寶卷的帝號，降為東昏侯，這場叛亂最終以蕭衍的勝利告終。儘管蕭寶卷被叛軍砍殺，南齊政權卻是名存實亡，實權全都掌握在蕭衍的手裡，蕭寶卷的所作所為葬送了整個南齊王朝。

參考資料：《南齊書·卷七 ·本紀第七·東昏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