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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群眾中來,就能到群眾中去?

圖片來源@視覺中國

文 | 娛樂硬糖,作者 | 顧韓,編輯 | 李春暉

網際網路改變著人們的追劇習慣,也重塑著內容行業。網路追劇的拖拽、暫停、截圖等功能令觀眾反饋得以精準到點,打分網站、社交媒體也讓C端與B端的溝通更順暢、更即時。

在不到七年的時間裡,影片平臺將內容付費從不大敢想做到了習以為常,將粉絲經濟在劇集上快速批次複製,更將網際網路使用者思維打入了影視創作上游。使用者則一方面反覆覺察著自己的“韭菜”身份,一邊努力化被動為主動,拿出“甲方心態”向上遊表達好惡,提出訴求。

寒冬之下,誰都希望自家專案是有效播劇,最好還能一魚多吃。現如今還在端精英架子、搞作者創作、背離群眾顯然是不可取的。可是,直接從C端“抄作業”,無限滿足使用者要求(通常是熱衷發聲的那部分使用者),就一定會好嗎?

圍繞IP“抄作業”

從C端“抄作業”的情況有很多種,基本圍繞IP、CP這兩個核心關鍵詞。原因無他,唯有此二者能夠事先聚集起足夠大、也足夠有發聲意願的群體。畢竟,“抄作業”的前提是有東西可“抄”。

圍繞IP的“抄作業”,其中非常典型的一種,就是“民推”選角。

在電視選秀初興的2006、2007年,古典名著《紅樓夢》與瓊瑤翻拍《一簾幽夢》都曾聯合電視臺海選演員,比賽過程直播,觀眾簡訊投票。另外,當時貼吧論壇也已經較為發達,楊冪在《仙劍奇俠傳三》中出演唐雪見,也與網友的投票發聲有很大關係。

直到近幾年,還有大IP利用網路投票造勢。劉亦菲以11w+票數(19。5w人參與)成為呼聲最高的“白淺”,一個月後就官宣出演影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不過,官方正式發起就相當於一種承諾,後面“毀約”會很麻煩。《紅樓夢中人》選秀選得興師動眾,真拍時卻空降好些新人,和選秀結果並不一致。當時不僅輿論譁然,還因投票涉及金額過大,被指商業欺詐。

後來出現了一種更加不落痕跡的選角調研方式,那就是從小說的同人影片中汲取靈感。2017年,剪刀手久任以尹正為主角剪輯了一版《鬢邊不是海棠紅》的偽片花,最後IP正式影視化時,兩人仍是主演與編劇,十分勵志。從這個例子上也能看出,這種交流是雙向的,粉絲可以透過剪輯來向片方、平臺喊話,推舉自己心中的理想陣容。

當然,也正因為這種方式不落痕跡,很多時候我們也無從分辨哪些是真正的民心所向,哪些是演員方面“舔餅”,或者劇方在炒作“埋線”。

除了選角聽取粉絲意見,在組建班底時吸納原著粉絲、同人大手,也是一種官方向民間示好打包票的方式。上文提到的久任不僅參與了《鬢邊》劇版,也因同樣的原因被邀請擔任網劇《古董局中局》的策劃,並被溫瑞安推薦參與《說英雄誰是英雄》的影視化(後因理念不合退出)。

片方做出這些決定的原因、或者說一旦成功的收效是顯而易見的。當市面上大部分IP改編專案都無法保證選角契合與不魔改,能做到的那些至少能夠獲得一個比較順遂的開局,不至於被書粉怒踩一腳或者早早割席。

但與此同時,影視劇首先是一個整體,決定其上限的還是好不好看,選角只是其中一個方面。劉亦菲早年拖不動唯美風走魔怔了的《神鵰俠侶》電視劇,後來也拖不動中西結合的影版《三生三世十里桃花》。

更重要的是,術業有專攻。小說、同人、改編劇本的體裁介質不同、受眾與標準不同、創作中需要權衡的東西不同,有時原著作者親自操刀都會翻車,更何況原著粉絲。

2015年左右,某網際網路影業高層曾在行業論壇上大談今後不再聘請專業編劇,而是改請IP的貼吧吧主與同人作者來搞集體創作,因為這樣更容易提取出粉絲嗨點。這是完全網際網路思維的推論,可惜一出來便成為笑柄,點燃了專業編劇們的怒火,最後不了了之。

圍繞IP“抄作業”

圍繞CP的“抄作業”非常好理解,即促成人氣CP的再合作,或者讓民間的“拉郎配”照進現實。

先說拉郎配。隨著影視寒冬到來,加上片酬管控,一度表現為雙頂流專案增多(現在由於持續降本增效和平臺扶持新人,一拖一的情況又變多了),85生花集體迴流,很多之前只能YY一下的組合竟然成了真。比如楊洋、迪麗熱巴的顏霸組合,劉亦菲、陳曉的錯位龍過。在《你是我的榮耀》《夢華錄》之前,他們早就在B站剪輯裡合作過一次又一次。

拉郎屆還有一個史詩級案例——“嚴喬”。當年天涯四美中,鍾漢良與霍建華都自帶熱門CP,嚴寬、喬振宇就不知不覺被湊成了一對,湧現出不少神剪輯,儘管兩人現實中交集並不多。哪知當兩位哥哥走入40代,突然合作了電視劇《崑崙·絲路寶藏》與綜藝《牛氣滿滿的哥哥》,令許多網友直呼“爺青回”。

促成人氣CP再度合作、以此製造噱頭引流的做法,在網際網路時代之前早已有之。有些是因為系列劇,主演即門臉,不換人才能收益最大化。比如《康熙微服私訪記》,宜妃娘娘死了都得再重生回來。

有些是透過衍生劇實現演員二搭。如熱巴、高偉光在《三生三世枕上書》中再次出演她們原來的角色。早年俞飛鴻、楊玏在《大丈夫》中飾演一對姐弟戀的副CP,後來原班人馬又開發了一部二人主演的《小丈夫》。

網際網路流量時代到來後,逐漸有了“捆綁”、“蹭熱度”等概念,真人CP的解綁提純更是流程化作業。像“陸地夫婦”“博君一肖”這樣的大熱CP往往以粉絲結仇、王不見王收場,二搭話題變得前所未有敏感。

不過2019年之後,影視寒冬、清朗行動同步作用,流量快餐化的同時含金量也大大下降,既然唯粉有限,那還真得罪不了CP粉。

如今劇劇要炒真人,CP不再是什麼稀罕物,紅利也就隨之稀釋。一部劇、短短几個月給藝人帶來的咖位、話語權提升遠不如以前。因而CP粉也更有底氣來到陽光下,大方向平臺、片方要求二搭。已實現的二搭、多搭,則不斷為其嗑糖提供新論據。

理論上說,CP多搭是增加專案確定性的一種方式。首先,兩個演員之間的化學反應經過了市場認證;其次,能夠預訂一波CP粉的關注支援;此外,能夠製造更多宣傳噱頭,幫助專案在同類作品中打出差異化。

那些有能力召回前作觀眾、打出情懷牌的CP,往往都存在一些“意難平”:《來不及說我愛你》BE收場、小何以琛與小趙默笙戲份太少、《陽光之下》刪減到男主降為男二……都給新作留下了聯動、玩梗的空間。比如《不期而至》的“上輩子背了半部刑法來傷害你,這輩子背了整部刑法來喜歡你”。

但還是那句話,影視劇是一個整體,播到後邊越見全貌,概念的作用、粉絲的貢獻就越有限。另外,二搭劇如果粗製濫造、或者演員狀態不如前作,也容易令賣情懷變成毀情懷,相見還不如懷念。

一個更現實的情況是,畫餅二搭也可以是上游刺激下游追加投入的一種方式。棣欣引力頭號CP粉頭王一栩,天天積極與CP粉互動並許諾“現代劇”。《點燃我,溫暖你》製片人甚至直接在直播中放話“熱度破萬,團隊就考慮二搭”,鼓勵粉絲衝資料。現炒現賺,二搭未必成真,熱度卻已到手。

圍繞CP“抄作業”

近些年還出現了一種比較新穎的“抄作業”方式,即購買翻拍網友腦洞。早在2012年,《逆水寒》編劇溫豪傑便在微博上轉發了戚顧衍生文《雙城》的偽片花(作者正是上文提到的久任),表示想根據影片來搞一部戲,可惜後面不了了之。

2018年,網友“SUM不二”製作的《淑女的品格》偽預告片被陳數、曾黎翻牌,之後版權被陳數當時所在的壹心娛樂拿下,立項了同名電視劇,引發行業熱議。雖然直到陳數離開壹心,該專案都沒有什麼進展,但原影片的熱烈反響,直接促成了之後小熒幕上的女性群像潮流。

網紅導演知竹的新劇《古相思曲》也源自同名B站影片,該劇還邀請了原作者三千魚參與編劇,以及另一UP主鶴唳雲端參與執導,屆時將在B站播出。

不過該劇製片人蔡雨潮坦言,這不是為了讓專案降低風險、屆時更能賺人情分,反而是作為創業團隊的另起爐灶、不破不立。而且,鶴唳雲端本身也有影視專業的背景。

網際網路上每天都是海量資訊,能夠脫穎而出、成為熱門、被上游看到的,往往都經歷過幾輪民推民選,確實能夠一定程度上體現出C端的流行與需求。反過來說,除了直接翻拍,還有在創作中主動貼合C端趣味這種方式,只不過段位有高有低,效果有好有壞。

“(就算是)影視行業最鼎盛的時候,也應該聽觀眾的心聲。”蔡雨潮十分肯定,“大多數人如果都說你這個東西不好,你哪怕自嗨的特別強,它也是個不好的東西。”

小熒幕上“姐系”力量的崛起,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到了C端的驅動。從整體看,國劇中出現了更多元化的女性角色,許多中生代女演員也因此獲得了更多機會與資源。

但是在具體探索過程中,也出現了拿性別議題當流量密碼、為蹭而蹭的情況。再加上追求短平快的傳播環境,許多話題劇都陷入了金句癌,搶脫口秀的活兒,爭當觀眾的網際網路嘴替,字裡行間都寫著“快來截圖”。

這是在全力追求衝突的,此外還有刻意迴避衝突的,注重甜度、爽度與舒心程度。對症下藥無可厚非,畢竟這屆觀眾是真的有苦有壓力,但具體執行中也湧現出許多畸形現象。比如甜寵劇不能真拍大尺度情慾戲,可還要不停給觀眾發糖,最終走向了性騷擾與奇葩吻戲大賞。

又比如不顧IP本身的質感立意,只求不觸觀眾雷點。改編《救風塵》卻不敢正視妓女的相關話題,特意在對話中強調主角“雙潔”。或者一味塑造姐妹互助、不屑男人的“進步”空間,迴避環境與人性的複雜。所謂真善美,沒有真,美也美得無力,善也善得蒼白。

說了這麼多,其實可以總結出一點,“抄作業”這件事越具體、越僵化,越容易不幸。一來觀眾也分層,而且越來越分層,一類人的high點可能是另一類人的雷點。

二來專案從發起到播出有個時間差,越具體越容易淪為跟風。《淑女的品格》就算還有人想撿起來繼續拍,四女群像也已經不能激起觀眾熱情了。最後,專業,專業,還XX是專業。噱頭蓋過內容,除非只指望在短影片和社交網路博君一笑。否則觀眾一旦面對全片,終歸有公平的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