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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奢派雲遊世界 | 荒涼的浪漫: 撒哈拉沙漠

“當我想你的時候天上就會掉下一粒沙,於是就有了撒哈拉。”撒哈拉可以給予人的東西不多,浪漫不在其中。偏執的浪漫愛好者只能在那裡找到黃沙、大太陽、汗水、自己的影子和一種叫做口渴的感覺,這一切的一切,統統與浪漫無關。

撒哈拉的浪漫是一種沒有指望的荒涼的浪漫,可望不可即地升騰在廣漠的深處,猶如海市蜃樓,成為絕望之人飲鴆止渴的陷阱。三毛雖然離開了那片沙漠,可最後還是倒斃在撒哈拉空氣一樣的浪漫裡面,她的文字是她的輓歌:

“。……落日將沙漠染成鮮紅的血色,悽豔恐怖……大地轉化為一片詩意的蒼涼。”

三毛的筆下,撒哈拉是一個被過度美化了的地方,可愛的矇昧,不討人厭的骯髒,誠實的飢餓的人們,看上去很美的吃人泥沼。如果說失去荷西多少有些讓她痛苦的話,這痛苦對她而言也是美妙的,一切危險環境的表面均被覆以三毛式的唯美生活觀。在撒哈拉,三毛行走在自己的人生邊緣上,如履薄冰又欣喜若狂。以致後來回到城市,回到生活的軌道,她便患上自我迫害的思鄉症,並最終以此了結了自己的生命。作為撒哈拉的擁躉,三毛自始至終都是合格的,但她不知道或已經知道又不願言明的是,這已經廢去了她像個正常人那樣哭笑的權利。上帝說,人既來自塵土又要回歸塵土,於是三毛便迴歸到撒哈拉的沙石裡面。

好吧,讓我們不談三毛,說撒哈拉。世界上怕是再沒有一個沙漠帶可以跨過廣闊的大陸,從此海岸直抵彼海岸了吧?撒哈拉就是這樣的,如果說非洲的一半是原始,一半是荒涼的話,那麼這荒涼的一半一定是用來描述撒哈拉沙漠的。荒唐地說,這裡是上帝經營世界最不用心的地方,沒有玫瑰的花朵和夜鶯的啼鳴,沒有散文和十四行詩,沒有道路和夜裡的燈火,只有風和沙。在沙漠的北面居住的是穆斯林的阿拉伯白種人,沙漠南邊是非洲的故鄉,是被叫做蘇丹的夢境大地。在歐洲人沒有乘大船從海上繞去非洲南部的時候,阿拉伯人的駱駝是撒哈拉最出色的腳力工具,這種耐飢渴又可以長途負重的動物在撒哈拉並沒有原始的祖宗,是地地道道的舶來貨。素衫裹頭的阿拉伯人騎在駝背上,帶著布匹,趕著駝群一路向南,在那裡換成阿拉伯商品世界裡幾倍價值的黃金和精鹽,帶回北方交易。撒哈拉里面的綠洲,這一時期多被騎駱駝的人控制著,成為商道上的關隘,直到大航海時代開始才蕭條下去。

撒哈拉有著謎一樣的歷史。在沙漠中部的塔西利特、阿杰爾高原,留著人們至今都無法給出合理解釋的壁畫。因為不可能有一個創作隊伍會在這樣拙劣的環境下跑到這裡來作出這樣的鴻幅鉅製。唯一可能的解釋就是,這裡曾經一度適合人類棲居,也恰恰有一群心靈手巧的人住在這裡。他們或漁或獵並且很從容地有一些勞動剩餘,於是他們就在巖壁上畫起圖來。這些壁畫按內容被戲劇性地分做水牛時期、黃牛時期和馬匹時期,內容無非是一些勞動場景或是自然即景,這樣的活動在很長時間裡成為他們的全民樂趣。可是,讓人惆悵的是,那是在怎樣的時代?他們又去了哪裡?在他們留下那些福至心靈的作品後,撒哈拉就無可挽回地荒涼了。

當人們看見那些壁畫時,人們的疑問不是這寂無人聲的廣漠裡何以會有這樣富饒的場景,而是這樣的美麗家園緣何卻成了沙海一片。然而,撒哈拉的荒涼並非是不著一物的,那些只攫取一點水分和給養就可以生存的沙生植物、棕櫚科的棗椰樹、鬼鬼祟祟的沙狐、善跑的羚羊和鴕鳥、珍稀的巨蜥,構成了生存資源有限的撒哈拉里微妙的生物鏈。在河流交匯的地方,也有魚米豐裕的地方,比如莫普提。撒哈拉或許真的有一種浪漫,而這種浪漫恰恰在於它給人的荒涼並非完全差勁的不毛,而是它在極度荒廢的情況下依然保有適當繁榮的生活審美價值,以至於幾乎要讓人相信這種浪漫在踏上撒哈拉沙漠的時候就可以到達,於是三毛們便去了

撒哈拉可以給予人的東西不多,生命以一種清晰的方式被消耗,像一根被焦灼而幸福地點燃的蠟燭,與浪漫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