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爺子鄙夷的看了眼宋青山,扭頭對虞燁吩咐道:
“阿燁,讓老張把車開到屋門口,我們帶你妹去陸軍總醫院。”
“爺爺……”虞雅和宋青山緊張的瞪圓眼睛。
虞老爺子冷聲
‘安撫’道:“今晚的事情,我一定會給你們想要的交代。”
頓了頓,對虞爸爸吩咐道:
“你開你的車,帶兒媳婦,小顧,還有素素。我和阿燁陪同青山、小雅,坐老張開的車。”
“那我呢?”一直充當空氣的虞老太太忍不住問出聲。
虞老爺子冷冽的臉上,難得閃現幾許軟色,
“你在家睡覺,一把年紀了,身體又不好,難道還跟著我們東奔西跑啊?”
虞老太太不樂意的嘮叨,
“我也要去!你們都去醫院,我一個人在家哪能睡得著?你要是不讓我去,等你們走了我自己打車過去。”
“你可拉倒吧!”虞老爺子被虞老太太氣笑,“你個路痴還打車?可別車沒打到,把自己給弄丟了。”
虞老太太扯住虞老爺子的手,
“那你讓我去不?”
虞老爺子無奈的妥協,
“行行行,讓你去。那你坐兒子車,正好讓兒媳婦照應你。”
虞雅生無可戀臉:
“……”
想說,她都摔傷了,爺爺奶奶能不能關心一下她的死活啊?
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這裡撒狗糧?
宋青山慘白如紙臉:
“……”
完了完了!老頭子要帶小雅去陸軍總醫院,他在市醫院安排好的一切都排不上用場了。
如果真的去了陸軍總醫院,醫生就會發現虞雅褲子裡的簡易血袋,還會發現虞雅根本沒有懷孕。
一想到這種結果,宋青山就惶恐的渾身瑟抖。
相較於這夫妻倆豐富的內心戲,顧寒時和蘇雲暖就直接多了。
“你爺爺和你奶奶感情真好。”顧寒時挽著蘇雲暖的手,如此評價出聲。
蘇雲暖點頭如搗蒜,
“真羨慕奶奶,能被爺爺寵一輩子。”
聞言,顧寒時笑著耳語道:
“有什麼好羨慕的?你老公也能寵你一輩子。”
蘇雲暖沒吭聲,心裡卻暖暖的。
“都別愣著,趕緊去醫院啊!”虞老爺子關閉寵妻模式後,吹鬍子瞪眼的吼出聲,頗有幾分當年在軍隊當連長的氣概。
於是乎,虞爸爸,虞媽媽,虞老太太,加上顧寒時和蘇雲暖,率先離開大客廳。
這之後,虞老爺子又朝雙目放空的宋青山怒吼,
“傻站著幹什麼?趕緊抱小雅上車,怎麼還等我來抱啊?”
宋青山糾結的看了眼門外不明所以的急救人員,最後垂頭喪氣的說:
“對不起了,你們回去吧。”
丟下這話,他邁著沉重的步伐走向虞老爺子,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爺爺,對不起,我和小雅騙了你。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指使小雅陷害二妹的。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竅,我……”
“嘶!”話未說完,就被虞雅痛到窒息的倒抽氣聲打斷。
虞老爺子蹙眉看向虞雅,事到如今,宋青山已經洗清了蘇雲暖的嫌疑,虞雅沒有必要裝模作樣。
可是,虞雅仍然疼的蜷縮成一團,還渾身瑟瑟發抖著。
虞老爺子嘆了口氣,對心如死灰的宋青山催促道:
“行了,有什麼話稍後再說,趕緊抱小雅上車吧。”
地上躺的,是老爺子的親孫女。即便他偏寵小孫女,但也不代表他不喜歡大孫女啊。
這大孫女為了陷害小孫女,自導自演了一場苦肉計。結果沒算計到小孫女,卻把自己傷成了這個樣子。
虞老爺子又生氣又心疼,更多的是覺得恨鐵不成鋼。
“你這糊塗的孩子!”他搖搖頭,率先朝門外走去。
雖然事情水落石出了,但親孫女傷成這樣,他還是決定陪著小輩們去醫院。
虞老爺子上車前,敲開了虞爸爸那輛車的窗戶,把宋青山交代的事情告訴了顧寒時和蘇雲暖。
“你們下來吧!不用跟去折騰了。”虞老爺子丟下這話,轉身朝另一輛車走去。
虞爸爸看了眼副駕駛的虞媽媽,
“你跟媽,小顧,素素下車?”
身為父親,養出一個心術不正的傻女兒,虞爸爸即便心裡生氣,還是要跟去醫院看看的。
而虞媽媽也是這麼想的,最後大家一商量,全都跟著去陸軍總醫院了。
抵達醫院後,宋青山將渾身是血,臉色慘白的虞雅抱到醫院門口的擔架上。
由於來的路上,虞老爺子給院長打了電話,動用了一下自己的關係,所以他們剛到醫院就看到了守候已久的醫護人員。
“傷者什麼情況?”主治醫生一邊翻看虞雅的眼睛,一邊詢問氣息不穩的宋青山。
宋青山喘不過氣,由虞燁代為回答,
“我妹從樓梯上摔下來,磕破了腦袋。”
主治醫生看了眼虞雅身上的血,
“病人懷孕了嗎?有小產徵兆。”
話音落地,宋青山和虞燁齊聲否認,
“沒有,她沒懷孕。”
主治醫生皺緊眉頭,還是遵從本心,帶虞雅做了個腦部
CT檢查和三維彩超檢查。
少頃,虞雅被送進急救室,主治醫生火大的數落道:
“你們這些家屬太粗心大意了吧?傷者懷孕了都不知道,孩子沒了。”
丟下這話,主治醫生快步離開,徒留一地震驚的虞家人。
“醫生剛才說什麼?”宋青山錯愕的看向虞燁,“她說小雅懷孕了?”
虞燁張張唇,喉嚨像被人掐住了似的,半晌才點頭應道:
“嗯,但……孩子沒了。”
虞家人萬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他們來醫院之前,從宋青山口中得知真相
——虞雅是自己滾下樓的,他們夫妻為了圖謀股份,故意栽贓陷害蘇雲暖。
那個時候,大家又心寒又生氣。
心寒的是,虞雅為了錢財,竟算計到自己親妹妹的頭上。
生氣的是,虞雅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典型的捨命不捨財。
而如今得知虞雅真的懷孕,並且連她本人和宋青山都不知情,孩子就在這場算計中失去了生命,虞家人除了唏噓只剩下嘆息。
這叫什麼事兒啊?偷雞不成蝕把米,簡直愚蠢至極!
最追悔莫及的,當屬虞雅的丈夫宋青山。
宋青山和虞雅結婚多年,一直沒有屬於自己的孩子。
他們背地裡做過各種檢查,但是夫妻倆都沒有問題。為了早點傳宗接代,虞雅喝了很多中藥的偏方,只為早點生出一個大胖小子。
可是
……
誰能想到,虞雅現在真的懷上孩子了。
然而,這孩子懷的太不是時候,可謂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宋青山握緊拳頭,根本不敢想象虞雅醒來,知道她懷孕又失去孩子,會不會活活氣死。
除了這一點,宋青山還暗暗生氣自己嘴賤。
如果他之前不交代出一切,現在就能坐實蘇雲暖推虞雅滑胎的事情了。
到時候,虞家人肯定會對蘇雲暖深惡痛絕吧?
思至此,宋青山捶了下腦袋,恨不得掐死自己。
顧寒時站在旁邊,一看宋青山的表情,就知道這慫比在懊惱什麼。
他鄙夷的譏笑道:
“怎麼?後悔跟爺爺坦白一切了?”
“有點兒。”宋青山頭也沒抬的應了聲,想給身邊這個戳破他心事的人點贊。
知我者,非你莫屬
……
等等!
宋青山驚恐的尋聲看去,正對上顧寒時似笑非笑的眼神,以及
……他身後虞家人不敢置信的驚訝表情。
“不……不是這樣的……”宋青山頭皮發麻,聲音顫抖的辯解。
虞老爺子瞪起眼睛,深惡痛絕的斥道:
“好你個宋青山,事到如今你還賊心不死,想給我孫女頭上潑髒水。”
宋青山恨不得捅死挑事兒的顧寒時,可惜
……他不能那麼做!
於是乎,他只得在虞老爺子面前,拼命解釋和道歉。
虞爸爸衝上前,二話不說打了宋青山一拳,
“我說我怎麼養出一個見錢眼開,心機叵測的女兒?原來是你在背後挑唆的。當初小雅把你帶回家,我就說你賊眉鼠眼不像本分人。可她偏要嫁給你,還為了你離家出走。怎麼樣?到頭來我說錯一個字沒有?你這死小子真就不是本分人,成天想著天上掉餡餅……”
“天上不掉餡餅,他就圖謀別人手裡的餡餅。”虞燁適時接了一句,為蘇雲暖打抱不平。
他一想到所有的事情都是虞雅和宋青山自導自演的,而他單純善良的小妹無端被指控成謀財害命的罪魁禍首,就忍不住想暴打宋青山這個混蛋一頓。
蘇雲暖見虞家人為她打抱不平,只覺得心裡暖烘烘的。
她不是聖人,雖然同情虞雅失去孩子的遭遇,但卻不會幫宋青山求情。
說到底,事情變成現在這樣的結果,都是那對夫妻自作自受罷了。
如果今晚不是顧寒時站出來,抽絲剝繭據理力爭,一次次戳穿虞雅和宋青山的破綻,只怕現在倒黴的人就是她蘇雲暖了。
到時候,她不但要被扣上謀財害命的汙名,還會失去血脈至親的疼愛信任。
而這種結果,絕對是蘇雲暖無法承受的!
“老公,有你在身邊真好。”蘇雲暖靠在顧寒時懷裡,小聲的感慨。
顧寒時見小妻子投懷送抱,忍不住咧開嘴巴,
“怎麼樣?你老公是不是很棒?”
蘇雲暖點頭如搗蒜,
“嗯,特別棒,超級棒。”
頓了頓,她抬頭提出質疑,
“對了,你是怎麼發現,姐姐他們的破綻的?”
關於這個問題,不但是蘇雲暖覺得好奇,虞家人和宋青山也百思不得其解。
尤其是宋青山,他捱了打以後,規規矩矩的貼牆站著,耳朵恨不得伸長兩米,想聽聽顧寒時到底怎麼是知道真相的。
簡直跟活見鬼似的,顧寒時開了天眼還是怎麼的,為什麼對他和虞雅的計劃內幕瞭若指掌呢?
狐疑間,他聽到顧寒時得意的笑道:
“這要感謝我靈敏的鼻子,還有智慧的大腦。”
“哎呀,你就別賣關子了,趕緊告訴我吧!”蘇雲暖壓低聲音,不準顧寒時搞神秘。
顧寒時見她急火火的樣子,沉聲解釋道:
“下午的時候,宋青山出門買榴蓮。回來之後,我在他身上聞到了淡淡的血腥氣。可看他好模好樣的,又不像是受傷的樣子。我心裡雖然疑惑,卻沒有提出質疑。”
蘇雲暖豎起大拇指,
“憑著這個,你就找到突破口了?”
顧寒時點點頭,沒有否認小妻子的猜測,
“是啊!這個時候,我心裡已經存疑了。不過,你姐剛從樓梯上滾下來時,我以為是一場意外事件。當宋青山和你姐異口同聲,指控你是罪魁禍首的時候,我心裡便認定這是一場算計了。”
虞燁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兒,
“呵呵,你敢說你沒抱著私心以己度人嗎?”
顧寒時一臉冤枉,
“我承認,我以己度人了,但我絕對沒有抱著私心偏袒我老婆。站在我的角度,一對夫妻數年沒孕育兒女,好不容易懷上個孩子,肯定會小心翼翼保胎。虞家人這麼多,樓下客房足夠宋青山夫婦居住。可他們卻冒著風險,堅持住在樓上,還那麼巧在我老婆回來的時候,孩子就摔掉了。世人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那我身為旁觀者,我自然有理由質疑其中的隱情。”
而虞雅和宋青山的陰謀詭計,絲毫經不起任何質疑和推敲。
這番話落地,得到虞老爺子的高度讚賞,
“小顧不錯,有你爺爺當年的風範……”
“虞雅家屬!”手術室門突然推開,一個護士匆匆走出來,“誰是虞雅家屬?她大出血,危在旦夕,需要摘除子宮保命,過來籤一下手術同意書。”
“你……你說什麼?”宋青山聽到護士的話,整個人面如死灰。
護士一臉焦急,
“請問,你是虞雅什麼人?虞雅的愛人和父母來了嗎?”
宋青山艱難的應道:
“我就是虞雅的愛人。”
聞言,護士一把將筆紙塞到宋青山手裡,
“那正好,趕緊在上面簽字。如果不做宮腔摘除手術,患者會因為大出血喪命的。”
“……”宋青山接住手術同意書,目瞪口呆的看著上面的風險提醒。
每一個字,都像猙獰的魔鬼,呼嘯著朝他撲過來。
宋青山一把扔掉手術同意書,驚恐的拒絕道:
“不!我不籤,這是什麼鬼東西?你快點拿走!”
護士見狀,又生氣又無奈,
“虞雅愛人,請你冷靜一點。如果你不在上面簽字,我們是無法進行手術的,到時候……”
“宋青山,趕緊簽字。”虞燁主動撿起地上的手術同意書,催促宋青山立刻配合護士簽字。
然而,宋青山卻連連後退,不肯接虞燁手裡的手術同意書。
虞燁不再理他,扭頭對護士問道:
“父母簽字可以嗎?”
護士點點頭,
“可以的,請你們快點,現在耽誤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可能導致患者失去生命。”
“爸,你來籤。”虞燁轉過身,將手術同意書遞給虞爸爸。
虞爸爸早就被護士說的話驚呆了,這會兒看到冷靜催促他簽字的兒子,才遲鈍的回過神來,
“哎,我……我籤……”
他聲音顫抖著應下,握筆的手更是抖的不成樣子。
“不能籤!”宋青山衝上前,一把搶走虞爸爸手裡的筆。
虞燁恨鐵不成鋼的掄起拳頭,用力打在宋青山的臉上,
“慫逼,你給我滾開,你想害死小雅嗎?”
宋青山捱了打,卻不肯鬆開手裡的筆。
他一邊躲避,一邊哭著喊道:
“大哥,爸,我求你們別籤,一定還有別的辦法的。小雅年紀不小了,她一直盼著生個可愛的孩子。如果她醒來知道自己失去了生兒育女的能力,一定會生不如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