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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的四個女孩兒,究竟是誰?賈母說的我們家四個女孩兒?

賈母說的“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究竟包括林黛玉嗎?

賈母道:“提起姊妹,不是我當著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萬真,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薛姨媽聽說,忙笑道:“這話是老太太說偏了。”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時常背地裡和我說寶丫頭好,這倒不是假話。”

這是賈母當眾稱讚寶釵的一段話,但是對於賈母所說的“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這句話一直存在爭議,這四個女孩究竟是指元迎探惜四姐妹,還是指迎探惜家事三姊妹和林黛玉呢?

有人認為,賈元春早已入宮,如今更是貴為皇妃,在皇權至上的舊時代,說薛寶釵比元妃娘娘還要好,是否有不敬之嫌呢?再說元春既然已經為妃,就不算女孩子了,已婚的元春就是皇家的女人了。如果這四個女孩中不包括元妃,就應該包括林黛玉,說明賈母已經將林黛玉視為自家的女孩了。以此更加說明賈母對於林黛玉的疼愛;另外,黛玉是自家女孩,而寶釵始終是客人,在賈母心目中誰遠誰近,一目瞭然。

這種說法看似有道理,事實上有主觀臆斷的傾向,將自己的好惡強加在書中人物中了。我認為四個女孩就應該是元迎探惜,並不包括林黛玉。賈母所說“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這個話的含義應該是包括了元迎探惜、黛玉湘雲等女孩子,是說寶釵比其他的女孩子都好。在怡紅夜宴的時候,寶釵抽到了牡丹花籤,寫道“豔冠群芳”, 又注著:“在席共賀一杯,此為群芳之冠,隨意命人,不拘詩詞雅謔,道一則以侑酒。”大家都笑道,“巧得很,你也原配牡丹花。”雖然釵黛之爭由來已久,但是在眾人心目中寶釵就是唯一的,是群芳之冠。賈母的話和寶釵的這一人物定位不謀而合。

那麼,為什麼說“我們家四個女孩兒”指的是元迎探惜,並不包括林黛玉呢?

王熙鳳再評價眾姊妹的時候,說過這樣的話,“再者林丫頭和寶姑娘他兩個倒好,偏又都是親戚,又不好管咱家務事。”“倒只剩了三姑娘一個,心裡嘴裡都來的,又是咱家的正人。”“又是咱家的正人”,這樣的口吻還不夠明顯嗎?不姓賈的姑娘再怎麼好,再怎麼親近也不是自家的人。

小廝興兒向尤二姐介紹家裡的情況,是這樣說的,“奶奶不知道,我們家的姑娘不算,另外有兩個姑娘,真是天上少有,地下無雙。一個是咱們姑太太的女兒,姓林,小名兒叫什麼黛玉,……還有一位姨太太的女兒,姓薛,叫什麼寶釵,竟是雪堆出來的。”連小廝興兒都知道“我們家的姑娘”和親戚家的姑娘,賈母如何會如此昏聵,將林黛玉說成我們家的女孩呢?

書中介紹賈元春,“當日這賈妃未入宮時,自幼亦系賈母教養。後來添了寶玉,賈妃乃長姊,寶玉為弱弟,賈妃之心上念母年將邁,始得此弟,是以憐愛寶玉,與諸弟待之不同。且同隨賈母,刻未暫離。”賈母極疼愛孫女,因此元迎探惜姊妹都從小在賈母這裡讀書長大,與賈母感情深厚。賈母很自然地說道“我們家四個女孩”,很可能是一時疏忽並沒有顧及到元春如今的身份。

我們可以和冷子興演說榮國府的介紹對應來看, “便是賈府中,現有的三個也不錯。政老爹的長女,名元春,現因賢孝才德,選入宮作女史去了。二小姐乃赦老爹之妾所出,名迎春,三小姐乃政老爹之庶出,名探春,四小姐乃寧府珍爺之胞妹,名喚惜春。因史老夫人極愛孫女,都跟在祖母這邊一處讀書,聽得個個不錯。”冷子興介紹了賈府四姊妹,但在評價上只說“現有的三個也不錯”,元春已經入宮,自然不宜妄加評判。因此,賈母很自然地說道“我們家四個女孩”,很可能是習慣性的說法,或者一時疏忽沒有顧及到元春如今的身份,當然,賈母身為長輩,又對元春有撫育教誨之情,如此說也不為過。

當時,寶釵奉承賈母,笑道:“我來了這麼幾年,留神看起來,鳳丫頭憑他怎麼巧,再巧不過老太太去。”賈母因此說道鳳姐嘴乖,怎麼怨得人疼她。寶玉為了勾著賈母稱讚林黛玉,便說道,“若是單是會說話的可疼,這些姊妹裡頭也只是鳳姐姐和林妹妹可疼了。”賈母道:“提起姊妹,不是我當著姨太太的面奉承,千真萬真,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寶玉勾著賈母原為贊林黛玉的,不想反贊起寶釵來,倒也意出望外,便看著寶釵一笑”。

賈母沒有正面回答寶玉的話,“從我們家四個女孩算起”,“全不如”,也就是說從元迎探惜算起,包括黛玉、湘雲等等女孩子都不如寶釵。當時在場的人有王夫人、薛姨媽、王熙鳳、賈寶玉和薛寶釵;黛玉、湘雲、迎探惜姊妹並沒有在場,賈母這樣誇讚寶釵也是合情理的。但是一下子把寶釵捧到了如此的高度,確實有些過譽了,這讓薛姨媽母女頗為不安。薛姨媽聽了“忙笑道”,可見其內心的忐忑;“寶釵早扭過頭去和襲人說話去了”,對賈母的高度讚揚佯裝不聞,因為實在無法迴應。王夫人忙又笑道:“老太太時常背地裡和我說寶丫頭好,這倒不是假話。”看起來是為賈母作證,但其實是為薛姨媽解圍,使氣氛不那麼尷尬。這段談話就到此為止了。賈母對寶釵的讚揚,是對客人的尊重,無論是真情還是客套,欣賞中始終帶著疏離的味道。反觀賈母對黛玉、湘雲的態度就親密得多,賈母會直接說“兩個玉兒可惡”,說湘雲如今大了,不要直接叫小名了,這才是對至親的態度,可以數落、可以玩笑,越親密的關係反倒沒有太多的顧忌,而對寶釵始終是客客氣氣的正面誇獎,遠近親疏一目瞭然。

《紅樓夢》是經過數度增刪批閱的稿子,有很多看起來矛盾參差的地方,這裡的“四個女孩”也有可能是作者的疏忽。

例如第二十五回,“原來次日就是王子騰夫人的壽誕,那裡原打發人來請賈母王夫人的,王夫人見賈母不自在,也便不去了。倒是薛姨媽同鳳姐兒並賈家四個姊妹、寶釵、寶玉一齊都去了,至晚方回。”庚辰本、列藏本、舒序本等都是“四個姊妹”,而甲辰本改為“三”,楊藏本改為“幾”。可見“四個女孩”,“四個姊妹”是指元迎探惜賈氏四姊妹,在行文中沒有注意到她們如今身份的變化;或者在寫“四個”的時候,還沒有設定元春入宮為妃的情節。

總之,賈母所說的“四個女孩”是指賈氏姊妹,而不應該包括林黛玉,如果林黛玉和迎探惜三姐妹並稱“我們家四個女孩”,就顯得不倫不類了。不是賈母糊塗,是讀者糊塗了人,亦或是作者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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