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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妙玉為何說黛玉是個"大俗人"?隱情難以啟齒

導語:人人都以為寶玉好色,在美女面前向來沒有抵抗力;然而,當他面對妙玉的撩撥誘惑時,反應卻超乎尋常的“冷靜理智”,甚至還有些耐人尋味。最經典的橋段莫過於妙玉要與他“共吃一杯茶”了。

1、妙玉的“熱情”遇冷

我們還是先來回顧一下那個精彩橋段吧。原文是這樣寫的:

寶黛二人都笑道:“你又趕了來餚騙茶吃。這裡並沒你的。”妙玉便斟了一斝遞與寶釵。那一隻形似缽而小,也有三個垂珠篆字,鐫著“杏犀斝”。妙玉斟了一斝與黛玉。仍將前番自己常日吃茶的那隻綠玉斗來斟與寶玉。寶玉笑道:“常言‘世法平等’,他兩個就用那樣古玩奇珍,我就是個俗器了。”妙玉道:“這是俗器?不是我說狂話,只怕你家裡未必找得出這麼一個俗器來呢。”

寶玉說這話,其實是在變相拒絕與妙玉共用一隻杯子,因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便故意假裝眼拙,說妙玉的杯子是“俗器”,趁機推脫不用這種俗器。

寶玉這樣做,並非因為自己有潔癖,或唯恐被傳染了未知病毒。他只是不願意當著黛玉和寶釵的面與妙玉共用一隻杯子——黛玉的感受尤其重要。

寶玉曾與黛玉共用過一個杯子吃酒,如今又與妙玉共用一個杯子喝茶,像什麼話?他知道林妹妹是最忌諱這個的,所以必須“檢點自重”——至少在黛玉“面前”要這樣做。繼續看原文:

寶玉笑道:“俗說‘隨鄉入鄉’,到了你這裡,自然把那金玉珠寶一概貶為俗器了。”妙玉聽如此說,十分歡喜,遂又尋出一隻九曲十環一百二十節蟠虯整雕竹根的一個大盒出來,笑道:“就剩了這一個,你可吃得了這一海?”

不得不說,寶玉情商還是蠻高的,他雖然拒絕了妙玉,卻很會給妙玉找臺階下,又會說話,竟說得妙玉“轉怒為喜”了。妙玉見他不肯與自己共用一隻杯子,也只得另給寶玉拿了一隻。

為化解自己的尷尬,妙玉問寶玉可否吃得了這一海?言下之意:我不是稀罕讓你用我的杯子,而是“捨不得”我的茶水。

寶玉喜的忙道:“吃得了。”妙玉笑道:“你雖吃得了,也沒這些茶讓你糟蹋。豈不聞‘一杯為品,二杯即是解渴的蠢物,三杯便是飲牛飲驢了’。你吃這一海便成什麼?”說的寶釵、黛玉、寶玉都笑了。

妙玉的話還真有意思,寶玉用另一隻杯子喝茶就是“糟蹋”了你的茶?難道唯獨與你共享一隻杯子才不負你的“茶”?人家用大杯子同樣可以只喝自己的“定量”,你少給人家倒一點不就完了麼,何必藉故損人?

由此可見,妙玉雖然表面上諒解了寶玉的“拒絕”,但內心裡還是很不爽的。所以,便藉故罵寶玉不解風情,說他用這樣的杯子無異於“飲牛飲驢”。寶玉為了避嫌,情願被妙玉罵成“牛驢”也在所不惜。妙玉無奈,只得依了他。

妙玉正色道:“你這遭吃的茶是託她兩個福,獨你來了我是不給你吃得。”寶玉笑道:“我深知道的,我也不領你的情,只謝他二人便是了。”妙玉聽了方說:“這話明白。”

妙玉的意思是:“你可別自作多情,別以為我是衝你來的……我原只是邀請了她們兩個來的。”實際上,妙玉越解釋,越急於“撇清”嫌疑,就越顯得做賊心虛、欲蓋彌彰。這就是人常說的“越描越黑”。

當然,寶玉巴不得她能主動與自己撇清嫌疑,那樣,自己也就免得回去給黛玉“跪鍵盤”了。

2、妙玉借題發揮“抨擊黛玉”

寶玉一向討厭出家人,最討厭和尚道士之類。作者在《紅樓夢》中塑造的那些出家人,也確實一言難盡。盡是些“靜虛師太、馬道婆、張道士”之流,白白玷汙了出家人的清譽名聲。

至於妙玉,在寶玉眼裡,也不過如她的杯子一樣——是個“俗器”,假清高,假正經,假聖潔。真正有佛性的人,應該四大皆空,世法平等。在他們眼裡,眾生平等,哪裡會有高低貴賤之分?更不會有唯物主義的髒與淨了。

如果修行到一定境界,就會渾然忘我。正所謂:“本來無一物,何處染塵埃?”又怎會嫌棄劉姥姥髒,還要扔掉她用過的杯子呢?

妙玉的行為只能證明她六根不淨,塵緣未了,雖然身在佛祖旁,怎奈心在紅塵中。並且,還會嫉妒。因寶玉拒絕了她,她便把心中的怨氣遷怒到黛玉身上來。她也明白,寶玉之所以拒她於千里之外,是礙於黛玉。所以,便要借題發揮給黛玉點顏色看看了。繼續看原文:

黛玉因問:“這也是舊年的雨水?”妙玉冷笑道:“你這麼個人,竟是大俗人,連水也嘗不出來。這是五年前我在玄墓蟠香寺住著,收的梅花上的雪,共得了那一鬼臉青的花甕一甕,總捨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開了。我只吃過一回,這是第二回了。你怎麼嘗不出來?隔年蠲的雨水那有這樣輕淳,如何吃得。”

看妙玉這神態,先是“冷笑”——冷笑意味著嗤之以鼻,心存惡意。接著又說黛玉是個“大俗人”。

黛玉原是絳珠仙草轉世,雅得不能再雅了。就因為沒嚐出妙玉的水“是存了多少年”的,就變成“大俗人”了?這哪跟哪兒呀,捱得上嗎?再說了,把水存上五年再喝,算什麼高雅情趣,就不怕死水變質、喝出蛤蟆來?

黛玉知她天性怪僻,不好多話,亦不好多坐,吃完茶便約著寶釵走了出來。

人家黛玉根本不與她一般見識,雖然美其名曰,“天性怪癖”,說白了,妙玉就是一條滿腔悶騷卻無地放矢的瘋狗,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要犯病咬人了。黛玉總不至於去咬狗吧?所以,只能避其鋒芒趕緊走人。

黛玉同為女人,大約也能推測出妙玉莫名其妙發邪火的原因。畢竟,被男神拒絕也確實不是什麼美好體驗。

只是,妙玉說黛玉是“大俗人”這種話,落在寶玉耳朵裡,只會更加討厭妙玉,並對她敬而遠之。

“詠白海棠”那一回,李紈把黛玉的詩評為第二,寶釵第一,寶玉都要為之鳴不平,還非要李紈再“斟酌一下”;更何況妙玉譏諷黛玉是“俗人”?黛玉在寶玉心裡可是“神仙似的妹妹“呢,豈容他人詆譭誹謗?

所以說,妙玉這次對寶玉獻殷勤,等於是碰了一鼻子灰。儘管寶玉很少有拒絕美女的時候,然而,這次卻是個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