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州藝文錄』——明·張維新《祭丁司理雲峰外大父文》

劉孟博/文圖

張維新（1545～？），字憲周，號岐東，明代河南汝州人。張維新生於嘉靖二十四年（1545年）六月初八日，萬曆元年（1573年） 八月，參加河南鄉試，榜中第二百七十名。萬曆二年（1574年）二月，籍奏禮部，因病未參加廷試。萬曆五年（1577年） 二月，參加會試，廷試後成進士，榜中三甲二百零九名，授山東東昌府冠縣縣令。在冠縣任職五年間，為政清明，廣施仁政，惜民力，多有政聲。此後歷任兵科給事中、禮科右給事中、山東布政使司左參議、湖廣佈政使司右參議、山東按察司副使、天津兵備副使、陝西潼關兵備、分守隴右道陝西布政使司右參政、陝西按察司按察使、陝西布政使司左布政使等職。張維新從政凡三十餘年，遇事觹解，不留行柄，籌畫深遠，計慮精詳，節財善政，允恭恤民。自任天津兵備副使後，多攝軍務，遷潼關、陝西等地亦然，閱城演武，撫賞降番，其恢弘器宇，才華明練，贏得朝野上下之廣泛讚譽。時人贊曰：“文武夙負全才，中外歷勝芳譽，雄關己著，鎖錀之功，疆圉方賴，幹成之寄。”“文妙筆端，寸尺武蟠，腹內甲兵，籌邊餉而主客賴以峙粻，攝道務而洮河稱有良翰。”

丁司理即張維新的外祖父丁堯相，萬曆十四年十月，時任湖廣佈政使司右參議的張維新因母親去世丁憂，歸鄉守制，不料一年後的萬曆十六年（1588年）五月十七日，外祖父丁堯相亦因疾而終，駕鶴西遊。在得知外祖父去世的訊息後，張維新極度悲痛，懷著無限的哀思，揮筆寫下了《祭丁司理雲峰外大父文》祭文一篇，這篇充滿深摯感情的祭文，高度讚揚了丁堯相不平凡的一生。

丁堯相（1503~1588年），字宗順，號雲峰，明代河南汝州人。民籍，世居汝東和豐鄉丁家村。丁堯相生於明弘治十六年（1503年）八月二十四日，少而穎異，七歲即從伯父丁美學習《毛詩》。及長，入郡學，秋試數比，均不第，自是益加刻苦。明嘉靖十九年（1540年），榜中河南鄉試第五十名舉人，其弟堯筴亦本科中式，時人以丁氏雙璧譽之。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赴京參加庚戌科會試，得太史王公之讚許，試罷因病歸鄉。三年後又逢開科取士，遭母喪，丁內憂，至嘉靖三十五年（1556年）丙辰科會試，始榜中三甲第一百八十九名進士，授成都府推官。丁堯相為官耿直方正，一心為民，凡有訴訟，必親自審訊，判斷分析，反覆推理，查得實情才秉公處理，其幹練果決，百姓嘖嘖稱頌。後因不善阿諛奉承上憲，加之厭惡官場中種種繁瑣的虛禮，不隨流俗，遭到拜塵趨貴者所傾軋。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丁堯相本清貞孤介之人，經此亂象，心中憂憤，遂效仿陶彭澤之行，掛冠東歸。丁堯相辭官歸隱後，築廬而居，寄跡庭園。每日執經課子，含飴弄孫，延親識，周貧乏，里人德之，歿後祀鄉賢祠。

祭丁司理雲峰外大父文

明·張維新

維靈鍾嶽降之間氣1，擅人倫之儁聲2；率純愫3以先物，挈清白以禔躬4。心豅5豅乎納川，文鬱郁6乎雕龍7，才富有乎八斗，價騰踴乎連城。

既把桂8而凌月窟9，復奪錦10而耀天庭11。憤言局之逷12墜，志射凖扵高墉13；遭政府之睚眥14，除司理15扵錦城16。岷峨17屴崱18而名高，錦江瀁19而望隆20。追逸興於子長，嗣陰德扵於公21；雖淂情而無喜，羞折節而不平。爰駕扁舟如范蠡之歸五湖，乃思蓴膾22彷張翰之乘秋風。日方羊23扵汝漵24，時觴詠25乎天中；悅親友之繾綣26，睇27蘭桂28之蒨蔥。繄29小子30與嚴慈31，子具炙酒以相迎，每共杯酌兮，輙傾倒而忘形。林下懽然32三十年，人間忽爾白頭翁，方踰八而望九，胡掩鬥而摧星，人人吊楚澤33以哀些，在在效秦裡之罷舂。

嗚呼！難忘者母，更難忘者，源澯34而35清。難報者母，更難報者，根盛而葉榮。吁嗟乎！小子之淚交頤36，小子之衋37椎胷38，小子之感嘆何窮。茲幽宅之將移，堇綠醥39之是供，儻英靈兮如在，顧几筵之俯憑。

汝州劉孟博摘錄整理自《餘清樓稿·祭文》卷二十

註解：1、間氣：亦作“閒氣”。舊謂英雄偉人，上應星象，稟天地特殊之氣，間世而出，故稱。 2、儁聲：（jùn shēng）美譽，良好的聲譽。晉·潘岳 《楊仲武誄》：“弱冠流芳，儁聲清劭。” 3、愫：（sù）誠意，真情實意。 4、禔躬：（zhī gōng）猶禔身。安身；修身。漢·揚雄 《法言·修身》：“或問：‘士何如斯可以禔身？’曰：‘其為中也弘深，其為外也肅括，則可以禔身矣。’” 李軌 注：“禔，安。” 5、豅：（lóng）《說文》：“大長谷也。又山深貌。” 6、鬱郁：文采盛貌。《論語·八佾》：“周監於二代，鬱郁乎文哉！吾從周 。” 邢昺疏：“鬱郁，文章貌。” 7、雕龍：雕鏤龍紋。比喻善於修飾文辭或刻意雕琢文字。語出《史記·孟子荀卿列傳》：“騶衍之術迂大而閎辯，奭也文具難施；淳于髡久與處，時有得善言。故齊人頌曰：‘談天衍，雕龍奭，炙轂過髡。’”裴駰 集解引 劉向《別錄》：“騶奭脩衍之文，飾若雕鏤龍文，故曰‘雕龍’。” 8、把桂：攀折桂枝，喻科舉登第。 9、月窟：月宮；月亮。 10、奪錦：競賽中獲勝為奪袍。亦稱“奪袍”。典籍《新唐書·文藝傳中·宋之問》：武3後遊洛南龍門，詔從臣賦詩，左史東方虯詩先成，後賜錦袍，之問俄頃獻，後覽之嗟賞，更奪袍以賜。 11、天庭：帝王的宮廷；朝廷。 12、逷：（tì）“逖”的異體字，遠。 13、墉：城牆。《說文》：“墉，城垣也。” 14、睚眥：亦作“睚眥 ”。瞋目怒視；瞪眼看人。借指微小的怨恨。 15、司理：官名。五代以來，諸州皆有馬步獄，以牙校充馬步都虞侯，掌刑法。宋太祖 以為刑獄人命所繫，當選士流任之。開寶 六年秋，敕改馬步院為司理院，以新進士及選人為之，掌獄訟勘鞠之事，不兼他職。元廢。明時用為對推事的別稱。 16、錦城：四川成都的別稱。三國蜀漢時管理織錦之官駐此，故名錦官城，後簡稱錦城。 17、岷峨：岷山和峨眉山的並稱。南朝 梁 江淹 《建平王讓右將軍荊州刺史表》：“水交沅澧，山通岷峨，襟帶百縣，縈抱七州。” 18、屴崱：（lì zè）亦作“崱屴”。高大峻險貌。《文選·王延壽＜魯靈光殿賦＞》：“崱屴嵫釐，岑崟崰嶷，駢巃嵸兮。” 李善 注：“皆高大峻嶮之貌。” 19、瀁：（wǎng yǎng）水深廣無涯貌。 20、望隆：望即名望、聲望，也指有名望的人。望隆指品德高尚，聲望很高。多稱頌年高而有名望的人。 21、於公：東海郡郯縣人，西漢丞相於定國之父，曾任縣獄吏、郡決曹。他精通法律，治獄勤謹，以善於決獄而成名，無論大小案件，他都詳細查訪，認真審理，觸犯法網而被於公依法判刑的人，沒有因不服而心懷怨恨的。因此百姓為他立了生祠，稱作於公祠。 22、蓴膾：（chún kuài）味道鮮美的蓴菜羹、鱸魚膾，比喻為思鄉的心情。《晉書·張翰傳》：“翰因見秋風起，乃思吳中菰菜、蓴羹、鱸魚膾。 23、方羊：翱翔、騰飛。《漢書·吳王劉濞傳》：“ 吳王 內以 朝錯 為誅，外從大王后車，方洋天下，所向者降，所指者下，莫敢不服。” 顏師古 注：“方洋，猶翱翔也。方……又音旁。” 24、漵：水邊。 25、觴詠：（shāng yǒng）謂飲酒賦詩。 26、繾綣：（qiǎn quǎn）形容情意纏綿，難捨難分。 27、睇：（dì）眼睛斜看。也泛指看。 28、蘭桂：比喻子孫。 29、繄：（yī）同“惟”。文言助詞。用在句首。 30、小子：舊時長輩稱晚輩；晚輩對尊長的自稱。 31、嚴慈：嚴父和慈母的省稱。用來形容兩種不同型別的愛護、教育方式。 32、懽然：（huān rán）喜悅貌。 33、楚澤：古楚地有云夢等七澤。後以“楚澤”泛指楚地或楚地的湖澤。 34、澯：水清。35、：通“流”。 36、交頤：猶滿腮。《孫子兵法·九地》：“士卒坐者涕沾襟，偃臥者涕交頤。” 37、衋：（xì）悲傷；痛。 38、胷：同“胸”。 39、綠醥：（lǜ piǎo）綠色美酒。 40、几筵：亦作“幾梴”；猶几席。《周禮·春官》有司几筵，專掌五幾五席的名稱種類，辨其用處與陳設的位置。几席乃祭祀的席位，後亦因稱靈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