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推網

選單
文化

1992年路遙死前躺床3個月,愛過5個女人,卻只有一人來還是為離婚

作家路遙已經病得很重,不得不住院治療。

有一天,一個文藝女青年闖入病房,扶起路遙,讓他簽名。

此時的路遙,面色蠟黃,聲音微弱,瘦得皮包骨頭。他看看對方,苦澀著,笑出兩滴眼淚,然後顫抖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護士很氣憤:這也太過分了,路遙老師病得這麼厲害,她怎麼忍心打擾?

然後質問剛剛回來的航宇:你是怎麼陪護的?讓閒雜人等進來?

航宇不明所以,詢問路遙發生了什麼。

路遙嘆息一聲:是林達,讓我籤離婚協議。

兩個月後,路遙永遠閉上了眼睛。

他的一生,充滿坎坷與傳奇,他的感情,與北京知青,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1949年12月2日,陝西清澗縣王家堡村一農民家裡,一男嬰呱呱墜地。誰也沒想到,這個男嬰後來會成為全國著名的作家。

他就是路遙,原名王衛國。

時光荏苒,一轉眼,路遙到了上學的年齡,可家裡窮,“沒有吃的,沒有穿的,只有一條被子,完全是叫花子狀態”,上學?有些痴心妄想。

思來想去,父母有了主意。

有一天,父親說帶他去延川郭家溝大伯家住幾天。

這一去,“小住”變成了“長住”,因為,他被以父母“頂門”的方式,過繼給了無兒無女的大伯。

三天後,父親對路遙說:“我去延川縣城趕集,下午來領你回家。”

路遙心如明鏡,忍住眼淚,艱難地點點頭。

一大早,他悄悄躲在村頭一棵老樹後,看著父親夾著包袱,過了大河,上了公路,匆匆離開。

凝望父親遠去的背影,路遙“淚水刷刷地流下來”,覺得自己被賣了。但為了能上學,他“咬著牙,沒跟父親走……”

大伯家的生活也好不到哪裡去,路遙依然穿著破爛,露著腳趾,被人嘲笑。唯一不同之處是,第二年,路遙如願上了小學。

知道機會來之不易,路遙學習很刻苦,成績總是班級前幾名。中考時,取得了全縣第二名的好成績。

訊息傳來,轟動了郭家溝村。可家裡那麼困難,拿啥繼續供他念書?養父放出狠話:

不準去上,天王老子求情也沒用。

路遙的同學們為他籌集學費,可遠遠不夠。有好心的同學家長建議他尋求黨組織支援,於是路遙去找村黨支部書記劉俊寬,聲淚俱下:

“乾爹,我想上學,您給我想想辦法吧。”

一向義氣的劉俊寬抹掉路遙的眼淚,答應了。

就這樣,路遙正式成為延川中學的一名學生。

他嚐到了掌握自己命運的甜頭,看到了明亮的未來,自然更加努力。

1966年夏天,路遙又以優異成績考取西安石油化工學校。

本以為鯉魚躍進龍門,從此一飛沖天,誰知世事難料,當時大專院校全部停止招生,再次恢復招生後,成了推薦選拔制。

在縣委書記申昜的大力助攻下,路遙進入延安大學中文系73級深造。

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成名後的路遙曾在給申昜的信中說,申昜給了他“

父親無法給予的支援,母親無法給予的關愛”

過往種種都成了路遙的寶貴財富,成為他寫作的基礎。

大學期間,路遙正式開啟寫作之路。

1968年12月,一條“知識青年要上山下鄉接受再教育”的指示讓無數北京知青湧入陝北,包括路遙當時所在的延川。

林虹,就是其中一個。

她能歌善舞,漂亮活潑,說著一口好聽的普通話,這一切都深深吸引著思想前衛的路遙。

路遙的才華也讓林虹心生好感,二人關係漸漸密切起來。

在路遙心裡,林虹是女神一樣的存在,所以,他愛得掏心掏肺,純粹徹底。

二人相戀後,路遙有了很多變化,比如:

喜歡在飛舞的雪花裡漫步,只因那是二人相識的情境;

喜歡唱《三套車》和《拖拉機手之歌》,只因他們熱戀時唱過;

喜歡穿紅色衣服,因為那是林虹最愛的顏色;

甚至取過筆名‘纓依紅’,因為對方名字裡有個“虹”…

情到深處時,路遙把縣上給自己的招工名額,讓給了林虹。

有人勸他慎重,畢竟跟林虹“八字還沒一撇”;畢竟這個名額是他跳出農門的寶貴機會。

可是路遙卻吃了秤砣鐵了心:“

為了她,死也值得

!”

他回家拿了幾斤棉花彈了做被裡,花18元扯了被面,做成軟和的被褥,送給林虹。林虹臉貼在新被子上,甜甜地笑了。

進城後的林虹每月給他兩封信,後來,信慢慢變少,直至最後一封。

是一封絕交信。

那條花了他一個月補貼的提花被子,也被退了回來。

那是1970年,路遙21歲,正是愛情大過天的年齡,彼時他仕途失意,這封信無疑是雪上加霜,成為壓垮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一個月色如水的夜晚,他站在家鄉一潭邊,望著深不可測的水面,真想跳下去,一了百了。

但骨子裡與生俱來的頑強與韌性又冒了出來,讓他萌發出對生活“更加深沉的愛戀”。他轉過身,去旁邊的瓜田裡偷了幾個瓜,玩命吃起來。肚皮溜圓時,自殺念頭消失了。

之後,他身穿白衣,“為自己戴孝”,與這段過去徹底告別。“

生活不會打倒我,除非心臟停止跳動。”

事實證明,那些打不死他的,只會使他更強大。

譏諷與幸災樂禍從四面八方飛來,路遙選擇無視,他把精力全部放在文學創作上,發誓要做出點成績,既是自我救贖,也堵悠悠之口。

苦心人天不負,路遙的一些詩陸續在《山花》刊物上發表。他的才情吸引了很多女孩愛慕的目光,可是路遙並不理會,若有女孩主動示愛,他一概打馬虎眼。

好友海波勸他:找個當地人比較穩妥。

路遙反問一句:

哪一個本地女子有能力供我上大學?不上大學怎麼出去?

貌似功利的話裡,包含的,其實是路遙對自己人生的規劃。

後來,他到了縣通訊組當“學員”。在這裡,遇到了另一名北京知青,林達。

緣分其實很奇妙,林達是路遙前女友林虹的好朋友,她受路遙朋友曹谷溪之託,去勸林虹回心轉意,可林虹已經有了新的戀人,不會回頭了。

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接觸下來,林達發現路遙沉穩大氣,思想深刻,才華出眾,文筆敏銳,不僅對他情愫暗生。

路遙對單純開朗、有顏有才、家境優渥的林達也逐漸心生好感。

二人開始交往。

林達對這段感情很慎重。她回福建探親時告訴了母親。

母親是位大家閨秀,知書達禮,聰慧過人,曾在全國僑辦工作。她問:“路遙是啥樣的人?”

有才華,有毅力,有擔當,有情義…林達如數家珍,根本停不下來。

“他的缺點呢?”母親打斷她。

“…”林達眨巴眨巴眼睛,一時語塞。

母親笑笑:

“你不知道他的缺點,說明你瞭解得還不夠。還是先緩一緩吧。只有當你明瞭並願意包容他全部的缺點時,他才能成為你的伴侶……”

林達一聽,覺得很有道理,回來後便與路遙保持距離。

路遙懵了,上一次的情傷讓他心有餘悸,面對曹谷溪,他泣不成聲,哭得像個無助的小孩:“林達不和我好了…”

曹谷溪覺得林達不是臨時變卦的人。他了解情況後,跟林達深入談了一次:

“你可以繼續瞭解路遙,而非避而不見。愛情的大廈要建立在堅實的地基上,而非空中樓閣。”

林達若有所思,眼前浮現出路遙含淚的雙眼,她於心不忍,緩緩點點頭。

1973年的春節,林達隨路遙回養父母家過年,這意味著二人正式確立關係。路遙養父母激動得不知說什麼好,他們拿出最好的年茶飯招待準兒媳婦。

有人祝福他倆,也有人譏笑路遙“

好了瘡疤忘了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可路遙這個“狠”人豈會輕易被人言語所左右?他認準的事就會一直走下去。上大學時,他已經與林達確立了戀愛關係。

林達對路遙的愛是建立在真金白銀基礎上的,她每月從38元工資裡拿出自己最基礎的生活費,剩下的,全部寄給路遙。還不止這些,為了支援路遙,林達放棄了自己上大學的機會。

路遙心懷感激,一直調侃自己在用“林氏裝備”支撐學業。

可以說,沒有林達,路遙就沒可能順利讀完大學。

路遙養母也承認:

“他(路遙)上大學前靠家裡,上大學後全靠媳婦。”

1978年,路遙與林達完婚,有情人終成眷屬。

起初,二人的婚姻很幸福,他們經常和朋友一起談理想、談抱負,興致起來時,一起唱前蘇歌曲,很是愜意。

婚後第二年,林達生下一個女孩,取名路遠——“路遙”的“路”,“程遠”(林達筆名)的“遠”,寓意二人愛的結晶,幷包含對女兒美好的期待: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女兒的到來讓路遙嚐到了為人父的幸福,他的創作達到了巔峰時期。他開始全身心投入創作,時不時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採風。

這樣一來,家裡照顧孩子等大小事務全一股腦傾斜到林達身上,為以後婚姻的不幸埋下了隱患。

畢竟,愛情可以風花雪月詩酒花,可是婚姻,卻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1978年,他完成了中篇小說《驚心動魄的一幕》,可是屢投不中,最後,他投給《當代》並賭氣說,再不中就燒了。

沒想到,幸運之神這次翩然而至。歷盡波折,小說終於在1980年得以發表,並獲得第一屆全國優秀中篇小說獎。

這部小說成就了路遙,他一躍進入全國知名作家的行列。

路遙倍受鼓舞,創作熱情更高了。而對林達,對孩子,對家庭,更顧不上了。

他才思泉湧,21天完成13萬字,通宵達旦地寫,胳膊磨腫了,手指抖個不停,終於,1982年,另一部中篇《人生》驚豔面世,風靡一時。

路遙在文壇開始聲名鵲起,而家庭的裂縫也在擴大。

林達作為知識女性,有自己的思想與追求,可是,如今這“喪偶式”婚姻,讓她喘不過氣來。

一人帶娃,從輔導作業到照顧飲食起居,從接送上下學到獨自帶著看病;一人做家務,從抗煤氣罐上樓到生爐火取暖,從往樓上搬蜂窩煤到替他照顧一大群親戚家人…事無鉅細,全是她用瘦弱的雙肩擔起。

所有這些,路遙看在眼裡,拋在腦後。

林達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少,1984年,在路遙準備創作長篇《平凡的世界》時,她提出分開的意願。

路遙沒當回事,以為她在賭氣。

為了創作《平凡的世界》,從時間到精力,路遙做了最大限度的投入,1985年秋,他帶著兩大箱書籍資料,十幾條香菸和兩罐“雀巢”咖啡,北上銅川,遠離喧囂,開始了漫漫寫作路。

他走得瀟灑,家庭重擔扔給林達。

他只知道這是對事業的熱愛,並不覺得是對妻女的疏忽。

在這裡,他瘋狂投入,狀甚癲狂,每天寫作十幾個小時,飲食能對付就對付,五分錢的鹹菜,烤焦的饅頭,一碟花生米,幾口涼水,就是美味佳餚。

1987年,路遙又繼續創作《平凡的世界》第二部,熬夜成了家常便飯,他的早晨往往“從中午開始”,而那時,林達已經送完孩子上學,自己上班去了。

即便她中午回來,做的飯菜也不一定合路遙口味。他乾脆隻身上街尋吃的,哪怕一根大蔥兩個饅頭,也吃得津津有味。

午飯之後,他退回書房,繼續高強度寫作,直至深夜。

彼時,林達與女兒,已經進入了夢鄉。

就這樣,路遙與林達幾乎沒有交流時間,更別提柴米油鹽的磨合,感情日益疏離,陷入長期冷戰,婚姻已經名存實亡。

林達提出離婚。路遙不同意。弟弟王天樂勸他:“離了吧,找個當地姑娘,不識字最好,照顧你的生活。”

路遙搖頭:“離婚太丟人了。再說,遠遠怎麼辦?”

另一方面,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變差,隨著《平凡的世界》第二部完稿,路遙口吐鮮血,已經站不起來了。

可是,他枉顧醫生的勸告,冒著生命危險繼續寫第三部。

1988年5月25日,點完最後那串省略號後,路遙把圓珠筆扔到窗外,跑到衛生間,放聲大哭。

那時,他39歲。

《平凡的世界》引起巨大轟動,賈平凹說,這是路遙用生命寫成的。1991年,它當之無愧獲得當年的茅盾文學獎。

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路遙的身體,已經警報長鳴;他的婚姻,業已危機重重。

1992年,林達再次提出離婚。路遙狠狠抽了幾口煙,沉默不語。對他來說,離婚是多麼傷自尊的事啊。

但林達去意已決,她已經在北京辦好調動手續,作為北京知青,回故鄉一直是她的夢想。

路遙沒再堅持,他也覺得虧欠了妻子,決定放她一條生路。他跟林達商量,自己回趟延安,回來就辦離婚手續。

可惜他的病不等他。1992年8月,路遙的延安之行成了住院之旅,他從火車上直接被抬進延安地區人民醫院。

在醫院裡,他對著曹谷溪嚎啕大哭,露出脆弱的一面:“我完了,老天爺攔腰把我砍斷了,這次恐怕不行了。”

誰能想到會一語成讖,1992年的11月17日,路遙因肝硬化並腹水,不治而逝,享年42歲。

西安城裡,大雪急飛,北風直嘯:路遙,回來!山河嗚咽,草木含悲:路遙,別走…

11月21日,林達攜女兒路遠參加了路遙的追悼會,她的眼淚一直沒斷過,獻的輓聯令人唏噓:

路遙,你若靈魂有知,請聽一聽我們的哀訴……

女兒路遠更是哭成淚人,她不斷去掀棺材蓋,幻想父親能睜開雙目,再看自己一眼。她的手裡,緊緊握著一張生日賀卡,那時離路遙43歲生日,只有13天……

從路遙住院到去世的3個多月裡,林達僅來過一次,且是為了讓路遙籤離婚協議。

外界質疑不斷,她始終不語,保持著高貴的沉默。

路遙好友海波後來說:

我認為路遙和林達的不愉快,主要責任在路遙,而不在林達……他把最好、最本質的一面獻給了社會、讀者,而把陰影留給了親人,特別是愛人林達。

難道路遙對林達沒有感情嗎?當然不是。二人相互都有感情,只是婚姻裡,只有感情是不夠的,還不足以解決矛盾與一地雞毛,還需要苦心經營與不斷維護,畢竟,愛情只是感情的事,婚姻卻是感情、理智、犧牲等多方合作與投入的事。

雖然路遙並非一個稱職的丈夫,卻是一位偉大的作家。

“像牛一樣勞動,像土地一樣奉獻”

,路遙是這麼說的,也一直用生命在踐行。

他如逐日地夸父,向著光明,永不停歇,最終倒在了乾渴的路上,倒在了最好的年華里。

一轉眼,路遙已經離開我們30年了。可是他的作品,尤其《平凡的世界》,暢銷不衰,鼓舞著一代又一代人,讓普通卑微的人看到希望與光明。

潘石屹說:

每一次遇到坎坷困難,覺得過不下去了,就讀讀這本書,感覺會好很多。

何其有幸,在平凡的世界裡,我們有個不平凡的路遙。

致敬路遙,來自於苦難,不屈於苦難,於貧瘠的土地中開出美麗的花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