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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拗相公,做事講原則,連寫詩對仗都要漢典必須用漢典對

王安石拗相公,做事講原則,連寫詩對仗都要漢典必須用漢典對

提起王安石,大家首先想到的身份就是大政治家,再往下講,才是大文學家。事實上也是如此,在中國古代文學史上,幾乎沒有一個文學家像王安石那樣與政治的關係如此緊密。他從二十二歲入仕到五十六歲退隱,中間經歷了三十五年的宦海沉浮,而其中還有轟轟烈烈的變法運動。所以,王安石一生大部分時間是在政途之上、仕途之上,政治生活是第一位的。無論王安石文學素養再高,也是被他用來為自己的政治生活服務的。所以,您看王安石為官時期的文學作品,尤其是變法時期的作品,無論是散文還是詩歌幾乎都是他力主變法的一種輿論,而帶有強烈的政治家色彩。

其實,王安石本身也是這麼想的,他認為文章詩詞以適用為本,應有補於世,文學作品必須具有現實功能和社會功效。什麼無病呻吟,吭吭唧唧,小資情調,膩膩歪歪,王安石煩這個。

所以,您看王安石為官時期的詩歌特點,就是這樣,以政治詩為主,以議論見長,多采用樂府古詩形式揭露時弊。

但是,由於種種原因,王安石變法最終失敗了。王安石也被頑固的保守派不斷地排擠和詰難。最終沒轍,被迫辭去宰相職務。當然了,後來又被神宗皇帝再次啟用復相了。但王安石已經倍感疲倦了。而就在這個時候,他年僅三十三歲的兒子病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使他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再加上變法派陣營內部分裂了,而且公開化了,互相傾軋,更讓王安石心力交瘁。於是,王安石再一次的請求罷相不幹了。

就這樣,宋熙寧九年(公元1076)10月,王安石以使相判江寧府到江南的金陵。但是幹了一年,他又辭職不幹了。從此,王安石就與政壇徹底告別了。也從此,王安石的詩風大變。之前,王安石的作品大都是詠史詩、政治詩。您再往後看他的作品,主旋律就轉為了寫景的作品居多了。尤其到了晚年的時候,詩歌更偏佛禪,說佛的、說禪的。從藝術角度上較王安石之前的作品又上了一個臺階,而且與之前的作品風格是迥然不同。

都有哪些不同呢?

首先從形式方面,王安石晚年的詩歌體式多為近體。剛才我們也說了,他過去愛寫樂府、愛寫古詩。到這個時候,愛寫絕句,愛寫律詩這樣的近體詩。而且語言造句工巧,間不容髮。一會兒,我們會著重地說這一點。

從內容方面,多以禪入詩,以景入詩,皆是佛理描山繪水。

從意境方面,精深華妙,深婉不破。

所以,單純從詩歌藝術性上來看,王安石後期的創作明顯要超過前期,也備受後人高度評價。

比如葉夢得就這麼說過,“王荊公晚年詩律尤精嚴,造語用字,間不容髮。然意與言會,言隨意遣,渾然天成,殆不見有牽率排比處”(《石林詩話》捲上)。

王安石是一個熱愛大自然的人,少年時代就隨著父母到過江西、四川、廣東、江蘇不少地方,這些都開闊了王安石的視野,也使王安石一生對山山水水都充滿了感情。就是為官當政之後,也不忘與山水相親近,經常和心腹之人尋奇訪幽。但是,當時畢竟政治生活是他的主要部分,哪怕他再喜愛自然山水,也不能夠盡情享受。

但現在不一樣了,罷相隱居了,生活和心情都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所以,王安石就築居社於白門,自己建了個園子。這個地方離城七里,它不算遠,也不算近,作為別墅正合適。離晉代宰相謝安舊居地的蔣山,也就是紫金山,也是七里地。正好在城和山的中間。所以,王安石就給這個地方起個名字,叫做半山園,自號半山老人。他就在這裡過起了愜意的隱居生活。

沒事的時候,王安石就騎著一頭小毛驢帶著位老僕人,那真是:

一主一僕一頭驢,田野之上慢慢騎,

遊走山村綠樹間,飲食作對好情趣。

這誰的詩啊?王老師的打油詩啊。就說當時王安石的隱居生活是非常的愜意。

尤其附近還有一位好朋友,此人姓楊叫楊德逢,隱居在紫金山內,自號湖陰先生。兩個人經常往來。有的時候湖陰先生楊德峰到王安石半山園來聚會,有的時候王安石騎著毛驢,到紫金山裡去住兩天。湖陰先生生活高雅,家內潔淨清幽,讓王安石非常喜愛,於是就給這位湖陰先生寫了很多詩篇,其中最著名的就是這首《書湖陰先生壁》:

茅簷長掃淨無苔,花木成畦手自栽。

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

(你別看湖陰先生人家家住的是茅簷茅草蓋的房屋,但是長掃潔淨,連點兒青苔都沒有。院中的花木整整齊齊成壟成行,那不是有花匠園丁,而都是湖陰先生自己親手擺弄的。這麼一位高士徜徉於山水之間,彷彿山水都忍不住要與之親近。它們一個護田一個排闥來表示對這茅屋主人的深情厚意呀。)

這首詩,最後兩句寫得絕妙“一水護田將綠繞,兩山排闥送青來”,這兩句對仗非常之工整。就算普通的讀者,從字面上也能夠非常容易理解這兩句詩的意思。但是,如果您再有高深一些的文化素養的話,那您還能夠看出其中更深層次的妙處。什麼妙處啊?王安石在這裡用了兩個典故,一個是“護田”,一個是“排闥”。

這倆典故都出自《漢書》。“護田”說的是西漢控制西域之後安排田卒守衛的事兒。而“排闥”則說的是漢高祖劉邦臥病之時厭惡見人,結果大將樊噲有一次推小門兒就直接進來了,這就是“排闥”。要麼葉夢得說王安石晚年詩律尤精嚴,選語用字間不容髮呀。你看這對仗嚴密的。不僅字面上工整,而且內涵也工整。漢代人的故事就得用漢代人的故事來對仗,換成其他朝代的那就不和諧了。要麼王安石能叫拗相公,作詩都這麼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