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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度】為什麼有些人寧願在你的工作中失去自由,也不願意做生活?

東西方社會對於生活方式的解析很不一樣。在東方,我們看不到類似「勞動、工作、行動」之間的明顯的區分脈絡。《莊子》的「庖丁解牛」就是很好的例子,以一個庖丁的勞動身分能夠面見文惠君(魏惠王),且不排除被作為養生寓言、技術哲學來理解,更不排除所謂文惠君的嗟嘆是一種哲學上的領悟。

忘我的自由與幸福感

若我們從「由技入道」這個常見的莊學用語出發,可以發現,從「道」的多樣性中顯示了以「技」作為樞紐,來聯絡出各種可能: 在「庖丁解牛」裡,勞動、工作、行動同時存在。

「庖丁解牛」的各種詮釋裡,有人援引了心理學家齊克森(Mihaly Csikszentmihalyi)的「心流理論」(The Flow Theory)。他在1960年代觀察各行各業傑出人士之後,總結一套心理學理論,主要關注:

在所從事的活動當中,忘卻憂慮與痛苦、甚至忘卻時間與自我,彷彿被融入某種更大的事物所產生出的物我交融之感,稱之為「心流體驗」。要獲得心流體驗,在程度上十分仰賴人如何將所從事之事「自我改造」成一場「遊戲」。

這些「心流體驗」與「遊戲」,和《莊子》書中技術性寓言的描述不謀而合,也符合莊子「遊於技」的態度。齊克森曾讚許過「庖丁解牛」這則寓言,他說:「

很多人以為,只有需要複雜技藝的工作,才可能產生高度全神貫注的活動,但齊克森的答案卻反駁了這一點。他的團隊花了數十年,調查了數千人、各種國籍、年齡、職業的傑出工作者後發現:「

只是「簡單」地不斷重複切魚的這項勞動,又是如何能全神貫注並從中獲得幸福感?這點來自於原本「簡單」的感官經驗,透過「遊戲」的設計被「放大了」,使得它不只是空泛、呆板地在「切」魚而已,而是有著「細膩」且「複雜」的技術概念投射其中:

他們說:『每隻魚是不一樣的:我通常一天要處理五、六隻鮭魚。每當我拿起一隻魚放大理石臺上,眼睛就會像X光一樣掃描牠,幫魚的內部建立3D影象。』接下來,他們就能用最小的力氣將魚剖開,切出最細、最薄的薄片,在魚骨上留下最少的肉屑。切魚變成了一種遊戲:用最少的刀工和力氣切出最多的鮭魚薄片。

在這裡,「庖丁解牛」的寓言和這位切魚工人所言有著極相似的描述。問到庖丁肢解牛體的技術何以如此精湛,他的答案是:

庖丁不是單純地以「目視」作為解牛的依據,而是將牛的生理結構、施刀的技術等概念之「天理」,以「神遇」的方式投射到牛身上。於是便可巧妙地劈入肌肉與骨骼之間的縫隙(批大郄)、把刀導向那些骨節間的中空之處(導大窾),依著牛該有的結構(因其固然)去解剖。在這裡,庖丁的「神遇」就彷彿切鮭魚工人的「掃描建立3D影象」般,把「天理」投射出「其固然」。而如何使刀鋒不去錯誤觸擊骨頭(大軱)、甚至是避免誤觸經絡聚集或骨肉緊黏(技經肯綮)而難以切解之處,則成為庖丁解牛的一場遊戲:

心流理論發現:

在《莊子》的一些技術性寓言中,那些技藝者也並非一躍可入神技之遊,而是逐步增加規則難度並進行練習:

以「由技入道」造成結構上的對立轉化

不管是「心流理論」提及在高度幸福時所產生的時間感扭曲,或者是自我意識融入所產生的物我交融,這在莊子的技術性寓言之中均有描述。例如:

當「自我改造」成為「遊戲」的做法,在社會上獲廣泛證實有其效驗時,無法遁逃於資本籠罩下的自相矛盾的境地,便會被對立轉化到結構上:原先,工作者深受現代化與資本帶來的困境,但卻又無法遁逃於現代資本之外。

但是當「遊戲」受社會廣泛肯認時,由於「遊」有一定程度的「不知所求」,遊戲的參與出於自主,而非在他人所設定的目標下被強求,便無法被現實利害、產量、效益等作業目標所限定。「遊戲」所帶來從事者高度的全神貫注與產量提升,反倒使資本陷入了悖論:在此對立轉化之下,資本須放棄資本自身才能達到其所欲求的目標。於是「遊」的進入,便解構了以資本為導向的社會價值觀。

在「庖丁解牛」之中,便有著這樣的雙重喻示:作為魏國國君的文惠君為何要面見庖丁?而一個大人物所掛念之事又會為何?如果「牛」作為一個巨大的社會結構之喻,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