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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布是楚地人,他還有個弟弟,哥倆都是當地豪強,一個比一個厲害!

季布是楚地人,他還有個弟弟叫季心,哥倆都是當地的豪強。他們任俠仗義,好打抱不平,時常越俎代庖,代替官府的職能,甚至敢殺人越貨。

豪強這個群體,是春秋戰國的遺存,他們與上層社會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上,他們依附權貴,干預政治;中,他們與士族階級交往甚密;下,他們既橫行鄉里又行俠仗義。所以,這是個不白不黑的灰色群體,西漢一朝對他們一直採取嚴厲的打壓政策。

楚漢爭霸時期,季布成了項羽手下的一員悍將。他作戰勇猛,多次把劉邦追到要哭。項羽敗亡後,季布逃亡,劉邦下了一道通緝令:誰要是抓到季布賞千金,膽敢藏匿者,夷滅三族!

季布當時正藏在濮陽一個姓周的人家。毫無疑問,這位周先生要麼也是豪強,要麼是跟豪強關係甚密計程車族。

這位周先生對季布說:皇帝懸賞捉拿你很急切,官府很快就要搜查到我家了。如果你肯聽我的,我冒死向您獻一計,如果你不肯聽我的,我寧願死在你面前。

周先生的計策是,把季布裝扮成奴隸,賣到魯地一位叫朱家的豪強家裡。朱家是西漢初年最著名的俠客豪強,檔次比季布還要高一格,能直接“通天”。司馬遷說朱家,“藏活豪士以百數, 其餘庸人不可勝言”。

以周先生的能力,遠不及朱家,如果得到朱家的庇護,季布活下來的機率肯定更大。可是周先生又擔心被季布誤解,以為自己在危難之際拋棄了他,所以說話的方式小心翼翼。

季布接受了周先生的建議,他被剃光頭,穿上粗布衣,鐵箍鎖住脖子,與幾十個奴隸一起,被賣給了朱家。

朱家是老江湖,一眼就認出了季布,他心照不宣,留下季布,叫來兒子:我要出一趟門,這位新來的奴隸,你一定要跟他同吃同喝,田間的工作安排,一切聽他的。

朱家幹嘛去了?通天去了!沒有通天的本領,怎麼敢做這種逆天的事?

朱家打馬直奔洛陽,找老朋友夏侯嬰喝酒去了。夏侯嬰是誰,想必大家不陌生,那是劉邦發跡前的“損友”,如今的汝陰侯、太僕,除了盧綰外,劉邦最信任的人。

朱家見了夏侯嬰,倆人一連喝了好幾天酒,雲山霧罩地神侃,終於“無意”中侃到了季布。朱家就問,季布到底犯了什麼罪,惹得陛下發這麼大火?

夏侯嬰說,還不是因為當初他把皇帝打得屁滾尿流嘛,輸傷心了。

季布又問,你覺得季布是個什麼樣的人?夏侯嬰嘬了一口酒:哎呀,要說季布這人,真是是個賢人。

朱家一拍腿:對啊,季布給項羽打工,人家這麼做是盡本分;陛下剛剛登基,因為私怨追捕季布,豈不是讓天下人笑話他氣量狹小嘛?再者,像季布這種大才,別人求之不得,陛下追急了,萬一他投靠匈奴,那不是拿人才資敵嗎?你怎麼不阻止陛下呢?

夏侯嬰愣了,斜瞄一眼朱家,心想:坑挖得挺深吶,原來季布藏在你那裡了!他點點頭,有道理,這事交給我了。

夏侯嬰出面,還有什麼辦不成的事,季布不光被赦免,還得到了劉邦的召見,又授予他郎中的職務。這就是季布為求生,被迫賣身為奴的故事。

題幹問,季布這種一諾千金的義士,怎麼也會走向窮途末路?

其一,受不受磨難,跟講不講信義沒有關係

如果因為講信義就可以避免磨難,信義也太不值錢了!相反,“義”的本質就是自我犧牲,因此講信義的人,等於選擇了磨難。

其二,受不受磨難,取決於做什麼事

人世間本來如此,有的人被針扎一下,都覺得是大事,有的人砍丟半條命,也不覺得是多大的事,何必為季布短暫的奴隸生涯感嘆呢?

其三,義等於利,季布絕不是不講利的完美典型

古人早就闡述過義與利的關係,認為它們是一回事,只是表現形式不同而已。比如季布的義沒有利益回報嗎?他是怎麼逃生的?沒有周先生和朱家的義,他怎麼獲得生的利?沒有季布過往的義,又怎麼會獲得周先生和朱家對他施加的義?

其實,季布一直沒有脫離名利場。司馬遷記載了一段季布和曹丘的故事,這位曹丘品行不好,季布非常看不起他,曹丘的一段話,卻改變了季布對他的態度。

曹丘說:都說季布“一諾千金”,你可知道你的美名怎麼來的?我曹丘幫你宣傳得來的!你怎麼還能看不起我呢?

季布立刻換了一副面孔,對曹丘禮敬有加,還送給他豐厚的禮物。這說明什麼?季布重義,更重義的宣傳效果,重名。這豈不是赤裸裸的利?為了這個利,他居然違背了自己的準則,跟一向看不起的曹丘成了朋友,這不諷刺嗎?

其四,季布是“春秋大義”沒落的縮影

中國人最講求義的時代在春秋時期,那時候義與利的距離比較遠,沒有人認為它是一回事。所以,那時候的人,對義的註解令人震撼,令人肅然起敬。比如程嬰救趙氏孤兒,比如介子推割肉救主,比如豫讓捨身報主。就連男女約會,都出了個寧可淹死也要守約的尾生。

他們已經達到了“重義輕生”的地步,把“義”演繹到純而又純的地步。可惜這種純粹的義沒落了,摻雜了“利”的假義混雜其中。比如西漢聞名的義士,如郭解、季布、朱安世、朱家等,哪一個可以比得過春秋那幾位?

所以,我個人認為,季布這樣的義士,有值得敬重的地方,不應該過度推崇。如果我來執筆寫史,絕對不會給季布立傳,甚至不會給他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這麼說並不是影射司馬遷,更不是個人的狂妄。事實上,如果司馬遷不是因為遭遇宮刑的磨難,我相信他會同意我的觀點。司馬遷在《史記季布欒佈列傳》末尾,加了一段太史公曰:

“然至被刑戮,為人奴而不死,何其下也!彼必自負其材,故受辱而不羞,欲有所用其未足也,故終為漢名將。賢者誠重其死,夫婢妾賤人感慨而自殺者,非能勇也,其計畫無復之耳。”

這段話其實很清晰地表明瞭,司馬遷撰寫這篇列傳的心理因素:忍辱負重!與他的《報任安書》交相輝映,思脈相承。

對一名士人來說,被剃光頭賣作奴隸,是對其身份的極大侮辱。季布為何承受這種侮辱呢?難道就是因為貪生嗎?不是,他是覺得自己對這個社會有價值,死雖然免去了侮辱,卻浪費了自己的才華。在季布眼中,為了才華的展現,忍辱偷生是值得的。

這是在說季布嗎?分明是在說他司馬遷自己嘛!司馬遷得罪漢武帝,在宮刑和死刑兩條路之間作選擇。選擇死固然可以免受屈辱,可是《史記》誰來寫?這部史書對司馬遷而言,比他的生命更重要,所以,他選擇了屈辱的宮刑,忍辱偷生。

在他的《報任安書》中,司馬遷還說了一句千古名言,更直接地表露了他的心跡:“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司馬遷想告訴我們,他不想輕於鴻毛,承受生命之重的代價,就是忍辱偷生!

所以,季布只是司馬遷個人思想的寄託,偉大情懷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