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推網

選單
情感

清明節掃墓:當年日子苦,父母在時沒享過一天清福,我淚如雨下

唯一讓我欣慰的是:“父母在,沒遠遊”。這點我做到了。

多少年沒在家過清明節,已故的親人,常在夢裡相見。今年因為身體的原因沒有外出,清明祭祀自然要去上墳。爸媽離開我們十幾年了,音容笑貌猶在眼前。

是鄉下普通忠厚、勤勞善良的農民。雖是一字不識的文盲,但相夫教子,為人處世有口皆碑。

上世紀七十年代,有朋自遠方來,比如貧

隊,比如駐村幹部,大都是入住我們家。本與家人非親非故,爸媽也非黨非幹。何以有此“待遇”,這都緣於爸媽熱情好客的秉性。

媽,還記

外地

的那個顏主任麼?他在咱家住了2年,雖有各戶派餐,但在咱家吃得最多。那時物資匱乏,自家生活都不易打理,還要住進一個外地人,天長日久,給你們添的麻煩也可想而知。你們寧可委屈自己也要以禮相待別人,以致顏主任離開後,還唸叨著你們的好,還結為了朋友。

那年“社教工作組”的

一個

本家的人也住在咱家,從此以後,你們與他更是親如一家。許多年後,還來往不斷。我姐與他女兒都成了好姐妹。幾十年過去了,你離世時,他出嫁的女兒依然前來為你送別,也是不忘當年父輩的恩情。

在我們這個大家庭裡,逢年過節,共同的親戚朋友來了,你們都會主動邀請來家裡吃飯。熱情,大方,深受好感。你

爸過世時,一個遠在他鄉多年失聯的表哥、表姐夫,聽聞訊息,他們均前來送你們上山。我至今深銘

在心

印象中,我沒見爸做過飯,在他心裡,似乎做飯是女人的天職。無論平時還是過節,無論家人還是來客,都是你一手操辦,你從無怨言。一日三餐也是你為他斟好酒,少不了下酒菜。也很少見你倆拌嘴吵架。我外婆是本村的,原來你打小就跟著我爸過日子,可謂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老來也是相依相伴,和和氣氣。

爸的性情溫和,通情達理。媽,你給人的印象

有點奇特。我從未見你生過病,即便身體有了不適,至多休息一下便會好起來。所以一輩子你沒去過醫院,沒打過針,沒吃過藥。平時也不見你養身,你身體的免疫力何以如此之強,好生奇怪。那年爸走了之後,有次上廁所,你被門口一鋼筋預製板絆倒,腿皮破裂,露出了鮮紅的脛骨。後是鄰居用民間土方子給你治好了。

照相本是人之樂事。媽,你不是這樣認為,你一生沒照過幾次相。從前是因為照相

少,後來相機大為普及,智慧手機都可

攝像

,你也不肯照相。那年我從廣東帶回來一部傻瓜相機,想給爸媽拍個合照,以作留念。在爸來說是難得的機會,但你卻不同。任我好說歹說,你就是不理。一次我正拿著相機,說老媽照個相吧,你笑了笑甩下一句:“我不照,走了”,令我沒轍。我便拿著相機追趕你,恰巧咱倆撞個滿懷才閃拍了一張。你的心思真讓人捉摸不透。兩千年初,全民開辦居民身份證需要半身標準相,你就是不照,身份證也沒辦,終成憾事。本來那上面的相片是永久也不會褪色的。

都說“父恩比天高,母愛似海深。”這話我深以為然。在我上學時,尤其是離家寄宿的中學階段,米、菜都是從家裡帶去。每星期中途還要回家拿。四年裡,我帶去學校的菜有多少,都是你為我打理,炒好菜還裝到瓶子裡,且力求做到花樣翻新。那時家裡經濟並不寬裕,好菜也要留給我帶去學校。農業社年代,生產繁忙,你每次給我準備好返校的米菜又匆匆趕去隊裡出工。看到你在廚房忙碌的身影和聞到的菜香,我曾暗暗發誓:要好好學習,將來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

遺憾的是,你們的付出並沒能得到應有的回報。我畢業之後,去了部隊;退伍之後又結婚成家。你們的晚年時期又正值我們養育孩子的階段。普通農民,自己都衣食難保,自然也無力關照你們。這輩子你們都是自食其力度過的。沒有享過一天的清福。

在人的觀念裡,有大魚大肉的日子視為了人生富貴的標誌。可你生性就不吃魚不食肉,肥肉更是丁點兒不沾,我爸常常是將肥肉上連著的那點瘦肉分給你。可見你是一個真正的“俗”人,蔬菜大米陪伴了你一生。但你的人生也過得暢快無恙,體格也健壯。這是否契合了醫道上“要長壽多吃素”的觀點呢?

爸去世時,我聽到你這樣哭訴:“老頭子,我是8歲就跟著你啦……我便知你是民國時期的童養媳。你們的感情是從小培養的,也是幸福的,更是圓滿的。何為天生一對,地造一雙,你們就是。爸的忌日是2006。7。16日。你是2007。2。28日,你們的忌日前後相隔才半年。你們是相伴了

一生

。如果不是意外,你們走過百年並非妄談。

媽,我常見你倚門望外,兩眼放光,那時我心裡陡生無奈。我深知你的內心除了失望,還是失望。甚而在說,老天爺這麼不平,自己的兒子如此無能,我也曾為他付出了不少,為什麼就得不到一丁點兒回報?是啊,這也正是我終身悔恨的地方。

好在“母不嫌子醜,狗不嫌家貧”。你也知道了我身處農村,守著幾畝田地,不會有啥能耐。在生活困難的時期,你們依然是孩兒堅強的後盾。幫我們帶孩子,料理家務,從未閒著。

打從大家庭分家之後,你們一直是分開過。爸去世後,

你乃

獨自生活,晚上一個人住在爸過世的老屋裡,睡在原來的那個間房。我也意識到長此以往是不行的,叫你跟我們住,好歹有個照應,總沒付諸行動,你也總是那樣固執。本來也說好年後搬來我的新屋。結果一拖再拖,

沒料到沒來之前,你就在老屋裡出事了。

那天早上,嫂子去叫你吃飯,老半天沒有反應。本來一早就該起床的你還沒起床,感覺是不對了。她推門一看,發現你躺在了離床5米遠的地上,滿臉浮腫,不會說話。嫂子嚇得跑來叫我:“媽摔在地上了。”我心頭一顫,瘋跑過去。“不好了”。趕緊叫醫生。

陽春三月,天寒地凍。那晚,你是何時從床上掉下來的呢?是剛上床時,還是半夜睡夢中,抑或是佛曉前?誰也不知。後來,醫生到了,掛鹽水時,挽起你的袖子見手臂都成了紫紅色,腫得像大腿樣,慘不忍睹。知道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肯定是一

晚上

。那一晚,我們做兒的都在呼呼大睡,都在幸福中,萬沒料到老媽卻在地上玩命地掙扎。孤身一人,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那是何等的無助啊!不要說摔下來的痛苦,就是挨凍一晚上即可致命了。是沒有人嗎?是沒房住嗎?想你那時,別說摔的如何,氣都會氣死的。這是我至今無法自拔的深淵,無法原諒的陰影,永無寧日的折磨。

媽,你咋會落到地上呢?你是睡在你們結婚的老床上哦,這床有70公分高,事後我覺得是太高了,後悔沒讓你睡地鋪,那樣可免摔下來的危險。但轉而一想,這床是你們睡了一輩子的婚床呀,應該習慣了。我想主要原因並非如此。應該是這老屋,是沒了爸的孤獨、寂寞甚至恐懼;想到兒孫滿堂,自己卻獨守老屋的無奈,才導致了你夜不能寐,精神崩潰,輾轉反側,滾到了床沿,不慎落下。是這樣麼?我知道是人為的過錯,是完全可以避免的災禍啊!越想,我心越痛。我無法原諒自己,這是兒子們不可繞恕的罪過,也是我們後人一生的痛!

因為摔傷的老人,不宜馬上送去醫院,先在家就地搶救,觀察。次日你住進了縣人民醫院。醫生說腦震盪,有淤血。恢復的好,能延長老命,恢復的不好,生命就此終結。聽聞此言,我心涼透了。經過一星期的治療,沒有好轉,便出院回家了。

事出之後,你一直昏迷著。任憑我們怎麼喚你,你始終沒張開過嘴,也沒睜開你那目睹了萬千人世的雙眼再審視一下你的不孝之子。

人總是要去的,但去的境況有不同:自然老去,天災人禍,抑或含冤而終。這都標誌著人是否可接受的範圍。

而此前,看你還能抱著哥的孫子,你的曾孫,坐在那條木凳上,還能操持家務,瞬間成了一個植物人。變化之快仿如隔世,叫人如何接受。

你走後,2010年我便外出打工。在外的日子裡,我不斷的反省自己也不能安。唯一讓我欣慰的是:“父母在,沒遠遊”。這點我做到了。

每年的清明、中元這些傳說能“陰陽際會”的日子我都被錯失。與你們相見只能在夢裡。爸,媽,生在時,你們總擔心我吃多勞少,日子過的窘迫,平日裡都不肯接受我的一點孝心。還說:“只要我們過的好,你們就放心。”所以我也就沒過多的關照你們了,我欠你們太多了。現在女兒們都已長大,完成了學業,雖沒全部成家,生活是今非昔比了。你們在的話,我要加倍補償你們,那樣就是福祿壽喜了。可你們卻又離我們而去,真的是“子欲養而親不待”。

爸,媽,清明前一天我去了你們的墓地,給你們送去了艾米果,也帶去了老爸從未喝過的楊梅酒,還有紙錢,香燭。當鞭爆響起,硝煙繚繞。忽然春風吹來,有的隨風而散,有的被吹進了墓穴。有了人間煙火氣,你們是否想家了?此時此刻,我肅立墓前,我的思緒已掠過歲月的塵煙,我的情感又回到了從前……

作者簡介

謝天開,江西蓮花人。出入農村,邁步軍營,擠身商場,走進工廠。用文字記錄生活的點滴,用真心感知人世的冷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