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們看過的那些花

花瓣上有顫慄的露水

滴下來，如白日的珠淚

那些……不再回來

by 貝克爾

之一

看穿我心思的人

除非我情願

對她微笑

莊園裡的螞蟻

也這樣微笑

對它的女王

我旋即意識到

螞蟻並非我

我也不是螞蟻

但是我豔羨

螞蟻不是我

倚靠著柳樹

黃粱美夢

車站空無一人

星期六在圖書館

開啟無數本書

漢字就像螞蟻

匆匆忙忙

有點兒羞愧

之二

我身邊的

男保潔

一臉滄桑地

陷在路牙石

手捧著

一本天書

不認識的字

他抬頭問我

他比我認真

額頭上的皺褶

也比我黝黑許多

事實上

他試圖安慰我

用這本印刷質量

特別差的天書

可以治癒失眠

甚至有田螺姑娘

送給他一疊N95口罩

之三

在鏡子中瞧著自己花白鬍須的模樣

恍恍惚惚確定這並非什麼幻象

這個鏡子困住了許多諸如此類的東西

天空蔚藍徹底的原因是行色匆匆

回憶不起多少次仰首看雲

假如靈魂彷彿白雲一般虛空

閱讀虛構終於可以暫時治癒了失眠

一段時間後，我停止了所有閱讀

同時打開了的博爾赫斯卡夫卡略薩

他們任何一部分，都由於莫名其妙的

戛然而止顯得狂躁不安，在陽光下

悠閒地看雲沒有那麼急迫，鯨魚骸骨

從博物館步行到了海邊，它無限憂傷地

觸控著海水，以至把過於乾涸的身體

都浸入了整個地中海，那些海水

用多餘的鹽分封存了我和鯨魚的凝視

就在感慨時光無所遁形的時候

海面上白帆點點，那是雌雄大盜

升起一面迎風招展畫有骷髏的旗幟

這可能屬於牽強附會的臆想

曾幾何時，躲進衛生間閱讀小說家言

是個多麼賞心悅目的習慣，沒準

水聲嘩啦嘩啦結束，一切將化為烏有

如π長長的無窮無盡無頭無尾

之四

記得我們在電廠生活區，房間狹窄

一大群荷爾蒙擠在六樓喝著啤酒

還沒有裝修的水泥地躺滿了暗藍色的

空瓶子幽靈，一盤油炸花生而已

一盤不知蹂躪多少次的皮蛋，或許

那些寂靜的空氣，早已醉醺醺地

墮落放蕩，就像摟著愚蠢立柱拒絕

嘔吐的皮囊，你要費力地猜猜它

到底為什麼如此變態，如今它是柵欄上

無聲的薔薇，整個盛夏都有影子追隨著它

這似乎並不重要，有花堪折直須折

黑暗在另一個結束之處留下了許多個

特別明顯的印記，實在沒有什麼可咀嚼的

也大抵沒有什麼可以揮霍的，有件事我

一直對此耿耿於懷，那些偉大的齷齪

要求午餐豐盛，肯定有一條超過兩米長

的鯰魚，六根鬍鬚胡亂蒼白的慈悲

後來從般若湖逃回對岸，但隆冬

仍要霜降暴雪冰凍，野草彷彿搖晃的

燈盞，我等待黑暗中的情人，虛弱宛如

孤獨的孩子，忘記了這萬萬千的時間

當你恐懼未來，影子和黑暗將會永垂不朽

再也無法踏入蒼蠅們締造的神秘園

蘋果之多甚至超過了蒼蠅的繁殖速度

烏鴉親吻陽光，我就是夏日的狼

等著柵欄枯萎的薔薇，今夜臘梅未開

雪在過往，吃了一砵羊脊骨拆骨面

看來仍有隱匿的未知藏在胡椒芫荽蒜苗

統治的拆骨面，先是嘴巴大快朵頤

我懷念著世界之外的那些謎團

包括水稻垂頭彎腰，就算過了一天

另有一天在明天相同時辰記著所有人

本篇圖片

Caleb Hahne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