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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往事在陝北插隊的第四年他抱著一個孩子回家,母親上來就打

發生在四十多年前的這個事情,是北京老知青劉雲翔老師親口講述的,講述期間,劉雲翔老師幾度落淚,他說當時陝北農村的生活太苦了,當時發生的事情差點毀了他的前程,現在想想,心裡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但最終的結果還是令人欣慰的,也算是結局圓滿吧。

劉雲翔是1969年1月25日乘坐北京開往陝西方向的知青專列離開北京的。那天是臘月初八,風很大,天氣很冷,劉雲翔含淚和父母擁別,和他的十幾名同班同學一起坐上了北京開往陝西方向的知青專列。列車開動的一瞬間,車廂裡的哽咽聲突然變成了哭泣聲,有幾個女生情緒失控,嗚嗚大哭。汽笛一聲腸已斷,那一刻,劉雲翔的心裡也很難受,長這麼大,他是第一次出遠門,也是第一次經歷和父母別離的痛苦,更是第一次看到堅強的父親流淚,他自己也是第一次體驗到了和親人別離的痛苦滋味。

1月28日下午,經過四天的旅途奔波,劉雲翔他們到達了陝北延安地區的雙水灣大隊,是三隊隊長王新平和一名社員趕著隊裡僅有的兩輛毛驢車到公社幫知青們拉回的行李。當時的雙水灣小學和賀家坪小學合併了,雙水灣小學的學生都去賀家坪小學讀書,原來的學校就閒置下來,劉雲翔他們就住在了雙水灣小學的土窯裡。

雙水灣小學一共有五孔土窯,兩孔土窯裡有土炕和灶臺,劉雲翔他們六名男知青住在最靠邊的那孔土窯裡,五名女知青居住在緊挨著男生們居住的那孔土窯。兩孔土窯裡的土炕都不大,勉強能睡下五六個人。窯裡的灶臺是新搭建的,灶上的大鐵鍋也是新買的。一個月前王隊長就接到了北京知青要來插隊的訊息,他提前就為知青們準備好了居住的地方。

知青們吃的第一頓晚飯很簡單,主食是玉米麵饃和玉米麵糊糊,有半盆燉洋芋(土豆)和半盆蘿蔔燉豆腐,還有鹹菜和辣醬。晚飯是王隊長的婆姨和一名女社員幫忙做的,因為知青們的口糧還沒領回來,知青們吃的糧食是在隊裡的庫存裡暫借的,大家吃的菜,是王隊長的婆姨從家裡拿來的。為了讓北京來的知青能吃一頓好的,王隊長自掏腰包去賀家坪大隊買來了五斤豆腐。

吃飯的時候,王隊長簡單說了幾句話,他說:“娃娃們,咱雙水灣大隊自然條件不好,土地貧瘠,鄉黨們的生活都不富裕,讓大家來這受苦,哦心裡難受呀。哦是隊長,就是你們的家長,以後誰有困難就找哦,哦一定盡力幫助你們。現在是農閒,隊裡暫時安排人幫教你們燒火做飯,你們不僅要儘快學會自己燒火做飯,還要學會挑水和打柴哩。”

那頓晚飯,知青們可能是餓了的原因,大家都吃得很香,特別是那半盆蘿蔔條燉豆腐,被知青們吃了個精光,幫忙做飯的兩位婆姨和王隊長都沒動一下筷子,他們說回家吃飯就是,怎好意思爭北京學生的口糧。

第二天吃罷早飯,王隊長趕著隊裡的毛驢車來到了知青們居住的地方,他要叫上一位知青跟他一起去公社糧站為知青們領口糧,其他生產隊的知青也一起去公社糧站。

看外面的風挺大,天氣也挺冷,劉雲翔圍上圍脖,穿上棉襖,就自告奮勇跟著王隊長去了公社糧站。

從雙水灣大隊到公社糧站十六里路,要拐好幾道彎還要走兩段坡路,空車可以讓毛驢駕轅拉車,重車就不行了。王隊長和劉雲翔他倆來到公社糧站時已接近上午十一點,等他們排隊開出票據,負責出庫的工作人員已經下班了。

看工作人員下班了,王隊長和劉雲翔他倆來到一處背風朝陽的地方,王隊長從懷裡掏出兩個用籠屜布包裹著的菜饃(玉米麵和蘿蔔纓子一起蒸的乾糧),遞給劉雲翔一個說:“墊巴一口,回去就不能坐車了。”

劉雲翔半推半就接過了王隊長遞過來的菜饃,咬了一口又硬又苦,他苦笑著說:“隊長,你家咋吃這樣的乾糧?”“是這,咱這糧食不夠吃,農閒時節家家都吃這,糧食要留到農忙時節吃,農閒時節家家都要吃糠咽菜節省糧食哩。”王隊長說完,三口兩口就把一個菜饃吞到了肚子裡。劉雲翔掰了一半遞給王隊長,他勉強吃下了一半菜饃。

等工作人員吃罷午飯,他倆才拿著票據和布袋(裝糧食的粗布口袋)去領口糧。十一個人的口糧是四百九十五斤(每人每月四十五斤糧),主要是玉米,有很可憐的一點白麵,豆油更是少得可憐。

回來的路上,王隊長駕轅,毛驢拉套,劉雲翔牽驢。當時太陽已經偏西,風很大,氣溫驟降,往回走正好是頂風。看看凍得瑟瑟發抖的劉雲翔,王隊長脫下了他的老羊皮坎肩說:“雲翔,我拉車都出汗了,你快把哦(我)的羊皮坎肩穿上。”看王隊長執意讓他穿,劉雲翔不好再推脫,只好把王隊長的羊皮坎肩穿在了身上,頓時感覺身上暖和了很多。

那次跟王隊長去公社糧站領口糧,劉雲翔說王隊長的所作所為令他溫暖又感動,他從心裡敬重王隊長的人品,王隊長真的是一個淳樸善良又可親的人。

之後的日子裡,王隊長時時都在關心著知青們的生活,他家有一點好吃的,都會想著知青們,知青們遇到什麼困難,王隊長都會盡力幫忙。

第二年春耕開始的前兩天,一連下了三天雨,知青們的燒柴全淋溼了。王隊長看知青沒辦法做飯,他把他家倉窯裡不多的乾柴都給知青們送去了,自己家一把乾柴也沒留下。知青們知道後,都從心裡感激王隊長。

1973年,雙水灣大隊及周邊地區遭遇了幾十年不遇的乾旱,那年秋季的莊稼基本絕收,鄉親們和知青們的吃糧都面臨著很大的問題。受災最嚴重的是雙水灣以南,雙水灣還稍微好一點,多多少少還有一點收成。當時雖有上級的救濟,可當時的國家也不富裕,政府發的救濟糧就如杯水車薪,根本解決不了多大問題。

那年初冬的一天早晨,還沒起床的劉雲翔突然聽到窯門外有嬰兒的哭聲,他趕忙披衣下炕,來到門外一看,窯門外有一個土筐,土筐裡放著一個粗布印花棉被,裡面包著一個嬰兒。劉雲翔啥也沒想,抱起那個嬰兒就去敲女知青們的房門。

女知青開啟房門,一看是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大家都建議劉雲翔抱著那個嬰兒去找王隊長,把這麼一個剛出生的孩子留在知青點,都覺得不合適,男知青們也這樣說。有的男知青還張口罵人:誰這麼缺德,把這麼小的孩子扔在我們院子裡,這不是害我們嗎。”還有人建議趕緊把這個孩子抱到遠點的地方去,不然的話,到時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劉雲翔也沒了主意,可別管怎樣,這是一個無辜的生命,不能把她扔在外面讓她自生自滅呀。看大夥都催著他快把這個嬰兒抱走,劉雲翔猶豫了一下,抱著那個嬰兒去了王隊長家。

老農民電視劇劇照圖片

剛起床的王隊長正圪蹴在窯門外抽旱菸袋,看劉雲翔一大早抱著個娃娃跑來了,他慌忙站起來迎了過去。問劉雲翔:“雲翔,咋回事嘛,這一大早看你慌慌張張,你抱的誰家娃娃呀?”

劉雲翔跟王隊長說明了情況,王隊長讓劉雲翔把娃娃抱進了窯裡,王隊長的婆姨接過娃娃,放在土炕上,開啟那個印花的粗布棉被,只見是個剛出生不久的女娃,除了那個棉被和一塊舊粗布,啥也沒有。王隊長的婆姨把那個女娃包好,難受地說道:“就不怕遭天譴,這也是一條命呀。”

王隊長家的大女子幾年前就嫁到了賀家坪大隊,外孫都五六歲了。他家二女子嫁在了山後的李家溝,外孫也兩歲了。家裡突然來了個剛出生的女娃,這下可給王隊長出了個難題,他們吃飯都是問題,咋養活這麼小的娃娃啊?

看著餓得哇哇大哭的娃娃,王隊長的婆姨心疼地直抹眼淚,她慌忙熬了一點小米麵糊糊,慢慢給娃娃喂下,娃娃才算不哭了。等給那個女娃娃喂下米糊,王隊長的婆姨找了一件不能穿的舊衣服,撕成幾塊,娃娃沒有尿布也不成呀。

等王隊長的婆姨安頓好了那個女娃,劉雲翔跟著王隊長來到了大隊書記家。大隊書記領著他倆挨家挨戶走訪,雙水灣大隊沒有生娃娃的,這個女娃有可能是外村的,要是到外村查詢娃娃的父母,難度可就大了。大隊書記說他去公社時把這個情況反映給公社,看公社有沒有辦法。

一晃就到了臘月,那個女娃的父母都沒露面,公社也沒人出面解決這個問題,看看給王隊長兩口子帶來這麼大麻煩,劉雲翔心裡很難受,很過意不去。

剛進臘月,公社知青辦就通知知青們都可以回家探親過年了,假期可以適當延長。據說當時允許知青們回京探親並延長假期,目的就是緩解吃糧壓力。當地老鄉們吃苦捱餓習慣了,糠菜也可以替代糧食充飢,可知青們就不行了,讓知青們餓肚子,會鬧出事情的。

看王隊長家的生活太苦了,劉雲翔決定帶著撿來的那個娃娃回京過年,他還想著看能不能把孩子留在父母身邊。王隊長和他婆姨雖然有些不放心,可他們也不願看著這麼小的娃娃捱餓受苦。

臘月初十那天,劉雲翔歷盡千辛萬苦(一路多次祈求帶著嬰兒的婦女給那個娃娃餵奶),抱著幼小的女娃回到了北京,他媽看兒子不明不白抱回一個孩子,不問青紅皂白,摸起院子裡的苕帚,上前就打,打得劉雲翔滿院子躲閃。

打了半天,劉雲翔的母親把孩子抱進屋,一看是個女孩,高興地哭了起來。劉雲翔哥仨都是男孩,他家沒有女孩,劉雲翔的母親很想要一個女孩。哭夠了,問清楚情況,劉雲翔的母親也為難了,自己雖然喜歡女孩,可這是撿來的孩子啊。她在街道工作,深知這樣來路不明的孩子根本無法落戶。

很快,左鄰右舍就有了傳言,說劉雲翔抱來的那個孩子跟他長得挺像,說不定是他跟誰生的孩子。因為這個孩子,女知青們都和他斷絕了來往,她們都怕惹火燒身,都怕影響到自己的清白。劉雲翔的父母商量了一下,決定把這個孩子送回陝北,以免節外生枝,給自家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剛過了正月初五,劉雲翔的父親託人買了一點煉乳和二斤奶粉,還買了一點白糖和餅乾,就讓劉雲翔和他母親抱著那個孩子坐上了北京發往陝西的火車。

看著風塵僕僕從北京趕來的劉雲翔和他母親,王隊長很難受,他不好意思地說:“啊呀!雲翔媽媽也跟著受苦了。”劉雲翔的母親跟王隊長和大隊書記說明了具體情況,她說北京不能給孩子落戶,還有她還要上班,也沒時間照看孩子,希望大隊書記和王隊長處理好這個問題,不要影響到劉雲翔的生活和前途。劉雲翔的母親離開陝北時,還給王隊長家留下了五塊錢和十斤全國糧票。

那年秋天,雙水灣大隊得到了一個工農兵學員的名額,大隊推薦劉雲翔去上大學。可在政審和外調時,不知誰說劉雲翔有個不明不白的女娃,結果因為這句話,劉雲翔沒能去上大學。為此,他情緒低落了好久,心裡也難受了好一陣子。

那年秋後,王隊長的大女子來了,她打聽到了這個女娃親生父母的下落。原來這個女娃的親生父母是賀家坪大隊第三生產小隊的社員,娃娃的親生父親叫賀懷山,他家大娃是個女娃,二胎又生了個女娃,賀懷山不喜歡女娃,再加上天旱糧食沒有收成,他就把這個女娃抱到了雙水灣大隊三隊的知青點。他的婆姨不同意,他還動手打了他婆姨。

得到了這個訊息,雙水灣大隊的大隊書記和王隊長立馬去了賀懷山家,拉著賀懷山就要去公社,賀懷山害怕了,他答應抱回娃娃好好撫養。就這樣,那個娃娃回到了她親生父母的懷抱,劉雲翔和王隊長總算鬆了一口氣。

從此,劉雲翔經常去賀家坪看望那個孩子,還給那個娃娃取了一個響亮的名字——賀紅梅。賀懷山想讓賀紅梅認劉雲翔做乾爸,劉雲翔沒答應。

1977年恢復高考的第一年,劉雲翔以優異的成績考取了北京的一所高校,畢業後留校任教。

賀紅梅結婚那年(1996年10月8日,陰曆的八月二十六),劉雲翔去了一趟陝北,參加了賀紅梅的婚禮,順便看望了鄉親們,還給王隊長送了一件軍用棉大衣。婚禮現場,賀紅梅給劉雲翔深深鞠了一躬,叫了一聲爸。那一刻,劉雲翔心裡很溫暖,很激動,很幸福。

目前,賀紅梅在北京開了一家陝北風味的特色餐館,生意火爆,賀紅梅的女兒在中央民族大學讀書,已經大三了。退休後的劉雲翔夫婦經常去賀紅梅餐館幫忙,他們的關係很好,比親人還親。

時隔幾十年,每當回憶起當年在陝北插隊落戶的那段生活經歷,劉雲翔心裡五味雜陳,他說陝北的老鄉們淳樸善良,他永遠也不會忘記曾經生活了八年多的第二故鄉,他會常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