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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日談|馬尚龍:包進去,裝出來

在我眼裡,凡是需要包起來的,都有裝的成分,所以叫做包裝。

只是在這一刻,不要說我的中學老同學們“哇”地叫出聲來,連我自己也懷疑視線所及。推開庭院客堂間門,見到了餐邊櫃上擺放了幾十瓶酒,有白酒、紅酒,還有黃酒,不同的酒卻是同一個“酒標”,酒標上是同一個人的照片和同樣的圖案文字。太過於整齊劃一,像是團體操一般。

你開酒廠了?老同學驚詫。我怎麼可能開酒廠?但是所有酒標上都是我的照片,酒標上盡是我那天首發新書的書名“上海路數”。這是我一個朋友創意式的美意,驚喜了我的老同學,也隱瞞了我。

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時候是在“報復”式的輪迴,像是回力球,打過去的能量有多重,回過來的力道也有多狠。

在我眼裡,凡是需要包起來的,都有裝的成分,所以叫做包裝。裝不等於不好。一件禮品收到的或者送出去,我早就習慣了是要有包裝的。包裝過的或許形式大於內容,但是沒有形式,內容就顯得蒼白。曾經目睹過有人送禮金當場點現鈔的場景,雖然禮金有一疊,赤裸裸地送出去,感覺是散裝年代的土豪,掰了一個雞腿請客一樣。順便一說,很多年前結婚送禮金,還真是流行現開銷的,兩張十元大團結要用紅包,也是辜負了紅包的。

從散裝年代跨越到包裝年代,漫漫幾十年。包裝雖然五花八門,但是每一件包裝的使命,止於拆開包裝的剎那。記憶中,我甚少小心翼翼去拆開一個禮包,當然這事情也輪不到我做的。我向來是對包裝紙、包裝盒的“剩餘價值”不屑一顧,分類回爐是它們最好的出路。凡有包裝之物,只要我看到了,它們就沒什麼生路的。以致家裡若少了什麼不值錢的瓶瓶罐罐,我是被預設的嫌疑分子。因此也常有被揶揄的時候。比如我急要一張粉紅色紙寫幾句話,我是找不到的,但是總會送到我手裡,代價是這一張紙引來這一句話:這就是哪一天你丟掉的。有棄有保也就平衡了。

只是在年紀這把遊標卡不止息的滑動中,下手不知不覺地軟了。一些包裝之物似乎有型了雅觀了,捨不得隨手一丟了。隔了一段時間,視線再一次落到某一個包裝時,竟然想到了這一個包裝裡面,還完整包裝了一段往事,一段美好的記憶。包進去的是物,裝出來的,何止是體面尊重,可能還是某一種個人化的價值。

於我,達到登峰造極的包裝,便是酒標上印著我頭像印著我書名的紅酒白酒黃酒了。書展籤售熱鬧而歸,一個朋友盛情邀請在他的庭院裡小小慶祝,卻瞞著我貼上了特別的酒標。老同學問,這些酒很有意義,是可以喝的嗎?我真的像是酒廠老闆一樣豪邁:這酒,就是為了籤售喝的。

紛紛半醉之餘,有同學帶了空酒瓶回去,說是蠻有紀念意義的。我當然特殊化了,還帶了幾瓶酒回家。和家人喝了幾瓶,又留了幾瓶,不捨得喝了。留著的酒,擺在了顯眼的地方,偶有朋友來見到有我頭像和書名的酒標,也問緣由。可憐那幾個空酒瓶,酒標還在,酒沒了,不可能展示了,留著沒用,要去扔掉,下不了手,這些空酒瓶,離開了我,就是碎玻璃。猶豫些許,用一句年輕時候的流行語作為了結:運動後期處理。

家裡放幾個空酒瓶還是綽綽有餘的。不料飄過來一句冷幽默:這幾個空瓶,要麼去拷醬油?醬油現在也是現成瓶裝的。(馬尚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