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蓮寶燈
上週四
（1月6日）
，《明日方舟》釋出了遊戲與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九色鹿》聯動的PV，該影片很快就在B站突破了百萬播放，並積累了上萬條評論。甚至有使用者驚呼“這風格震撼我一百年”，並獲得了萬人贊同。
實際上，早在去年10月底的「《明日方舟》2021感謝慶典」中，製作人海貓就已經公佈了與《九色鹿》聯動的訊息。但這次正式公佈的PV影片中滿屏的“好耶”彈幕，說明使用者對於這次聯動的期待並沒有絲毫減弱。
PV影片
在很多使用者的心目中，《明日方舟》一向有著很強的二次元屬性和時尚感，它講了一個科幻、殘酷的異世界幻想故事。在遊戲的設定中，有著高精尖的科技，會移動的城市，角色曾為了“治病救人”的科學理想而戰鬥，故事表達出的情緒，是泰拉“這片大地”的末世感。
而《九色鹿》作為中國傳統美學的代表之一，可以說和《明日方舟》的這些關鍵詞大相徑庭。那他們要怎樣製作內容，才能讓遊戲和《九色鹿》融合到一塊兒去？
01
為什麼是《九色鹿》？
《九色鹿》的故事來自於敦煌壁畫，故事的主角是古代的國王、捕蛇人以及神鹿。顯而易見，它和異世界科幻題材的《明日方舟》完全處於時間線兩端。把古代的東西放進未來感的世界裡，這個想法本身就值得推敲。
但《明日方舟》的世界也並非不具備聯動的條件。如果我們直接武斷地認為《明日方舟》是純科幻，顯然是不正確的。遊戲設定中的泰拉大陸有著多種勢力設定。而這些不同的設定，也能容納各自獨特的美術呈現。
因此，他們的藝術風格其實在科幻的基底上會更加多元——在此前的內容中，就曾經出現西方的傳統騎士故事；遊戲中類似中國風格的城市裡，也會有很多和中國文化相關的內容。
此外，這也不是《明日方舟》第一次將中國傳統文化引入到《明日方舟》中，之前以水墨為主題的版本活動“畫中人”，就是成功的先例。
“畫中人”活動於去年春節期間展開，當時的活動宣傳PV，在B站獲得了超過300萬播放，討論熱度一度達到全B站排行榜第二名。從暢銷榜成績來看，這次活動也一度幫助《明日方舟》來到暢銷榜第四名。這說明，《明日方舟》和傳統文化的結合，並非不可能。
那麼，這次他們又是如何想到聯動《九色鹿》的？
《明日方舟》團隊表示，首先是九色鹿這個角色和遊戲內容有著比較高的匹配度：“在故事中，我們的角色會直面這片大地的殘酷和無奈，但其實每個角色都有自己的信念，在困境中仍然不放棄希望。我們希望越是在殘酷的世界中，越是去凸顯這種堅強、善良的精神。”
而從審美的角度來說，《九色鹿》取材敦煌壁畫，並且憑藉獨特的美術設計成為中國動畫歷史上的經典，與其聯動，也能讓他們嘗試一種全新的美術風格。
在他們的創作團隊中，很多人在小時候就接觸到了這個作品，《九色鹿》中的中國式美學和情感元素，也對團隊的審美和認知起到了正向的影響。
由此看來，對於《明日方舟》團隊來說，不論是創作經驗還是世界觀的結合，與《九色鹿》的聯動都有比較自然的契合點。於是，他們很快就聯絡了版權方上海美術電影製片廠，併成功與之展開合作。
但獲得版權方認可不過是第一步。具體的聯動方案要如何設計，才是團隊真正需要面臨的挑戰。
02
《明日方舟》的聯動內容製作法
如今和中國傳統文化聯動的產品並不少，如果只是“強行聯動”，不僅在產品格調、使用者訴求方面發揮不了什麼實際作用，還是對這些優質資源的浪費。
而九色鹿相關的元素非常廣，原作也擁有非常深刻和廣泛的社會意涵。想要把它做好，需要非常深入的思考。
於是，對於這次《九色鹿》聯動，《明日方舟》團隊也提出了兩個目標：
首先，他們希望能基於現代社會以及《明日方舟》的世界觀，以更加現代化的方式去詮釋和演繹這段故事，融入團隊對於這一題材的新思考。
此外，他們希望能夠呼應原作中文化、社會和時代的多重屬性，在《明日方舟》的劇情故事中還原原作淳樸厚重的審美和對堅毅善良的歌頌。
基於這樣的目標，他們希望能把九色鹿設計成了一個可使用、可互動的角色，擁有完善的個人檔案，甚至是專屬的劇情。這樣一來，這次聯動就不僅僅是復現美好的“童年回憶”，也能拉近這種回憶和玩家之間的距離。
通常來說，《明日方舟》團隊在確認每次更新內容的主旨內容後，文案或美術會作為需求發出方，提供一個較為整體的框架。然後策劃部門會根據主要的方向，去進行其他細節的設計和開發，並不斷的互相反饋與調整。
但不同的是，在這次的聯動內容製作中，他們除了要讓這個遊戲外的內容可以更加自然地融入《明日方舟》裡，還需要非常頻繁地和版權方之間反覆溝通和監修，並根據溝通的結果對內容進行微調，最終找到一個更貼切、也更自然的結合點。
具體來說，如果想要實現上述想法，他們就需要在九色鹿的人物設定、劇情故事和美術表現三方面進行打磨。
首先是九色鹿的人物設定。九色鹿在原作動畫中，是一個正直勇敢、善良仁慈的形象，並在故事中踐行自身拯救蒼生的宏願，於是在角色設計時，他們不僅將其設定為輔助類幹員，還在最初的角色創作過程中，將九色鹿的人物原型設計成一位充滿神性、會毫不猶豫地幫助陷於苦難的“仙女”。
但在後期設計中，團隊意識到，九色鹿不應該僅僅是一位溫柔又慈悲的“神”，她也可以有自己的苦惱和喜好，或者說帶有“人性”。
最終，他們對內容和劇情的編排進行了較大的調整，他們參考《佛本生經》、《鹿王本生》、《佛說九色鹿經》等典籍，根據九色鹿神秘、高潔的特徵，賦予了她“隱士”的特色，將她設定成一位隱居於山中的醫者。
接下來是劇情故事的設計。
《九色鹿》作為一個有原作劇情的主題，團隊想要在呼應原作的同時做出新意，並不容易。動畫原作重在講述“惡人有惡報”的道理，九色鹿無論落難者地位高低、人品好壞，都會施以援手，可它卻遭到了捕蛇人的背叛。最終九色鹿用神力化解了危機，並懲罰了捕蛇人。
而《明日方舟》團隊則希望傳遞一個“好人有好報”的故事，作為對原作的呼應。
在團隊看來，在原作中，九色鹿無私救助他人，卻被有心之人利用，因此對於九色鹿來說，“救人”還是“救心”，會是她的一個心結。在九色鹿的幹員密錄中，她同樣遭受過背叛，但和原作劇情中捕蛇人的結局不同的是，接受過救助的人幫九色鹿解釋了誤會，也最終讓她解開了心結。
除了角色設定和劇情，在美術語言上，他們也著重參考了原作的風格。
由於多種現實原因，當下很難到敦煌實地採風臨摹。《明日方舟》團隊透露，面對這樣的艱難條件，他們一方面參考敦煌相關材料，另一方面，從《九色鹿》動畫背景創作設計師馮建男的《九色鹿》繪本開始學習，還參考了上美影的《哪吒鬧海》《大鬧天宮》《人參果》及《寶蓮燈》等等作品。
透過這輪學習，團隊決定儘量還原敦煌壁畫的中性調和色，讓九色鹿的配色以白色為主，並且配有彩色勾勒的花紋，既還原角色高潔的品格，也不會過分寡淡。
同時，團隊還發現，九色鹿的白色並不代表著“純白”。因此在頭髮的顏色設計上，團隊也模擬壁畫悠久的歷史感，使用了很淺的暖灰色調。
但透過嚴謹的考據去還原細節只是一個方面。粗暴地挪用一些紋樣和圖案顯然不適合《明日方舟》，在利用古典元素表現時代質感和韻味的同時，團隊還需要權衡現代風格和古典元素在畫面中的比例。
比如人物形象上，敦煌飛天的造型為裸足，所以《明日方舟》中九色鹿的設計也儘可能保持簡約，使用了接近裸色的金色鞋子。而九色鹿披著的外套則參考了九色鹿動畫中的王后的穿搭風格，同時為了與遊戲風格接軌，外套的設計相對現代化，加入了現代衣領、釦子、以及分層的拉鍊等等。
九色鹿的髮型，則是在還原動畫形象的基礎上，加入了團隊對於壁畫的印象。比如鹿橫著的瞳孔、耳朵和鹿角，這些都參考自《九色鹿》動畫。
透過對原作以及《明日方舟》本身調性的再次探索，九色鹿的角色設計才能夠在表現出原作傳統美學的同時，具備遊戲本身的時尚感。
而在遊戲外，他們也希望在聯動PV中學習吸收上美影動畫的特色，用新的內容再現《九色鹿》獨特的畫風。
著名美術家、敦煌研究院前院長段文傑曾經提出，西方繪畫用焦點透視法來表現空間感，而中國繪畫一直是沿用散點透視法。這種鳥瞰式透視，展現了焦點透視所無法表現的遼闊境界，這是東方繪畫，特別是中國繪畫的一大特點。
而上美影眾多的動畫作品，也帶有這樣的藝術特點。《明日方舟》參考了莫高窟壁畫，力求古今相合，呈現畫卷式的創意表達。這一點在聯動活動的PV中體現的非常明顯。
03
聯動傳統作品，
會給《明日方舟》帶來什麼？
說實話，我一開始並不看好《明日方舟》和《九色鹿》的聯動。他們雖然有著國風內容創作的經驗。但《九色鹿》背後代表的文化內容太厚重，《明日方舟》能夠做出一個看上去“有那味兒”的角色，就已經很不容易了。
但實際上，不論是美術的研究學習，還是故事設計上的重新推敲和打磨，都超出了我的期待。《明日方舟》這次與《九色鹿》的聯動，顯然是全面且深入的。
我們在多篇《明日方舟》相關的文章中都提到，這是一個形成了自身潮流和風格的產品。它的這些特色不僅吸引了大量的年輕使用者，也在上市當年，讓二次元遊戲使用者有了對於更優質內容的渴望，以及更高的精神追求。
在這種已成影響力的情況下，為《明日方舟》加入更多優質的內容和精神，是產品必然的責任。而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他們也需要更新穎的內容創作形式，來為這款轉入長線運營的產品提供生命力。因此，《明日方舟》極有必要去擴充套件、融合和傳承一些文化內容。
而《明日方舟》的這次聯動，也會為多方都帶來益處。
首先是對於文化發展的益處。如今，越來越多的遊戲選擇創作與傳統文化有關的內容，而《明日方舟》的聯動，是這個趨勢的又一把柴火。它並不是流於形式的純公益合作，而是與遊戲更深層次繫結的內容，這自然會讓中國文化現在如今的年輕使用者中取得更好地傳播效果。
而對於玩家來說，這些基於傳統優質內容的聯動創作，不僅滿足了玩家群體對傳統文化、“童年回憶”的情感訴求，也會為他們帶來更好地遊戲體驗和內容享受。
對於《明日方舟》本身來說，面對如今玩家越來越高的審美要求，這不僅是一次非常好的內容拓展，同時也為產品品牌帶來了更多的正向價值。流傳至今的傳統文化本身就具備較高的審美價值，合理地融入使用，無疑能讓遊戲更具品質感和文化價值。
迴歸到團隊的能力上來說，這種對單一角色做深入設計的過程，除了會讓《明日方舟》在未來能夠做出更好的聯動，對於自身的內容創作來說，也會是一次經驗積累。未來《明日方舟》在融入更多國風乃至其他文化風格的內容時，如果能夠複用這次聯動的創作經驗，必然能夠為內容質量帶來更好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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