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廖凡。

但我不是很熟悉女主角趙濤。

後來查了百度，才知道趙濤也基本上算是賈樟柯的御用演員了。演過《站臺》、《三峽好人》，也演過《山河故人》。

這次是《江湖兒女》。其實我很明白趙濤飾演的巧巧，在影劇院忍不住跟著舞臺上的歌手一起哼唱《有多少愛可以重來》那時候的心情。

此時，她已出獄。五年，她基本上是替自己的男友斌哥在監獄裡待了五年。你信嗎？五年時間其實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對於巧巧來說，最重要的是她出獄後，斌哥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

唯有，她對斌哥感情不變。

一如既往的賈樟柯風格。影片開頭中國上世紀80年代，那種破舊的行駛在城鄉之間的公共汽車。隨著公共汽車上下顛簸的每一張農民的臉，每一道彎曲的身子。我懷疑這不是佈景，而是賈樟柯早在上世紀80年代，提前拍好了那時候真實的生活場景，存檔，然後現在又拿出來剪輯用了。在巧巧的廚房裡，我們甚至看到了貼在窗戶上的那一張旭日升涼茶廣告海報。

因為，太過於真實。以至於讓我不覺得這是佈景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在這樣略顯荒涼的顏色上，以大嫂身份出現的巧巧，穿著鮮豔的衣服，塗口紅，抽菸，永遠安靜地坐在斌哥身邊，小女人一樣。對了，忘了告訴大家，斌哥是一個類似於混社會的老大那樣的角色。廖凡飾演的。所以在時空的對比之中，在多少年之後，當斌哥因為喝酒太多、腦出血，成了癱子，當老賈報復式侮辱斌哥的時候，這個昔日大哥身邊的女人，拿著一把瓷茶壺毫不猶豫地砸在老賈頭上。唉，怎麼說呢？人和人之間就這樣吧？因為我愛過你，所以我在你落魄的時候，護你周全。昔日我是你身邊的小女人，如今，這個小女人爆發的時候，我們才相信，很多事情，是因為歲月，是因為感情，是因為我們心中始終放不下的那點東西。

你，可懂？

影片中數次出現一片荒野。第一次，是在斌哥正意氣風發的時候，巧巧和他一起來到這裡。在隨風飄搖的野草叢中，望著不遠處的火山口，巧巧說，這火山灰應該是最乾淨的吧？因為經過了噴發，經過了那麼高溫的炙烤。還有一次，是在幾年後，斌哥癱瘓，巧巧出獄，經過拼搏，成了女老闆，他們倆又來到這裡。風景依舊，只不過物是人非罷了。

我看電影的海報，也用了這個場景。能讀懂，你會懂得人生的悲涼和無奈。能讀懂，你也讀懂了賈樟柯那種悲天憫人的大慈悲。在世事飄渺中，個人就像浮萍，若能得安穩，誰人又願背井離鄉？只是這種慈悲，又太過於無奈，我懂得你，但我無法救你。如此，罷了。

錄影廳，黃飛鴻，街頭馬戲，影劇院，迪廳，公共汽車。影片中，密集出現的有關上世紀的生活還原因素，也讓不少70後、80後一代人，感覺到世界的流逝。這種流逝，不僅僅是時間，還包括了我們內心深處的一種東西。所有的都是變幻的，都是可以失去的，可是又有幾個人可以坦然面對那種失去？當我的眼神裡寫滿了故事，又豈止是紅顏易老幾句話可以交代的清楚？

江湖是什麼？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幾年前，江湖是斌哥的；幾年前，巧巧像個小女孩一樣去詢問斌哥江湖是什麼。幾年後，巧巧卻對斌哥說，即便你現在癱瘓了，我依然收留你，只是因為江湖人都講義氣，而你，不懂，因為你已經不在江湖。

所以，記得斌哥他們喝“五湖四海”的場景。無論茅臺，還是劍南春，還是五糧液，或者是二鍋頭、啤酒，統統倒進一個大盆子裡，大家一起喝，所謂“五湖四海”。其實，都是過去的光景。

最好的江湖，也許就是相忘於江湖。最後斌哥走了，影片沒有交代他去了哪裡。也許對他來說，他真的已經不再屬於這個江湖。縱使，他和巧巧有過深刻的過去，可是很多事情再也回不去了。在這個飄渺的世界中，我們都如浮萍。

即便，巧巧無法忘記；即便，斌哥無法忘記。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別了，江湖；別了，你待過的江湖；別了，我們一起待過的江湖。此去，再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