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俑

01

一個叫陳獻的鄉下人，是個流氓無賴，為人陰險惡毒，做起壞事來眼都不眨，人們都怕他，然而誰也拿他沒辦法。

俗話說，久走夜路總要撞鬼，一天晚上，他夢見一個人來到他面前，對他說“大王召你”。

陳獻感覺他來者不善，警惕地問他是什麼人，那人說他不是人，是鬼，倀鬼。

倀鬼是啥玩意兒，陳獻還是曉得的，可他竟然一點也不感到害怕，而且不知不覺跟在他屁股後面，隨他來到一座山上。

半山腰上有一座林子，林子很深，倀鬼帶他來到林子，進入一石室。

石室裡有個虎頭人，坐在一塊石頭上，倀鬼上前一步，給虎頭人施了個禮說，陳獻到了，然後喝令陳獻，令他跪在虎頭人面前。

虎頭人問陳獻，你曉不曉得我山中缺吃的，陳獻一聽，心中咯噔一聲，心想玩了玩了，今天活不成了。

他磕頭如搗蒜，乞求虎頭人饒命。

虎頭人說，你這個人，為人獷悍，行為腥穢，一點人味都沒有，雖然可以讓我果一果腹，但我怕髒了我。

又說，今天把你的魂召來，只不過是暫充庖廚，作我的下飯菜而已，如果想拿你作主食，則非歷千劫不可。

陳獻惶恐至極，不知所對。

倀鬼彷彿得到命令，強行脫去陳獻的衣服，用牛刀一條一條切他的肉，切得僅剩下骨頭。

陳獻大聲哀嚎，痛苦不可言狀，倀鬼充耳不聞，面無表情地繼續切。

倀鬼切完，把它們裝在一個大盤子裡，端到虎頭人面前。

虎頭人旁邊，拴著兩頭大豬，虎頭人取來一頭，撕開就吃，每吃一個蹄子，或者一塊肉，就用盤中陳獻的肉下之，真把他的肉，當成了下飯菜。

虎頭人每吃一條陳獻的肉，陳獻就會痛暈過去一次，虎頭人吃完，他才醒過來。

原來是南柯一夢。

02

第二天晚上，相同的夢他又做了一次，相當於同樣的罪，他又受了一次。

——豈止是一次，那以後長達三年的時間裡，這樣的夢，他每天晚上都要做一次，從未間斷。

他既厭惡又恐懼，卻從不好意思跟人說。

一天晚上，虎頭人對陳獻說，你的千劫已滿，骨頭的味道應該不錯，有人味了，可以當主食了，明天正午沐個浴，洗得乾乾淨淨的等我。

陳獻懇求虎頭人放過他，他說他雖然不是好人，罪有應得，可是大王拿他做過這麼多年下飯菜，也夠意思了。

虎頭人說，你說啥呢，啥叫夠意思？

你這千劫算什麼，還有萬劫、數千劫的呢，當然也有比這少得多的，最少的只有數劫，也有數十劫的，這些都是仙官所命，根據每個人作惡程度的不同而定的。

然後指著倀鬼說，這位就是萬劫者，你的所作所為雖然不應該有千劫，但你老婆暗中賣“肉”二十年，醜聲四播，所以你得劫上加劫。

03

虎頭人怕他不信，就取來一本書叫他看，書上面列的，都是當食者姓名，其中有幾個陳獻認識的，陳獻的名字，自然也在上面。

陳獻拍了拍手上的書，替自己辯解道，天下像我這樣的，難道還少嗎？

比如東村的餘阿三，做過的壞事不比我少，名字為毛不在這上面？

虎頭人說，這是仙官定的，最終解釋權歸仙官，你有意見去跟仙官提。

不過你所說的那個餘阿三，並不是像你說的那樣，他早就變成了豬，宰割千生，怎麼可能沒你慘。

陳獻繼續哀求，我已知罪，願改惡從善，大王難道不能赦了我嗎？

虎頭人說，本來想赦你，奈何你罪孽太重，赦了你天理不容，何況仙官有令，千劫以上者統統不赦，萬劫者例不減。

我是有感情的，你好歹當了我三年下飯菜，我怎麼能無情呢？

所以決定適當照顧你一哈，本來明天就該吃你，特此決定寬限你一個月，一個月後你上吊吧，然後我來吃你的屍體。

那樣你就不會有肢解之苦了，好吧不囉嗦了，你且去吧！

虎頭人話音一落，陳獻就醒了過來。

此後他更加沮喪，明白死期將至，再也按耐不住，逢人就說這件事，希望有人能替他想個辦法，聽他說過的人都嚇得兩腿發抖，但誰也沒有辦法。

一天早上起來，妻子發現他吊死在屋樑上，趕緊叫人把他救下來，卻早已斷氣，沒得救了。

妻子大呼鄰人，鄰居們紛紛朝他家跑來，沒想到突然出現一隻黑虎，衝進屋來，叼起陳獻的屍體就跑，消失在茫茫晨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