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報 記者 王帥國 實習生 胡耀丹 7月20日下午，鄭州的暴雨已無法遏制地湧向城市街道。劉紅（化名）眼睜睜地看著渾黃的洪水一浪接一浪，直奔地下車庫而去，直到車庫的水面已經與地面齊平。

劉紅知道，自己停在車庫中的愛車已經“犧牲”了。雨勢太猛，倒灌速度太快，沒有一名業主敢深入車庫取出車輛。

劉紅再次見到自己的車，是在8天之後。在消防官兵的幫助下，小區車庫中的水和淤泥逐漸被清理出來，裡面剩下的則是業主們的車輛殘骸。許多業主已經顧不上檢視車輛情況，拼命聯絡著保險公司和物業。

和劉紅所在小區一樣，在經過水災搶險、排水清淤後，對財產損失的清算和挽回成為了鄭州人民的頭等大事。

7月27日下午，記者透過實地調查發現，鄭州市內道路已基本恢復暢通，路邊的店面也已重新開業。不過，各家保險機構臨時搭的雨棚，還在鄭州不少小區門外佇立著，其中的忙碌景象成為這場暴雨留下的微弱痕跡。

劉紅所住的小區是當地著名的“網紅高檔小區”瀚海晴宇，在鄭州720暴雨災害中，瀚海晴宇再次成為話題小區。

記者在現場看到，小區門外，“瀚海晴宇業主自救聯絡點”赫然立於幾家保險公司搭建的雨棚中間。記者獲悉，因對小區物業救災行動存在不滿，瀚海晴宇業主自建了一個微信群進行“自救”，劉紅就是其中一員。

瀚海晴宇自救群業主的控訴點，主要集中在物業對地下車庫的抗洪處理上。劉紅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小區地庫中的車輛接近500輛。根據記者觀察，該小區大部分被拖出車庫的汽車都屬於豪華品牌。

業主李濤（化名）對記者介紹說，初步估計，加上地庫中儲藏室的損失，地庫三層被淹造成業主損失共達約4億元。

經濟上遭受的損失被業主歸咎於小區物業，“物業不作為，（在鄭州氣象局釋出5次預警的情況下）沒有做好預防，就堆了兩層沙袋。”劉紅對記者表示，她認為是物業直接造成了業主巨大的損失。而這也是該小區“業主自救”群中業主的普遍觀點。

“小區（較高）的價錢價位、物業費與小區（較差）的物業管理水平（對比起來）偏差太大了。”針對已有的巨大損失，李濤對記者表示，接下來“業主自救群”或將採取群體訴訟的方式狀告物業以挽回損失。

不止是瀚海晴宇，在鄭州，被暴雨淹沒的地庫不在少數。據瞭解，鄭州阿卡迪亞小區內8個地下車庫被盡數淹沒，鄭州當地人對記者表示，聽說阿卡迪亞小區物業已經“跑路”。

暴雨過後，面對經濟上的巨大損失，更大的矛盾正在業主與物業之間湧現。

500輛豪車被淹沒

7月27日下午，瀚海晴宇整個小區門口以及地下車庫中，仍然瀰漫著一大股淤泥的惡臭。經濟觀察報記者到達現場調查後發現，該小區地下車庫負一、負二層已經抽水、清淤完畢，負三層仍有齊膝深的汙水殘留。在負一、負二層，業主的大部分車輛已拖出車庫，但仍有少部分車輛停留在車庫中。

次日下午，記者再次探訪瀚海晴宇，小區門口仍有約6輛拖車在進行作業。大路上被擱置了數十輛車身被淤泥覆蓋的豪華品牌汽車，其中不乏賓士、寶馬、奧迪、邁巴赫、路虎等品牌車型。其中一輛路虎品牌汽車上，甚至被車主直接寫上了“此車出售”以及一串電話號碼。

瀚海晴宇小區地下車庫共有3層，7月20日暴雨來襲後，洪水倒灌進入整個車庫，三層地庫被徹底淹沒。瀚海晴宇業主巨大的經濟創傷由此而來。

“我這損失應該不算太大。”預估損失200餘萬的李濤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估計400多戶業主總體的損失差不多達到4億元。其中包括了地下車庫中的近500輛車，以及車主地下儲藏室的茶葉、名酒等貴重物品。

“我知道（損失）最大的一個業主，在底下（地庫中）開了一個修車行，損失6000多萬。”李濤對經濟觀察報記者介紹到，還有業主在地庫中開的會所僅紅木傢俱可能就價值上千萬。

針對車輛後期賠付問題，鄭州某保險公司員工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汽車被水淹沒中控後，就會被保險公司判定為“報廢”，從而獲得全額賠償。

然而，這樣的全額賠償對於一些豪車車主來說，並不等同於真實的全額賠償。據李濤介紹，即便是能夠全額賠償，這筆賠償金也無法覆蓋車輛的價值。“車輛還有購置稅，比方說還有一些選配的，你要加裝的，甚至還有加價的。”李濤表示，像加價購買的車輛就無法得到足夠的賠償。

在泡水車輛損失難以挽回之外，更多的混亂在不斷髮生。

“水清出來以後，很多外部人員搶著下去往車上貼一些修車的小廣告，有一些車主的車玻璃被砸，車上的貴重物品丟失了，等等一系列問題都出現了”李濤說道，報案的金額最高有十幾萬，這種事件有二十餘起。

據記者現場觀察，截至目前為止，該小區車庫中尚有車輛存留。

“二樓的車還有少部分沒有移除，這少部分中的一大部分車是因為沒有買車損險，車主可能沒有想好如何處置。”李濤對記者表示，“可能未來更大程度上要依賴怎麼訴訟物業公司、開發商了，只有從那個地方得到補償”。

物業負全責？

實際上，目前該小區業主與物業之間存在較大矛盾。多名業主表示，面對洪水，小區業主全靠“自救”。

有業主對經濟觀察報記者表示，在7月20日暴雨來襲之時，小區業主就曾自發在車庫口檢視水災情況，並做出應對。“有些業主看到情況不對勁，都把車挪到車庫入口了。”業主張宇（化名）對記者表示。

據劉紅介紹，物業並沒有多少抗洪物資，只有寬約10釐米，長度約為50釐米的小沙袋堆放在車庫入口處，且數量並不多。洪水一個浪頭打來就衝過了這道沙袋“防線”，直奔車庫而去。

彼時，無數業主在暴雨中擔心地庫的安危，經濟損失伴隨著洪水的“入侵”而不斷增大。20日下午，小區物業曾向全體業主傳達資訊，請業主將負三層車輛遷至負二層。根據物業所發信息，彼時小區所在的王新街道路面積水已達1米深。

“（物業）叫我們這樣遷的意思就是負二層是安全的對不對？可是實際上整個地庫全部都淹完了！”張紅對記者說道。

她表示，業主憤怒的原因有二，一是因為物業的通知，業主認為車在負二層是沒有問題的，如果物業及早通知，業主將車挪到街道上，損失就不會如此慘重；二是物業為了保護電箱而在下雨時關閉了電閘，導致車庫地下排水系統不起作用，造成了水流入車庫而無法排出。

“我們正前方有個100米河道，主要是河道那邊的水溢位來了。”瀚海晴宇物業負責人在接受經濟觀察報記者採訪時表示，其前期準備了抽水泵並清理了排水地溝，在地庫入口用防汛沙袋作為防護。

同時，該名負責人也表示，由於洪水來勢洶洶，防汛沙袋直接被沖垮。“這個水是多少年一遇的？整個鄭州市淹了多少小區？”該負責人認為，防汛的失敗主要源於水勢出乎意料的迅猛。

同時，針對事件本身，他認為需要國家來作出定性，“因為正常的防護手段其實是已經（不行了）。這一次的雨量也好，水量也好，都已經超出了一個正常的標準。”

“水進入地庫後，如果再不拉電閘，可能損失不只是這些財產，人員的損失會更多”。針對業主憤怒的第二個原因，即物業關閉電閘從而導致排水系統無法工作，物業負責人表示，所有的配電室全都在地庫，如果不關閉電閘很可能對業主安危產生威脅。同時，他介紹到，該小區地庫中抽水泵接近100臺，地下室還有汙水井可以進行排水。

蒙受巨大損失的業主則認為，物業仍然應該付大部分責任。“問題主要還是因為物業應對防洪意識不強，防洪物資準備的不足。”李濤說道。除此之外，他還吐槽，該小區物業水平與這所高檔小區嚴重不匹配，如果物業盡心盡力防洪，車主也不至於如此氣憤。

“像瀚海晴宇這樣的小區出現這樣的損失，還有像其他小區（也會）出現這個問題。”李濤同時表示，不止是鄭州的各個小區業主，720暴雨災難涉及的所有人受災都很嚴重，特別是農村地區。他認為，在此情況下，更加細緻、具體的法規制度應該儘快出爐，對經濟損失的責任方進行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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