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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屠各劉氏——靳準之變

第五章

靳準

之變

劉粲是無知者無畏,劉聰則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他以為給了兒子一個統一北方的前所未有的匈奴帝國,事實上是一個危機四伏的國家,不說遍佈各地的晉人抵抗勢力和雄踞草原的鮮卑人,就說帝國內部,分裂也近在眼前。原皇太弟劉乂的母親單氏是氐人,氐羌兩族世居西北,形同一體,本來是劉淵拉攏氐羌等族的愛情結晶,深得氐羌族人的擁戴。劉聰誅殺自己弟弟時順帶著除掉很多氐羌酋長,引得各族離心,連屠各匈奴內部的人對劉聰父子也深感不滿,一股暗流在平陽城內湧動。

當然,劉粲才不管這些,現在對於劉粲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享受當皇帝的樂趣。劉粲最眼饞的就是父親的那一群妃子,將年輕貌美者盡數納入自己的後宮,縱情享樂。至於國家大事,劉粲全部交給父親留給他的顧命大臣。劉聰將朝廷要職交給劉氏族人和呼延家,另委任漢人大儒範隆和國丈靳準總攬全域性。範隆沒有什麼根基,影響力有限,更多是象徵匈漢團結的吉祥物。而靳準則是個實力派,背後的靳家原本是匈奴中的中等貴族,傍上劉聰的大腿後飛黃騰達。靳準在劉粲還是太子時百般交好於他,扳倒劉乂一案也有他的功勞,深得劉聰父子的信任。劉粲登基之後,靳準便獨攬大權。過了僅僅兩個月,靳準發然發動政變,誅殺平陽城中包括劉粲在內所有劉氏成員,並向遠在長江邊上的建康東晉朝廷投降,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靳準其實並不是劉聰第一選擇,他最中意的本是族兄劉曜,曾詔他回平陽輔政。劉曜攻佔長安後便負責經營關中,這兩年乾的有聲有色,隱隱有雄主之風。劉曜遠在長安,對平陽城內的局勢卻洞若觀火。劉聰父子的所作所為已激起各族公憤,尤其是氐羌兩族對劉聰父子恨之入骨,

平陽城內暗濤洶湧

。而劉曜鎮守的關中是氐羌兩族的聚居地,劉曜依靠兩族的支援才能坐穩長安,所以對劉聰的召喚視若無睹。他在長安一個人說話算數慣了,平陽城對他來說就是一隻擇人而噬的猛獸。

劉聰放心不下的還有石勒,石勒靠著自己的部眾席捲山東諸州,與攻佔關中的劉曜並稱帝國雙璧。然而石勒從未得到過平陽方面什麼援助,幾乎都是在靠自己的力量在打拼,所以對平陽朝廷沒有什麼敬畏感恩之心。石勒所屬的羯人人口雖然遠少於匈奴等族,但勝在團結,幾乎都圍繞在石勒周圍,石勒有底氣,他僅僅是掛在劉漢的名下,想自立門戶的話僅需一個藉口。劉聰深怕劉聰掌控不了石勒,就想在生前把石勒控制在國都內,於是以入朝輔政的名義詔他回平陽。石勒並不是只懂打仗的莽夫,相反是個人精,果斷謝絕了劉聰的好意。

劉聰沒辦法,兩個人都不願意回來,只得找幾個貼己人幫助劉粲。靳準有實力,也有點本事,還對劉粲忠心耿耿,和他玩的很好,靳準就是矬子裡拔將軍,從一眾外戚中脫穎而出。劉聰沒看錯,靳準真的有些本事,而且比他預想的還要大。

靳準仗著手握大權,將平陽城內外軍權全握在自己手中。為了進一步鞏固權勢,慫恿劉粲殺掉那些潛在的競爭對手,即自己的幾個親王兄弟。劉粲對靳準是言聽計從,竟真的將自己的幾個兄弟全部誅殺。靳準就此成為平陽城的實際掌門人。

靳準之前和劉粲瞎玩,後來又專心倒弄權謀,終於做到第一人的位置,驀然發現這個位置遠沒想象的美好。平陽城內各個勢力都在醞釀反劉的情緒,劉聰連殺兩位晉廷皇帝,又誅殺大量匈奴、氐、羌貴族,讓帝國內各個部族都大失所望。劉聰生前,大家的怨氣還能被他的鐵腕壓住,他死了後,所有的怨氣就集中在繼位的劉粲和丞相靳準身上。這就像一座火山,就等找一個口子噴發呢。靳準之前光顧著胡搞了,等沉靜下來,才意識到自己是有多危險。

靳準之前還在心裡笑話劉曜不知好歹,不要丞相之位,到現在才意識到不知好歹的是自己。為了能活下去,讓自己的家族也能活下去,靳準下定決心像劉曜一樣和劉氏父子撇清關係,離開這座破船。

靳家在地方並無勢力,無法像劉曜一樣出鎮地方,而且他靳準和劉粲兩位一體,名聲已經臭大街,平和的分手方式根本起不到作用。更難為人的一點是,靳準是雙牌國丈,劉粲父子都是自己的女婿!這荒唐的父子倆並不是分別娶了靳準的兩個女兒,而是劉粲直接繼承了他父親和靳準女兒的夫妻關係,娶了自己的小娘。這對父子,爺倆變哥倆。這種荒唐在漢人文化圈裡不可想象,但在遊牧民族中並不罕見,兒子有權繼承父親的一切

包括妻妾。靳準雖然對這種事情不陌生,但對於受漢文化薰陶已久的他來說,還是件難以啟齒的事情。

思慮再三,靳準決定採用最決絕的方式來逃離劉氏家族的大船。所謂的決絕,就是殺人,將所有罪責都推到劉氏父子身上,親手殺掉劉粲以及他所有家人。以此討好各族,並取代劉家成為帝國新的話事人!這種事情說來挺瘋狂,但細細一想,可行性卻奇高,劉粲昏弱,任憑靳準擺佈,平陽內外又都是靳家人在執掌兵權。所謂

天予不取,必受其咎,想必靳準也拿當時勸劉淵造反的話來鼓勵自己。

靳準說幹就幹,既然決定了就沒再猶豫。這年九月,劉聰死了才兩個多月,靳準突然發難,率親兵闖入皇宮,殺死還在享樂的劉粲,隨後在全城大肆捕殺所有皇族人員,最後還掘了劉淵和劉聰的墓。靳準誓與劉氏不共戴天。

靳準的行動如疾風驟雨,城內的劉家人幾乎一個也沒跑掉,比靳準計劃的還要順利。靳準自號漢天王,但沒等靳準高興多久,接下來事態的發展又讓他大失所望:幾乎沒人附和他。靳準原以為大張旗鼓地反劉,連掘人墳墓這種缺德帶冒煙的事兒都幹了,誠意滿滿,然後振臂一呼,勢必應者雲集。劉聰留下的其他輔政大臣和呼延氏就不說了,氐、羌、羯、漢等族對他依然充滿戒備,根本不相信這個突然叛變的匈奴人,甚至有漢人伺機起事,反出平陽。最後也就匈奴本部的人還算捧場,出來為靳準站臺,更多的人處於觀望態度。這無疑讓靳準很尷尬,他跟劉聰一樣,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和威望了。

靳準慌了,他沒料到並沒有那麼多人出來支援他,他必須主動尋求更多外援了。因為靳家的勢力僅限於平陽城,他必須集結足夠多的軍隊或者召來足夠強力的盟友來對付那些在外的劉氏成員的復仇。結果城內各族部眾態度曖昧,對靳準愛答不理,靳準只得尋找外援。靳準可能的盟友有三個,一是北邊草原的鮮卑人,二是東邊河北的石勒,三是南邊江左的晉廷。鮮卑人首先被排除了,鮮卑人是匈奴人在草原上的直接競爭對手,支援靳準的匈奴貴族堅決不答應引入鮮卑人。東邊的石勒不待靳準邀請,聽到政變的訊息後直接宣言聲討靳準,要替劉粲報仇。這讓靳準倍感挫敗,之前劉粲還和他商量怎麼對付石勒呢,原以為石勒會跟他站一起,結果石勒根本不賣他面子。靳準沒得選擇,只得向晉廷求援。

作為率先起事反晉的匈奴人,向晉人求援,先不說晉人相不相信,靳準也很難張開這張嘴。靳準為了生存,拉下老臉,找來一個叫

胡嵩

的晉人降卒

,把從洛陽搶來的傳國玉璽交給了他,讓他帶到建康去,表明他對晉廷的忠心。這方傳國玉璽就是傳說由和氏璧雕刻而成,從秦始皇一直傳到晉廷司馬氏,後來又被劉氏奪得,象徵著天之正朔所在,靳準的這份禮不可謂不重。胡嵩不敢接,以為靳準是在試探他的忠心,連忙推辭。靳準老臉一黑,這叫什麼事,臉皮都不要了,就換來這等諷刺!心中一惱,就把這人殺了。靳準殺完人心想也是,貿然送出這鎮國之器,晉人估計不會信,最終換不來援兵,很可能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於是靳準先送出懷愍二帝的棺槨,取得晉人的信任後再送傳國玉璽不遲。

晉廷畢竟遠在千里之外,劉曜和石勒近在百里之內,在晉人可能的援軍到來之前,靳準先要應付他倆,迎戰帝國雙璧。只有捱過第一輪打擊,靳準和靳氏家族才有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