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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馬球亡了大唐?唐僖宗的“擊球賭三川”是否真的開啟了亡唐之路

廣明元年三月,大明宮的馬球場內,少年天子唐僖宗興致勃勃地觀看了一場馬球,當時的他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看完這場比賽之後,自己的人設,在未來的歷史書當中,便算是徹底地崩塌了。

敬瑄因令孜得隸左神策軍,數歲,累遷至大將軍。令孜見關東群盜日熾,陰為幸蜀大計,奏以敬瑄及其腹心左神策大將軍楊師立、牛勖、羅元杲鎮三川,上令四人擊賭三川,敬得第一籌,即以為西川節度使,代安潛。

咱們現在的人,在提到晚唐時期的唐僖宗之時,往往會用“荒唐”二字來形容這位少年天子,而大多數人佐證這個“荒唐”說法的,便是《新唐書》、《資治通鑑》中描述的“擊球賭三川”這個梗。

畢竟國家大事,你唐僖宗透過打馬球,按照先進球的先挑選,你當這是賣白菜呢?

唐僖宗是個不靠譜的小頑童,便成為了後世人們的共識,而“擊球賭三川”這事兒也成了一個極不靠譜的鬧劇。

然而,當咱們靠近歷史,仔細探看那段過往之時,便不難發現。

這裡面的水其實還真是挺深的,而且從某種意義上來講,說這場比賽,為唐朝滅亡埋下了伏筆,一點兒也不為過。

接下來,咱們來一點點捋清這個事兒。

唐朝的宦官

首先,咱們先從唐朝的宦官們開始說起。

熟悉那段歷史的小夥伴們,對於唐朝那群身殘志堅的宦官群體們一定不會陌生,這幫宦官們,很暴躁。

那麼中晚唐時期的宦官到底囂張到了什麼程度呢?

殺大臣、殺王、殺妃,甚至殺皇帝,即便被後世影視劇捧上天的明代宦官們,跟唐朝宦官比囂張,都要恭恭敬敬地獻上卑微的膝蓋。

在大明宮內,宦官是一個龐大的群體,而這個群體所組成的江湖之內,自然不會缺乏火爆的宮鬥劇情。

別看人家是宦官,因為身體缺陷不能生育子嗣,但唐代的宦官也是有家族傳承的,不少宦官透過自幼抱養、認養乾兒子,逐漸形成了不輸於士族門閥的名門宦族。

唐朝後期宦官那麼牛,除了手控兵權之外,那些旁枝錯節、規模龐大的宦官世家,他們背後所掌控的恐怖勢力,也是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

因此,唐朝的不少皇帝被這些宦官世家們扶持上去之後,個人能力倘若不怎麼突出的話,基本過得跟傀儡沒太大區別。

但到了唐僖宗這一代之時,這個世人口中的荒唐昏君,最終卻趟出了一條不同於前人的路子。

囂張的“阿父”

唐僖宗時期,重用了一個自己的人——

田令孜

任人唯親這事兒,本身沒什麼錯,但後世很多人都認為唐僖宗重用宦官,而且還呼喊這位為“阿父”,那就有些過分了,實在是令人不齒。

但如果咱們換位思考的話,唐僖宗雖然是個皇帝,但畢竟也是人呀,是人就有感情,而他與田令孜的感情,確實非同一般。

年幼時期的唐僖宗,在十六王府那個未來皇帝孵化中心之時,整天面臨著殘酷的宮鬥,步步如履薄冰,處處提防小心。唯有身邊這個年長的宦官,對他貼心照顧,處處為他著想,讓他感到了莫名的信任和溫暖。

因此,當他登基之後,便火速提拔了自己的親信田令孜,令他擔任左神策軍中尉。

這在當時,等於是平步青雲般的升遷了,但在宦官世家們眼中,本來規格挺高的朋友圈裡面,突然闖進來一個不速之客,破落戶,太不適應了。

當時的宦官門閥,最有代表的便是楊氏。對於這種暴發戶,楊氏門閥並不買賬,對於田令孜的囂張,代表人楊復恭給予了積極反擊,打臉還是打臉。

令孜顓威福,斫喪天下,中外莫敢亢,惟復恭屢與爭得失,令孜怒,下遷飛龍使,復恭乃臥疾藍田。

最終,不爽的田令孜藉機排擠走了楊復恭,但這也算田令孜是邁出了自己在宦官圈子裡,徹底社會性死亡的一步。

田令孜的背後是唐僖宗,而唐僖宗利用田令孜向宦官門閥開刀,擴張皇權,自然難免與宦官門閥們結樑子。

但當時的他是怎麼也沒想到,這樑子一旦結下了,最終竟然要了大唐的命,最直接的表現便是三川亂。

三川

三川是宦官在外面的勢力延伸,朝廷內部明槍暗箭,最終影響了三川的穩定。

在唐朝,宦官們想要在朝廷裡面立足,有一個很現實的潛規則,那就是結援、培養強大的藩鎮,作為自己在朝廷外面的依仗。

往往宦官們跟朝臣或者宦官內部PK的時候,朝廷外面的強藩會發出表章,希望朝廷認真考慮某某的建議,不然怎麼、怎麼滴!

這種赤裸裸的威脅,在中晚唐時期,那可是相當的好使,因此,歷任宦官掌權之後,首要的事便是培養、安插外地的藩鎮節度使,將其納入自己的圈子之內,成為自己在朝堂上的博弈籌碼。

在當時,南面的黃巢軍依然堅挺,北面的沙陀軍不斷反擊的情況之下,田令孜選擇了給自己也給自己的老大——唐僖宗留條後路,將手伸到三川去。

於是就發生了所謂的“擊球賭三川”這個事兒。

按照歷史書來講,當時西川、東川、山南西道這三個地方的節度使職位擺出來了,唐僖宗將這三個職位按照進球順序,讓對方挑選,很多人推測這就是一個走過場。

畢竟陳敬瑄、楊師立、牛勖及羅元杲都是田令孜的心腹,那麼事實是不是這樣呢?

從後面楊師立因看不慣田令孜、陳敬瑄等人作亂,羅元杲被分配到河陽這個戰略炮灰位置來看,當時這四個人雖然都是依附宦官,但應該並不是屬於一個陣營,而是宦官門閥與田令孜之間爭奪三川的名額。

作為老大的唐僖宗,在無法與宦官們翻臉的情況下,最終做出了一個看似荒唐,但充滿妥協的辦法——打馬球。

這就能合理解釋了,為啥朝廷將如此重要的事兒,用如此兒戲的辦法來處理了。

最終的結果是陳敬瑄奪得頭籌,掌控最重要西川之地的田令孜,獲得了勝利,而宦官門閥的代表楊師立雖然次了點,得到了東川節度使,但也是大家能夠接受的就結果。

在黃巢大軍壓境,唐僖宗、田令孜和宦官門閥們,第一次達成了默契。

隨後,黃巢攻佔長安,蜀地成為了戰略大後方,從蜀地源源不斷派出的黃頭軍,成為了當時反攻長安的一大主力軍。

而從唐僖宗在蜀地以及最終順利地回到長安來看,當年“擊球賭三川”的策略,看來還是比較行之有效的。

它至少拯救了岌岌可危的大唐,然而,這只是表面現象,三川的勢力劃分只是在危急時刻,宦官門閥與皇權的一次妥協,當黃巢軍退出長安之後,大明宮內部的氣氛,便再次劍拔弩張起來。

丟失的蜀地

為了鞏固皇權同時爭回被河中節度使霸佔的鹽池暴利,田令孜鼓動著朝廷派出神策軍跟河中節度使王重榮幹了一把。

這一把要是幹贏了,朝廷養軍、養大臣的小錢錢就有了,然而,他們就沒想想,河中以及後面河東軍背後的勢力是誰?

那可是宦官門閥努力維繫的力量,從楊復光在河中誓師抗擊黃巢,再到幾番拉攏李克用南下助攻,楊氏宦系在河中、河東可是下了血本的,能讓朝廷擊敗了自己最大的翻盤籌碼?

最終,朝廷大軍在河中、河東軍聯合攻擊之下,一戰崩盤。

河中、太原之師與禁軍對壘於沙苑。十二月辛亥朔。癸酉,官軍合戰,為沙陀所敗,硃玫走還邠州。神策軍潰散,遂入京師肆掠。乙亥,沙陀逼京師,田令孜奉僖宗出幸鳳翔。

打了敗仗,自然要有人背鍋,而等了許久的宦官門閥趁機一擁而上,最終逼得唐僖宗下令罷了田令孜的神策軍中尉,從中央將其遷到了地方,很多人說唐僖宗終於擺脫了厭惡已久的田令孜控制,但咱們從朝廷對田令孜的“處罰”來看,讓他回到勢力老巢西川養老,也不失為唐僖宗對田令孜的最後的一個保護。

失敗了,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呀。

以十軍觀軍容使、開府田令孜為劍南西川節度監軍,以內樞密使楊復恭為神策左軍中尉。

最終,這次皇權與宦權的爭奪,以唐僖宗落敗告終,本來三川之地還在朝廷控制之內,一切都是窩裡鬧,不傷元氣。

但令唐僖宗沒有想到的是,東西川真正的爭奪,才剛剛開始。

田令孜曾經掌控著東、西兩川之地,後來東川高仁厚又被楊復恭暗中爭取了過去,山南西道也重新回到了楊氏的手中,田令孜的西川,想必不日也會到手,這個時候的楊復恭志得意滿。

但光啟二年三月,高仁厚被陳敬瑄所殺,朝廷派出的東川新任節度使顧彥朗(楊復恭的人)又被拒在劍門,不讓進去。

這可就讓所有人都上火了,田令孜這是想幹嘛?你就算想自保,也得看看你哥的情況呀。

最終,在唐僖宗的下令之下,令雙方講和,田令孜、陳敬瑄被迫放棄到手的東川,向楊復恭示好,退讓。

值得注意的是,這個時期的西川,依然保持著非常恭順的態度,該向朝廷繳納的賦稅,一點兒也不少,朝廷讓幹嘛就幹嘛,一切彷彿都在唐僖宗的控制之中。

然而,底下的摩擦卻始終沒有斷絕。

在已經掌控了山南西道、東川的楊復恭步步進逼之下,田令孜最終下了一招臭棋,召喚義子王建。

這招原本想招外援,結果引進了一頭餓狼的做法,最終讓田令孜最終自食惡果。

發現不對的田令孜及時阻止王建前來,但已經看到希望的餓狼,怎麼可能停止自己的腳步,最終王建開始與西川軍鏖戰起來,而一旁不嫌事大的東川方面,還不停地給朝廷上表,說王建是個好同志。

最終,王建的表現,確實亮眼,攻佔了西川之後,順帶著把東川也給拿了,當起了晚唐時期的“劉備”。

大唐輓歌

蜀地的丟失,奏響了大唐的輓歌。

先前大唐依靠東南諸道輸入糧秣,但隨著東南各藩鎮作亂、獨立,造成了南方的糧秣無法供應關中,而唯一能夠依靠的蜀地突然丟失,這就使得大唐頓時陷入了斷糧、沒錢的窘迫境地,日後唐朝中央日益衰微的根源就在於經濟枯竭,無力蓄養捍衛王權的軍隊,無力策劃維持天下的大政方針。

沒有蜀地的大唐,也失去了退保關中的最後退路,昔日這個輝煌無比的王朝,最終走向了衰落、滅亡,再也無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