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母的功德

文/張芳華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一年一度的清明節又要到了。此時此刻，我對祖父母崇高功德的懷念，儼如那清冽的醇酒一般，隨著歲月的沉澱，積存愈久其味道則愈加濃郁了！

祖父自幼家境貧寒，衣食無保。然而，他卻人窮志不短，尤其酷愛學文化。上不起學，就經常跑到村東學堂，站在教室外旁聽，還時常向好心的老師和村裡有文化的人求教。久而久之，他一天學堂沒進，居然成了能夠誦讀“五經”“四書”的文化人。隨之他還將其執著求學的精神延續到了下一代，我的父親兄弟三人，除四叔讀過兩年小學外，全都是在祖父的教誨下自學成材的。他們不僅能讀古博今，能寫會算，而且後來全都當上了大隊和生產隊會計。

正如古羅馬戲劇作家普拉圖斯所說“貧困教會貧困者一切”一樣，一貧如洗的家境，使祖父從小就奠定了自立自強的決心。尤其是自從與祖母結合，二人便勠力同心，在創家立業的道路上並肩拼搏。直至後來祖父從其老表那裡學到了一手打燒餅、炸油饃的本領，才漸漸看到了生活的希望。伴隨著我的父親兄妹幾個相繼長大，祖父母便帶領大家起早貪黑，苦心經營，使其麵食生意日益紅火。為了擴大家業，祖父母還邊學邊乾地操起了做炮仗的生意。寒冬臘月，經常鑽到特意挖建的地窨子裡，裁紙、捲筒、裝藥、穿焾、編鞕，通宵達旦，忙個不停。臨近春節，父子四人便分赴周邊集市出售鞭炮。就這樣經過數年打拼，其家業終於從無到有，由小到大，到解放時，我們這個10口之家，已有15。5畝耕地和6間房屋。雖稱不上富裕，卻也達到了一般農戶的生活水準。

長期的正統文化薰陶，使祖父母具備了深厚的思想道德修養。諸如 “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與人為善”“尊老愛幼”等儒家思想和中華傳統美德，已在其頭腦中根深蒂固。因了其崇高的德行，二老在村內村外均享有良好的口碑。祖父對家人的要求分外嚴格。不僅人人都必須按照孔孟之道和老幼尊卑的規範行事，而且從不放過任何對我們進行教育的機會。記得我五、六歲的時候，一天夜晚他帶我在村東看電影《鍘美案》時，就對我講了一番“陳世美當了大官就變壞，沒良心，長大別學他”之類的話，這是我最早知道陳世美其人其事。除了平時言傳身教的薰染，更多的還有他對家人從長計議的殷切期望。就說起名吧，當年他從村裡一位有學問的長輩那裡，為我的父親和兩個叔叔分別取了“再思”“九思”和“近思”的名字。綜合《增廣賢文》和《論語》中有關“三思而行，再思可矣”“君子有九思”以及“博學而篤志，切問而近思”的記載和釋義，可理解為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要博學多識，善於思考，謹言慎行，走好自己的人生之路。我的名字也是祖父專門請人給起的。“芳華，芳香的花，美好的年華。”意為祈望我能夠有作為，有出息，以芳香四溢，光宗耀祖。

祖母做為一位慈祥的母親和肩負著全家衣食重擔的家庭主婦，其付出的辛勞和代價可想而知。她不僅要養育和照料幾個兒女的成長，經常熬夜紡花織布，打點大人孩子的穿衣蓋被。而且還要常年起五更爬半夜種地、做生意，這對於一個孱弱的小腳婦人來說，簡直是不堪重負了。我終生難忘的，還有在上個世紀60年代生活困難時期她對我等孫輩的關愛。那時我正在上小學，因常常餓肚子而面黃肌瘦，祖母便常把我悄悄叫到她屋裡，一邊忍飢拿出自己有限的饃饃讓我吃，一邊不住地抹眼淚。如今每逢想起這些，我心裡總禁不住會湧出一股難言的酸楚。

“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從幼小的時候起，我就把祖父母的疼愛銘記在心。後來我長大了，總想盡力表達自己的孝心。我在公社工作的時候，每逢回家，都要買點好吃的給祖母帶去。每到她的生日或逢年過節，更會買上糖果、點心之類恭手奉上。後來祖母逐漸衰老，每當她有病在身，我都急忙請醫拿藥，並悉心照料。1981年，祖母患的是“老病”，儘管我們全力救治，也沒能拉回老人家的性命。但她在兒孫們的溫情護伴之下，走得卻是那樣的安詳。她活了八十四歲，與孟子同壽，這也正應了孔子那句“仁者壽”的名言！然而遺憾的是，我的祖父卻沒能等到這一天。1958年，他老人家因病醫生為其打針時，不慎注入了空氣而導致針口部位深度感染，幾經求醫，久治不愈，年僅六十七歲而早逝。現在想來，假若當時能有如今的醫療條件，祖父豈會走得那樣早啊！

“人生易老天難老。”儘管祖父母早已離開了我們，但他們的音容宛在，精神長存。如今可以告慰老人家的是，他們的子孫沒有辜負其殷切的期望，全都竭心盡力，在不同的年代、不同的崗位上，創造出了不菲的業績，為二老爭了氣，為祖上增了光。我作為祖父母最最疼愛的孫子，無論是刻苦讀書，還是拼創事業，時時都繼承了二老的崇高品德，人生道路上的每一步進取，全都有祖輩博大精神力量的激勵與鞭策。祖父母的崇高功德將永遠激勵我們向前！

作者簡介：

張芳華，筆名清泉，山東省菏澤市人，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山東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山東省散文學會會員，菏澤市作家協會顧問、原副主席。作品見諸《中國檢察》《中國紀檢監察報》《山東文學》《時代文學》《青海湖》《作家報》《當代散文》《西部散文選刊》《菏澤日報》《牡丹晚報》等報刊；曾榮獲全國優秀文藝作品獎、首屆“蔡文姬文學獎”、《齊魯文學作品年展》優秀獎、《時代文學》年度散文獎、首屆“牡丹文學獎”等獎項。著有散文集《心靈的放歌》《仰望與飛翔》、詩文集《情懷依依》。

編輯：馬學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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