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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在廣東東莞打工期間，翻看過一本叫《笑林廣記》的書。這本書是清朝人收集編撰的笑話叢書，多取自明清笑話集，或編者自行撰稿。在形式上，以短小精悍為主。語言風趣，文字簡練雋秀，表現手法也十分嫻熟。笑話和寓言的結合，是中國文學的土特產，也是中國笑話的民族特色，體現了明清詼諧寓言創作藝術的最高成就。

書中的每則故事都由兩個部分組成：前一部分是笑話，後一部分是作者的評贊。作者在這本書中嘲笑和諷刺了各種病態與醜惡現象，而在評贊中又有意識地點明和發揮笑話的意義，把笑話和寓言有機地結合在一起。

《頌屁》一文，是出自明代趙南星《笑贊》中的一篇笑話，講述一個秀才因拍馬屁而增壽十年的故事。可謂拍馬之絕，讀來讓人啼笑皆非。今高溫大暑，特摘來並將我的譯文送給諸網友，供大家避暑納涼，開心一笑。倘能對映今日文學界怪象，糾正當下那些“歌頌文學”醜態，那將是大功一件了。有鑽研寓言者，更可深入探究。

頌  屁

【原文】

一秀才數盡，去見閻王，閻王偶放一屁，秀才即獻《屁頌》一篇曰：“高聳金臀，弘宣寶氣，依稀乎絲竹之音，仿弗乎麝蘭之味，臣立下風，不勝芯馨之至。”閻王大喜，增壽十年，即時放回陽間。十年限滿，再見閻王。此秀才志氣舒展，望森羅殿搖擺而上，閻王問是何人，小鬼回曰：“就是那個做屁文章的秀才。”

贊曰：“此秀才聞屁獻診諂，苟延性命，亦無恥之甚矣，猶勝唐時郭霸，以嘗糞而求富者，所謂遺臭萬年者也。”

【譯文】

一個秀才壽數已盡，去面見閻王。閻王偶然放了一個屁，秀才馬上獻《屁頌》一篇，說：“大王您高高地聳起金臀，大大釋放了寶氣，既像演奏美妙的音樂，又似在傳播麝蘭的馨香，我站在下風的地方，被香氣薰陶得如痴如醉、如夢如幻。”閻王聽了十分高興，給秀才增加了十年陽壽，當即將其放回陽間。十年的期限滿了，秀才又見到閻王。這個秀才揚眉吐氣，遠遠看見森羅殿，搖擺著走了上去。閻王問是何人，小鬼迴應說：“就是那個做屁文章的秀才。”

我因此感嘆：“這秀才聞見屁就獻媚，苟延殘喘，不要臉到了極點，比唐朝時候憑藉吃糞來求得富貴的郭弘霸更加無恥，這些人就是所說的遺臭萬年的人啊！”

讀罷《頌屁》，各位再看看當下的文學。明明是一篇狗屁不通或者屎呀尿呀的劣文歪詩，因某人是編輯或者在文壇上佔據著重要位置，於是那些毫無文人情操者鼓唇搖舌，拿出各自不同形式的《頌屁》，競相吹捧，劣文就成了光芒四射的“名篇”，歪詩也就成了獨具風格的“佳作”。

我曾百思不得其解，中國文人向來自視清高，不為鬥米而折腰，何以今天文化界竟墜落成如此這般低俗齷齪？直至反覆玩味《頌屁》一文，才漸漸悟出道理：秀才做一《頌屁》，博得閻王高興，竟瞬間得以延緩陽壽十年，其利益之大讓今日馬雲柳傳志他們都望塵莫及，因為馬雲柳傳志錢再多，卻不及秀才一文，他們無論如何拿錢換不來陽壽。既然作一文能得名譽金錢，還能延年益壽，那麼，現今的文人阿諛逢迎文學之“閻王”，拍馬溜鬚文學之“泰斗”，爭著做《頌屁》文章也就自然而然，見怪不怪，再正常不過。

然而，文學乃人學，乃神聖之物，居高雅之堂，傳誨人之語。欲作文，先做人。呈《頌屁》者和被《頌屁》呈者，即使一時成了“名篇佳作”，也同臭屁一個，臭烘烘一陣。願吸者自然會張大口鼻，探頭探腦，要去聞那一聞。不願吸者，明知是臭屁，也就捂上嘴鼻，遠遠地繞開了，不湊那鬧熱，免得衣服也沾上了臭氣，回家還要洗一洗。

文學沒有捷徑可走！至於那些市井之徒，為粉飾門面，自裝大雅，你吹我捧，滿口頌屁，亦不過為撈點虛名，相互間得些好處。是不是還能增壽，那就真要去諮詢閻王了。

（文/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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