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推網

選單
文化

罵賈淺淺過過嘴癮就行了,作協還是別罵了,裡面還是有大神的

在新年批判賈淺淺的狂歡中,這兩首詩大家可能已司空見慣。

人們以為,網際網路的“七天遺忘週期”,會如約降臨在“賈淺淺詩歌批判”事件上。

沒想到,這場沒有硝煙的詩壇輿論戰,卻迅速蔓延並不斷上升高度,席捲了包括詩壇、中國作協、普通網友等圈層一個月之久。

從唐小林的《賈淺淺爆紅,突顯詩壇亂象》開始,網友就基於那首《朗朗》:

給賈淺淺的詩冠以“褲襠體”、“屎尿詩”之名,隱晦一點的,會說“屍字頭詩”。

以司馬南為首,人們罵賈淺淺似乎成為了一種風潮。

在B站上,《司馬南頻道》下的網友說:“作協裡很多人都是融斷學閥,這是資本異化的結果。”

還有的網友抨擊整個作協充斥著“近親”之間的“曖昧”,自己人捧自己人,無異於“近親結婚”。

一夜間,整個中國作協彷彿都被“拖下水”,飽受詬病。

在許多網友的印象裡,近年來,中國作協總站在輿論的風口浪尖。

前有方方赴美“叛國”,後有淺淺撰寫“垃圾”;前有餘華說“與作協井水不犯河水”,後有鄭淵潔與作協鬧得不歡而散。

中國作協真如網友說的那樣一無是處,“資本驅使”,“代代相護”,沒一個真正的作家了嗎?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至少,作協還擁有“中國科幻第一人”劉慈欣。

他創作的《三體》,成為亞洲唯一榮獲“雨果獎”的作品,甚至有網友說他“憑藉一己之力,將中國科幻小說拉到了世界級水平”。

2016年,劉慈欣當之無愧地當選了山西省作協副主席,他總是低調地隱藏在文字背後,鮮少與各圈層互動,堪稱中國作協中的清流。

從劉慈欣記事以來,父親就是一個被下放到陽泉的煤礦工人。

在陽泉,到處都是煤廠和火力發電廠,“整個天空都是黑色的煙雲,太陽是一個剛剛能看見的暗紅色圓盤”。

“由於塵粒摩擦產生的靜電,煙雲中不時出現幽幽閃電,每次閃電出現時,地火之上的礦山就在青光中凸現出來。”

在這樣的地方成長起來的劉慈欣,從小就明白,出門要隨時躲避來往的大貨車。而他周圍的人,除了日常工作之外,日日都在麻將桌上頹靡度日。

人們穿著骯髒的工服,肉體在行走,靈魂卻那樣空虛,每個人都為生計煩憂,幾乎沒人讀書。

在對文人最殘酷的年代裡,某個黃昏,劉慈欣在自家臥室的床下發現成箱書籍。

他隨手捧起一本《地心遊記》,正讀得津津有味時,父親進入臥室,看到後立刻將這本書從他手中抽走。

那個年代,像《地心遊記》這類書籍,是“毒草”,更是禁忌。

看到父親的反應,劉慈欣大惑不解,問道:“這是一本什麼書?”

父親愣了幾秒,用空靈的聲音說道:“這叫‘科學幻想小說’,是有科學根據的創作。”

儘管害怕,但父親還是將這本書還到劉慈欣手中,他囑咐劉慈欣小心閱讀,不要被別人發現。

父親的這個舉動,打破了那個年代裡對人思想的桎梏,為劉慈欣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

在那個世界裡,人與人間的關係被邊緣化,人與自然和宇宙的關係才是主要命題。

很多年後,

他依然感激父親對於孩子和知識的慈悲,讓他在被“貧瘠”、“創痛”追趕的日子裡,有了一份關於宇宙的超現實幻想,用來抵禦現實的荒涼。

即便有了書籍,但現實還是一樣令人無助,前途也幾乎一覽無餘——與父親一樣,成為一名煤礦工,在父親常年工作的2號礦井,過著最底層的生活。

在被黑暗裹挾的歲月,命運的轉折點卻悄然到來,1970年4月24日21點35分,劉慈欣守著電視,看到了中國第一顆人造衛星發射。

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股熱浪,但年僅9歲的劉慈欣還不知道,自己澎湃的情緒究竟因何而起。

而那股心中的熱浪,也很快隨著時間流逝歸於平淡。

直到1977年,上初中的劉慈欣在地理課本上看到,原來地球大氣層之外,還有一個廣袤無垠的宇宙,那股心中的暗流才又一次湧動起來。

也是在1977年,長達十年的灰暗歲月過去,高考得以恢復。

14歲的劉慈欣明白,“科幻”再也不是禁忌,甚至“每個新時代的到來,都伴隨著1~3個科技從科幻變為現實”。

所以,從那一年開始,青年劉慈欣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科幻小說作家”。

他一期不落地閱讀《人民文學》上的科幻小說,不斷投稿,但不是因為太稚嫩,就是因為太敏感,反正,劉慈欣的稿件總是被裝在牛皮信封中退回。

每一次,他都看著信封上大大的兩個手寫體“退稿”,發上幾十秒的呆。

但是他仍沒有放棄,一邊學習著理工科,一邊從事著文學創作。

果真,暗無天日的埋頭苦寫,幾乎是所有知名作家的必經之路。

一晃4年過去,劉慈欣邁入大學門檻,他好像在一夜間坐擁了整座圖書館,他把卡夫卡全集一本不落地讀完,又與自己的偶像阿瑟·克拉克相遇。

後來,他形容那段日子時說道:“我就坐在圖書館裡,讓管理員一本一本拿給我看。”

他讀《2001:太空漫遊》,第一次看到冷戰背景下,人類對核武器的恐懼。

他第一次思考人類本質和未來走向。

他第一次感受到克拉克充斥滿整本書的“末日情懷”。

他讀完整本書時,窗外下起了滂沱大雨,電閃雷鳴之際,劉慈欣“突然感覺周圍的一切都消失了”。

天上的閃電球發出炫目的光彩,劉慈欣看著壯麗的夜空,感到世界中“只站著我一個人,孤獨地面對著人類頭腦無法把握的巨大神秘。”

霎時間,曾置身其中的頹廢感工廠,和無數他曾讀過的壯麗文學,以及他幻想中的宇宙碎片,全部匯聚在他的腦海中,劉慈欣的人生,已在這個瞬間悄然改變。

他將父親的經歷寫入科幻小說《地火》中,後來,這部書被節選進七年級下冊語文課本,成為九年義務教育中的必讀文章。

但這部中篇小說卻並不被看好,一同不被看好的,還有《帶上她的眼睛》,以及寫下追夢心境的《球狀閃電》。

伴隨著不被認可,以及幾千字100元的低廉稿費,劉慈欣對寫作逐漸感到失望:“或許,自己根本不是寫科幻小說的料?”

經歷了無數個輾轉反側的夜晚,劉慈欣逐漸放下了手中的筆,畢業也悄悄來臨。

他被分到了娘子關發電廠,成了一名電力工人。

那時候,頓感寫作艱難、收入微薄的劉慈欣,對生活也失去了興趣。

“算了,跟正常人一樣也沒什麼不好的。”

於是,他為了與自己的同事們離得更近些,加入了下班後的“麻將大軍”。

他頹廢在煙熏火燎的麻將室,聽著自己的同事們發出刺耳的罵人聲,伴隨“嘩啦嘩啦”的麻將碰撞,有人興奮,有人低落。

劉慈欣感覺到,與人靠得越近,就離夢想越遠,內心也越荒涼。

但真正讓劉慈欣頓悟的,不是內心的荒涼感,而是在麻將桌上,一次輸掉了800元,那是他一個月的工資。

他恍然大悟,

與其浪費時間、輸掉金錢尋找所謂的“樂子”,不如重新開始寫作吧。

低谷中,寫作再次向他伸出了手,這一次,他要緊緊握住,哪怕再次被朋友圈邊緣化,被他人認為是異類,又有何妨呢?

畢竟,“被誤解才是表達者的宿命”。

劉慈欣用不多的積蓄,在二手市場搞來一部螢幕很爛的臺式電腦。

他把它搬到了公司,在那裡,他有一個獨立辦公室,即便是上班時間,但“在電腦面前打字,再正常不過”。

就算有同事進去找他,靠近電腦,只要角度不對,是無法看清螢幕上的字的。

劉慈欣就這樣開啟了“半地下”的長篇連載歲月。

不得不說,穩定的工作給他帶來了大量閒餘時間,沒有活的時候,他在崗位上待命,“噼裡啪啦”地在文件中構建他心中的地球與宇宙。

沒人能想到,這個穿著普通、戴著眼鏡、相貌老實、與普通理科男並無二樣的男人,正在豎起“中國科幻文學國際水平”的里程碑。

他創作出《超新星紀元》,裡面瀰漫著“人類毀滅”、“核能遍佈”的恐懼,出版社的二十多位編輯5次修改這篇文章,依然難以迴避“精神汙染”的敏感內容。

他寫出《宇宙崩塌》、《微觀盡頭》,卻因離大眾太遠而被擱淺。

劉慈欣垂頭喪氣,再次邁進科幻的海洋,但迎面襲來的仍舊是如出一轍的否定。

那時候,網路文學剛剛興起,人們幾乎沒有耐心,去了解那個遠的今生似乎都無法觸及的主題,大多數人更喜歡看“鬼故事”和懸疑小說,科幻小說在那個時代,沒有容身之地。

為了讓自己的文字被看見,也為了維持生計賺一份外快,劉慈欣寫下長篇小說《白堊紀往事·魔鬼積木》,但卻因首觸“恐怖主題”,被網友吐槽“噁心”,因漏洞百出被業內人士批評“幼稚”。

劉慈欣終於開始思考:怎麼能讓自己的小說,叫好又叫座呢?

瞬間,童年的真實經歷,和曾度過的黯淡歲月,父親討生活時俯下的身子,一片陰翳的陽泉,以及克拉克小說中的“末日情懷”——全部湧現在劉慈欣的腦海中。

或許,寫一部融合親身經歷,加上抵禦外星人入侵地球的作品,會在講述人性的同時,引起讀者的共鳴?

文思泉湧的剎那,劉慈欣在文件上寫下四個字:《地球往事》。

他把故事背景放在中國成立後最黯淡的日子中,但這段日子,卻是當時不能被提及的。因為,它是無數個錯誤的疊加,是無數種極端主義的亂鬥,無數文人墨客因此被折辱。

罵賈淺淺過過嘴癮就行了,作協還是別罵了,裡面還是有大神的

所以,當出版社的編輯第一次看到《地球往事》的大綱時,就質問劉慈欣:“寫這樣的小說,你覺得多少年輕人會‘感冒’?你還想不想出版?”

但劉慈欣卻很堅決,

在他看來,這部劇作品不是傳統科幻小說那種“幻想烏托邦或反烏托邦”小說,而是真正蘊含人類命題,真正“瑰麗和廣闊”的小說。

在劉慈欣的堅持下,《地球往事》開始在《科幻雜誌》上連載,但依舊因為那段歲月,而無法結集出版。

但編輯卻給《地球往事》改了個新名字——《三體》。

沒想到,《三體》不僅在小範圍內爆紅,還火到了國外,等到第二部《三體·死神永生》出版完之後,劉慈欣已經一躍成為科幻迷心中的老大,也引起了奧巴馬的注意。

罵賈淺淺過過嘴癮就行了,作協還是別罵了,裡面還是有大神的

罵賈淺淺過過嘴癮就行了,作協還是別罵了,裡面還是有大神的

2014年的一天,劉慈欣像往常一樣開啟郵箱,發現裡面有一封郵件:

“您好,美國總統奧巴馬先生看了您的三體之後,十分喜歡!能否發一下後續作品,很著急。”

劉慈欣淡淡一笑,隨手將這封郵件直接投入垃圾箱。

他以為只是喜歡的讀者發來的一封催更郵件,沒太當回事。

郵件石沉大海,可急壞了遠在美國的奧巴馬,無奈之下,奧巴馬發動白宮,透過中國外事部門尋找劉慈欣,只為提前閱讀《三體3》。

在一個碧空萬里的日子,劉慈欣接到了外交部打來的電話,詢問他《三體3》寫到啥程度了,劉慈欣這才知道:天!原來那封郵件真是奧巴馬發的!

而在這之前,劉慈欣“從未想過《三體》會適應英語國家,因為都是按照中國的國情寫得”。

罵賈淺淺過過嘴癮就行了,作協還是別罵了,裡面還是有大神的

一年後,剛從美國飛回中國不久的劉慈欣,得知《三體》入圍了“雨果獎”。

主辦方打來電話,問劉慈欣能不能去領獎,劉慈欣想自己才剛剛回國,再去要耗費太多時間和經費,於是弱弱問道:“如果不去,會不會影響得獎?”

對方回答不會,劉慈欣放下電話,安心地回到電廠上班。

2015年8月,初秋的風吹得人神清氣爽,劉慈欣打了一輛車回家,坐在出租車後座上,他突然接到了一個漂洋過海的影片。

影片那一端,美國宇航員用興奮的語調,恭喜《三體》榮獲“最佳長篇小說雨果獎”,這也是亞洲唯一榮獲此殊榮的小說。

劉慈欣至此成為該獎項50年以來,唯一缺席的獲獎者。

《三體》一躍成為一部具有國際水平的科幻小說,劉慈欣也完成了屬於自己童年的夢想。

後來,他的中篇小說《流浪地球》,被吳京拍成電影,票房破43億,他的名字也一夜間跳出了科幻圈,席捲了整個中國。

罵賈淺淺過過嘴癮就行了,作協還是別罵了,裡面還是有大神的

多年後,那個曾在一片黑煙滾滾、荒無人煙的平地上仰望星空的男孩,終於透過文字,向大家傳遞了他心中的浩瀚宇宙。

正如他幾年前寫在《球狀閃電》中的話:

“我明白自己是一個追夢人,

我也明白這個世界上,

這樣的人生之路何等的險惡莫測。

也許那霧中的南天門永遠不會出現,

我也將永遠攀登下去——

別無選擇。”

罵賈淺淺過過嘴癮就行了,作協還是別罵了,裡面還是有大神的

少年耕耘,壯年堅持,中年逆襲,劉慈欣用他持之以恆的努力,將夢想變成了腳下的土地,也成為中國作協中擔得起“作家”這個名頭的人。

作家

在很多人看來是一個值得崇尚、具有影響力的職業,能擔當起“作家”這兩個字的,不是為了獵奇或極端貼近讀者生活而寫出的“屎尿體”,應當是探討人類共性、傳播價值的真正文學作品。

而劉慈欣們,才是中國需要的作家,也感謝他的存在,才能為中國作協正名。

. END .

【文|弋一 】

【編輯| 毛毛雨】

【排版 | 毛毛雨】

往期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