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聊齋：女鬼阿梅

承聊齋之志，譜靜月新篇｜頌古之情義，明今世德尚

清朝末年，山東登州有個叫吳煥的彈花匠。那個年代冬天很冷，每家到了秋冬之時，都會請彈花匠上門彈棉花，做棉被和棉襖禦寒。

吳煥的手藝很好，彈出來的棉被鬆軟又暖和，他整天從早忙到晚。

時已深秋，一天吳煥在鄰鎮一戶人家幹活。吃過晚飯後，吳煥和夥伴分手，獨自走山路回家。那時天已微涼，雖然明月當空，可山路上也是陣陣涼風，揹著大彈花弓的吳煥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翻過一座大山，吳煥看了看山路前方的竹林，這一片竹林很是幽深，足有數里長。就算白天，也很少人到這竹林中行走，據傳不太乾淨。

吳煥膽子大，也不懼什麼鬼邪，扛著彈花弓走進了竹林中，他若要繞過竹林，走外面的山路，至少得多花上半個時辰方能回家。

天空雖有明月，竹林中也顯得有些陰森。

吳煥在竹林中走了一會，感覺有些腹脹，就停了下來，放下彈花弓，到一叢竹下的小土堆邊方便。方便正到一半時，吳煥驚得一抖，在不遠處，他分明聽到一個女子嚶嚶的哭聲。於是連忙收回傢伙，扭頭四周觀望。

在小土堆的另一邊，果然發現有一年輕女子，約二十四五，她穿著紅色的裙子，蹲在竹林下，哭得很傷心。

吳煥見她哭得可憐，猜這女子可能受了什麼委屈，上前問她怎麼回事？

那女子抬起頭來，滿臉盡是淚水，顯得十分可憐。女子說：小女子名叫阿梅，是個外地姑娘。三年前，奴家被一個牛販子抓住，拐到這一帶，賣給了一個老光棍，可是那那老光棍不中用，結婚不到一個月就死了。現在家裡不但窮困，而且天冷起來，沒有棉花被子，若是過不了冬，就只能冷死了。

阿梅說完，又開始哭了起來。吳煥連忙安慰她說：姑娘，你的命運讓我很同情，但事已至此，也要堅強的活下去，我是個彈花匠，願意幫你彈棉被，做棉襖，不收你的工錢。但是你家裡有棉花嗎？

阿梅一聽此話，立即止住了哭聲說：謝謝大哥，你可真是大好人！我家有棉花，不過不太多，只有兩三斤，做出來的棉被，怕也是難以過冬啊。

吳煥微微皺眉，心中一軟說：兩三斤棉花是不夠的，這樣吧，我家倒還有些上好的棉花，我明天帶來，明晚去你家彈棉被吧！

阿梅聽了大喜，對吳煥千恩萬謝。吳煥問她家住哪兒？說明天干完活回來時，直接去她家，每晚順路去彈兩個時辰，幾天就可以完工了。

阿梅吞吞吐吐的說：小女子家就在這竹林後不遠，明晚大哥你還到此處，我在這裡來接大哥吧！吳煥想她一個漂亮寡婦，可能怕人說閒話，也沒有多想，就同意了。第二天他外出做工時，他把家裡那八斤上好的棉花都帶著。

晚上，吳煥走進竹林時，阿梅果然已在這裡等著他了。

吳煥跟著阿梅，在竹林裡中拐來轉去的，走了好一陣，才看見兩間矮小的茅屋，那門很小，吳煥扛著大彈花弓，好不容易才鑽了進去。

屋中很簡陋，除了一張木床，就只有一張方桌。

吳煥把方桌拼在木床外，做了一個簡易的彈花池，從包裡拿出棉花放上去，舉起彈弓，一弦一弦彈了起來，一朵朵棉花在匠人的巧手下，快速地變得蓬鬆起來，一絲絲飛舞著，如夢幻般地白雪，很快漲滿了整個彈花池。

這彈花的活兒，也挺累人的，不一會吳煥頭上就泌出了汗珠。阿梅連忙打來水，讓吳煥歇息喝水，還拿來毛巾幫他擦汗。

燭光下，吳煥看著眼前的姑娘，發現她竟然出奇的漂亮。心中突然一動，自己妻子去世好些年了，若是阿梅願意跟自己，一起過日子也挺好啊！

但他性子老實，也不好說出口。

轉眼過了三天，一床又厚又大的棉花被做好了。這天晚上，阿梅做了幾個小菜，還不知從哪裡弄來一壺燒酒，二人開心的吃喝起來。

酒過數巡，阿梅臉色紅紅的，主動偎入了吳煥的懷中。吳煥藉著酒意，將她抱到了床上，躺到了溫暖的被窩中。被窩裡很是溫暖，兩人如烈火一般燃燒。

事後，初紅如梅花點點。吳煥很是驚奇，阿梅難道還是初次？

阿梅嬌羞地說：那老光棍無用，阿梅仍得完璧之身，跟了吳大哥，希望你今後不要忘了阿梅。

吳煥說：阿梅，我也沒有妻子，過幾天就找媒人來提親，回村跟我過日子吧！

阿梅卻連連搖頭，並不同意，說不想去村子，希望吳煥夜裡時常來看她，她就知足了。吳煥苦苦相求她也不同意，最後只好聽從她的意思。

從這以後，吳煥每過幾天，晚上回家都來到這竹林中，被阿梅接到小屋，二人如夫妻一般恩愛。

轉眼過了半年多，這天吳煥上集買棉花時，遇到了一個道士。那道士看見他面色大變，把他拉到街角，從身上掏出一個羅盤，讓吳煥自己看。

吳煥看見那羅盤針劇烈的顫抖不停，卻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道士說：官人滿身鬼氣，這是與鬼親密相處很久才有的徵兆啊！若再這樣下去，可能小命不保了。

吳煥聽了此言，立馬想起了阿梅，瞬間臉色一白。除了她外，自己每天就是到百姓人家幹活，也沒有接觸過其他人了，難道阿梅真的是鬼？

道士說：貧道有一水鏡之術，官人不妨坐下，與貧道看看那鬼物的因果，若是惡鬼害人，貧道替你除去便是。

道士拿出一隻大碗，再取下酒葫蘆，往碗中倒了半碗酒，讓吳煥心中想著那人，往碗中看，自會現出那鬼物的人生。

阿梅的種種經歷，便在這碗中一一展現出來。

她原本是山西汾州一個秀才的女兒，也頗為聰慧，從小就跟著父親讀詩書。十八歲時，有一天到後山摘花玩耍，被一個牛販子看見尾隨，將她打暈後搶走，帶到了登州，他被賣給了一個老光棍。

阿梅寧死不從，最後用剪刀扎進了心口，自殺而死了。阿梅死後，老光棍怕被他人發現，一個月黑風高的夜裡，偷偷將他葬在了竹林深處。

吳煥看著這可憐的姑娘，不禁痛心流淚，就算她是鬼，自己也會一直對她好，不會再去傷害他的。吳煥看著道士，突然雙膝一屈跪在地上，求道士放過她，不要收去這個女鬼。

道士長嘆一聲說：也罷！你二人雖陰陽兩隔，但如此情深，貧道就做個好人，幫你們一幫吧！道士拿出一隻小瓷瓶，裡面裝著一顆拇指大小，發著綠光的藥丸。讓拿給阿梅服下。做完此事，道士便起身飄然而去了。

這天晚上，吳煥就去找阿梅，將那顆綠丸拿出來。

阿梅一見這藥丸，驚喜不已，立即服了下去。阿梅說：郎君，想必你已知道阿梅是鬼物了。你還能如此對阿梅，我以後必會生死相隨。這藥丸，是天地間稀少的木之本源，具有強大的生之力，阿梅服下後，經過七七四十九天，就可以轉陰為陽，變得和常人一樣，到時候，我們就可以真的結為夫妻了。

吳煥聽說後也非常高興，心中十分感激那個道士。

兩個月後，阿梅走出了竹林，和吳煥做了一對真正的夫妻。後來阿梅生了6個兒子，個個都很有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