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想象嗎，2000多年前，我們的先民就構建出一套完整的“三維空間”宇宙觀；蚩尤或為黃帝之子……12月16日，由清華大學入藏的2500餘枚竹簡“清華簡”再發最新研究成果：一篇名為《五紀》的長篇戰國竹書，揭示了上述內容。

《五紀》竹簡圖版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主任黃德寬介紹，該篇共130簡，全篇內容基本完整，總字數近4500字，是

目前所見篇幅最大的出土戰國竹書。

“全篇構建了宏大而複雜的天人體系，可說是先秦時期對天人關係認識的綜合與總結。對於古代天文歷數、國家治理研究具有重要意義。”

2000多年前

古人就有了完整的宇宙空間概念

他進一步介紹，《五紀》以天下洪水氾濫、社會失序為背景，借托“后帝”“修歷五紀”（日、月、星、辰、歲），從天文數算、人倫道德、山川物產、人體結構、神祇司掌等方面，建立了一套邏輯嚴謹的理論系統，“很多內容前所未聞。＂

初步清理後的清華簡（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提供）

值得注意的一點是，這篇簡文揭示了，

2000多年前，古人就有了完整的宇宙空間概念。

“這組概念分別是‘天’‘地’‘四荒’‘四冘’‘四梪’‘四維’，它們同時具有神明屬性。其中天、地、四荒又被稱為‘六合’，

可理解為一個六面體，代表宇宙的總體空間

；‘四冘’指天之四正方向；‘四柱’是起承天作用的支柱，在宇宙中應位於四個角隅方位；‘四維’在先秦時期應是天空方位的專屬用語，用以表示天球。”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副教授賈連翔介紹，透過對這些空間概念的分析，可釐清古書中的諸多方位名稱，深入瞭解古人對宇宙的整體認知。

先民對人體結構的準確認知令人驚歎

簡文進一步揭示，后帝建立宇宙系統的目的，其實是為了規範和指導地上的人事行用。《五紀》將之總結為五個方面：

時、度、正、章和數算。

讓研究者稱奇的還有，《五紀》還將這一系統與人體相結合，展現了先民對人體結構的準確認知。

《〈五紀〉神司人體推擬圖》（賈連翔推擬繪製）

“《五紀》從上述五個方面各選出了六個神祇來執掌，這三十位神祇還可與代表宇宙空間的‘四冘’‘四梪’‘四維’等大神共同司掌十二辰、六旬，它們甚至還可執司人體的各個部位，控制人身的疾病。”賈連翔介紹，他曾根據簡文部分內容推擬出了“天紀圖”“人體圖”等，

推擬出的“人體圖”神似達·芬奇名作《維特魯威人》。

研究者都“始料未及”：

蚩尤或為黃帝之子

除了上述內容，簡文還暗藏著讓研究者都覺得“始料未及”的發現。

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副教授程浩介紹，為了說明後帝所建立的這套“五紀”系統切實有效，簡文在後四分之一篇幅裡，以最初的“人王”黃帝為例，描述了他對這套理論體系的具體踐行。裡面涉及了大量黃帝時期的歷史傳說，比如大家熟悉的“黃帝戰蚩尤”的故事。

“其中關於‘蚩尤’身份的記載，完全更新了我們的認知，其文曰：‘黃帝有子曰蚩尤，蚩尤既長成人，乃作為五兵。’”程浩說，雖“始料未及”，但細繹史料，仍可找到這種說法的一些端倪：“《史記·建元以來侯者年表》載田千秋對漢武帝上書：‘子弄父兵，罪當笞。父子之怒，自古有之。蚩尤畔父，黃帝涉江。’所謂‘蚩尤畔父，黃帝涉江’，此前均不能確解。王子今先生曾判斷：‘或許說明了當時蚩尤傳說尚有今人已經不能確知的其他情節’，實為卓見。

由《五紀》看來，蚩尤為黃帝之子，以及成人後作兵叛父的相關傳說，到了漢代猶有流傳。”

清華簡鑑定（清華大學出土文獻研究與保護中心提供）

此外，清華簡《五紀》中的黃帝故事，還出現了很多與兵器、軍制、陣法以及軍事訓練、軍事禮儀有關的內容。在記載黃帝、蚩尤之戰的過程中，

甚至還配以管樂的《武壯》《正匡》《奚尚》三首戰歌，

研究者認為對研究先秦軍事史有重要意義。

“除了具有時代早且明確的價值外，內容的豐富性與系統性也都遠勝我們以前所見的相關文獻，有助於推進黃帝形象以及古史傳說的研究。”程浩同時指出：“《五紀》中的黃帝故事，應該就是戰國時的思想家為了申論其‘五紀’學說，彙集當時有關黃帝的材料剪裁而成的。而其中哪些是神話傳說，哪些又有史事素地，則是需要我們仔細辨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