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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宋詞“豪放”之先河,開宋詞“邊塞”首次,卻遭到歐陽修的譏笑

我們知道,宋詞有“豪放”和“婉約”兩大宗派,“婉約派”以柳永、李清照為旗幟,“豪放派”以蘇軾、辛棄疾為大成。而說起豪放詞,您也一定會想到是蘇軾之首創。但早在蘇軾之前,即由公元第一個一千年,進入第二個一千年之際,也就是晏殊活動的時期,當時的詞壇上,還是“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風”和“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的柔美風格時代。就在這時,一位政治巨人、文學大家卻以遒勁的筆法、闊大的情懷,奉獻出一組蒼涼、悲壯的邊塞詞,給北宋的詞壇吹進了一股新風,他就是范仲淹。

《漁家傲·秋思》

塞下秋來風景異,衡陽雁去無留意。四面邊聲連角起,千嶂裡,長煙落日孤城閉。

濁酒一杯江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羌管悠悠霜滿地,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

從公元1038年起,隨著党項勢力的崛起,西夏人連年入侵北宋。由於宋朝邊防疏漏,結果是一敗再敗。公元1040年,范仲淹奉命鎮守延州,就是今天的陝西延安。范仲淹到了延州,就開始修築城堡,訓練軍隊,大大加強了邊關防禦能力,徹底扭轉了宋軍屢戰屢敗的局面,使西夏不敢再來進犯。當時軍中就有:“軍中有一範,西夏聞之驚破膽”的說法。也就在這時,范仲淹每天都寫詞,而每一首詞都以“塞下秋來風景異”做開頭。只可惜,那些詞多已散佚,流傳下來的,只有我們今天賞析的這首《漁家傲·秋思》了。

范仲淹是蘇州人,看到塞外和內地的景象,真是差別太大了,所以,他說“塞下秋來風景異”,有哪些“異”呢?他說,那南歸的大雁都毫無留戀之意,匆匆踏上征程,決然而去。軍隊的號角聲在大漠孤煙、長河落日的背景下此起彼伏,千山萬壑中,一座孤城早早地關閉了城門。這就是邊地艱苦的環境;這就是邊地單調的生活。

接著由環境寫到人。將軍在邊地飲酒——“濁酒一杯江萬里”,這“一”和“萬”的相對,讓人感覺那一杯濁酒怎能抵得住對萬里之外家鄉的思念。思念終歸是思念,但“燕然未勒”,沒有完成使命,那就是無法還鄉的。思鄉是人之常情,衛國是將軍的使命,家國情懷由此顯見。

邊地的苦寒,孤城的荒涼,思鄉卻無法回鄉,將軍只能以酒消愁。在這樣一個深秋的夜晚,看到的是灑滿一地的白霜,聽到的是悲涼的羌笛聲,誰還能入睡呢?由將軍到征夫,白髮的將軍,流淚的征夫在這樣的夜裡都久久難以成眠。而造成將軍、徵人無法還鄉的原因就是“燕然未勒”,愛國情懷和濃烈鄉思結合在一起,構成了他們矛盾複雜的情緒。

詞人透過對歸雁、邊聲、孤城、長煙、落日、濁酒、羌管等景物描寫和氣氛渲染,傳達出戍邊人員邊事未定,難以還家的複雜心態,但卻變低沉婉轉之調為慷慨雄放之聲,開宋詞“豪放”之先河,對宋詞突破婉約範圍起了很大的作用,對後來的蘇軾、辛棄疾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宋詞史上具有劃時代的意義。

另外,因為宋朝軟弱的外加政策,在對外戰爭中總是處於劣勢,所以宋代的邊塞詩很少。而詞作為酒宴中的唱曲,邊塞題材更是未曾有過。是范仲淹首次把邊塞風情和徵人生活寫入詞中,而且寫的蒼涼悲壯,氣魄宏大,堪與盛唐的邊塞詩一較高低。

范仲淹的這首《漁家傲·秋思》如此之好,卻被當時的文壇盟主歐陽修戲謔為“窮塞主”。

歐陽修認為,詞作為在娛樂場所傳播的藝術形式,這種悲慼的情感不適合酒席宴上的歡樂氣氛;另外一個原因則是當時北宋雖受西夏的侵擾,但國內還是一派安定祥和,何必寫這些苦哈哈的東西呢?就算寫邊疆軍旅生活,也要寫歌功頌德、慶賀捷報的內容,如“戰勝歸來飛捷奏,傾賀酒,玉階遙獻南山壽”這樣的豪言壯語。而像范仲淹這樣寫,就缺少氣勢,顯示不出大宋王朝的聲威和富貴,顯得太“窮”,有失大將的風度。

歐陽修沒有到過邊關,沒有經歷過邊塞生活,他體會不到戍邊將士的艱辛,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論調。而范仲淹與士兵同吃同住,徵人的甘苦他感同身受,他的詞才是將士生活的真實寫照,它閃爍著人性的光輝,洋溢著愛國的情懷,這怎麼是“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