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新聞記者 李昌/文 受訪者供圖

一位博士，願意去鄉村就業嗎？老家河南鞏義的姚棟嘉當年就面臨這個選擇。後來他不僅去了，而且帶著七位博士組團下沉到村裡，放棄大院名所高薪工作和京滬優渥生活，開始了裹著12斤棉花被睡大通鋪、開荒自己種菜的創業生涯。

7年後的今天，姚棟嘉任職董事長的這家公司擁有16位博士，百餘位碩士。這個聚集尖端人才的公司做的事情也不簡單，不僅把產品賣到了“中”字頭航空航天、船舶領域央企，甚至還接到了冬奧會火炬的訂單。

近日，這家坐落於淺山丘陵間的新材料領域公司還吸引了省委書記樓陽生的實地走訪。為何組團到鄉村辦廠、又為何能取得驕人成績……大象新聞記者採訪了姚棟嘉。

裹著12斤棉花被睡大通鋪的日子

去年年底，泛銳熠輝為慶祝公司成立六週年，工作人員蒐集過往照片，準備製作一本圖冊。忽然，在一堆老照片中，他們發現了一張有些“扎眼”的大通鋪的照片。

同事們笑著把照片拿給了董事長，打趣地問：“姚董，您原來還睡過大通鋪啊？”看到照片的一瞬間，六年前的環境、聲音、感覺，一股腦鑽進姚棟嘉的腦海。

那是夢開始的地方。2015年，在主攻材料學的西北工業大學博士姚棟嘉的召集下，一群博士師兄弟帶著“把最好的材料獻給祖國”的願望，來到鞏義胡坡村，租下了一個有著兩間辦公室的破舊倉庫。辦公室一間用來辦公，一間架起了大床板，用來睡覺。

那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村子裡尤甚。為了禦寒，姚棟嘉他們每人都打了一床塞了12斤棉花的被子。晚上七八點鐘，大家每人接好一盆水就鑽被窩刷手機了。“有的聽音樂、有的聽評書，挺熱鬧！”姚棟嘉解釋道：“為啥睡前要接一盆水呢？因為早上睡醒後，水就凍上了呀！”

然而，這將近一年睡通鋪、入旱廁的經歷，卻完全沒有打消博士們的熱情。彼時，他們正被創業的激情策動著，熱火朝天、鬥志昂揚。“這是為了完成我們自己的夢想，所以根本不會覺得苦”，姚棟嘉說。

7名博士組團到鄉村創業

求學期間，姚棟嘉、趙嚴等7名博士洞悉了“新材料科研成果應用轉化率較低”的現狀，便開始萌生創業想法。在到各地評估後，他們將公司地址選定在了有著“當日達”便利交通的樞紐城市鄭州。

然而，團隊一時沒能在鄭州市區找到適合泛銳熠輝生產的場地，再三思索後，姚棟嘉建議回老家鞏義看看，這一看卻收穫了意外之喜。

“沒想到鞏義製造業基礎這麼好！”高中畢業後離家求學十多年，再回鞏義的姚棟嘉感受到了家鄉的“熱情”：“鞏義主導產業就是材料，因此很容易就找到了符合要求的場地；鞏義厚重的製造業基礎，讓我們有很多經驗豐富的產業工人可用。”

而更讓博士們感動的是，產業落地鞏義胡坡村後，村長主動召集大家開會，表示“人家博士們來咱這兒是幫助咱們的，你們不能為難他們，都得配合人家”。因此，初來乍到的幾名博士和當地村民相處十分融洽，“缺什麼工具就會有人送來，讓我感覺就像回家了一樣。”

荒地上長出蘿蔔土豆

即便佔盡地利人和，但創業路上的艱難卻仍然讓姚棟嘉時常疲於應付。但通常，難倒博士的不是技術創新，而是一餐一飯。

“最初我們和附近的小飯店有協議，到飯點了直接過去把飯運回來”，姚棟嘉表示，隨著公司的快速發展，人員越來越多，“漸漸地，飯來不及運了。”

得知這一情況，團隊成員趙嚴博士的岳父站了出來。這名前大慶油田的退休工人，直接為公司構建了一個後廚，解決了當時60多人的吃飯問題，“即便現在公司發展到600多人，也能容納在這裡就餐”。

而姚棟嘉的父母也從洛陽趕來幫助孩子們創業，他們開荒種了兩畝地，蘿蔔、大蔥、西紅柿、土豆、南瓜、玉米一應俱全，“老員工基本上都吃過他們種的菜”。

說起家人們的守護，姚棟嘉根本停不下來：“趙嚴為了創業，不僅‘貢獻’出了自己岳父，把自己父親也喊來了！”姚棟嘉表示，趙嚴的父親是建築設計院的專業設計師，在當初廠房基建時，自己開車從青島趕到鞏義，親自設計、監督、實施。“正是他們的守護，才有了我們現在的一點點成績”。

“此外，市政府知道我們的情況後，可謂是‘既當爹又當媽’，為我們提供了‘保姆’式的服務。”姚棟嘉介紹，在生活上，為切實解決大家的吃住問題，鞏義市政府提供了能拎包入住的免費人才公寓；在發展上，為了能讓更多人認識瞭解我們，鞏義展廳的核心位置放我們的展品。“市政府還主動擔保貸款900萬元，解決了我們當時的燃眉之急，”姚棟嘉動情的說：“如果說我們是賽車手，那麼鞏義市政府無疑是給我們提供了一輛頂級的賽車！”

做了一件了不起的事

憑著創業者的技術創新、苦幹實幹，再加上眾人的合力守護，歷經7年時間，現年39歲的姚棟嘉愣是帶領企業“創”出了一番新天地：如今，企業擁有員工超600人，其中博士16人，碩士百餘人，本科及以上學歷員工佔比近50%。企業已發展成為一批“中”字頭航空航天、船舶領域央企和頭部民營科技公司的供應商，甚至是獨家供應商。

2022年2月4日晚，舉世矚目的北京冬奧會在國家體育場“鳥巢”盛大開幕。經過約1200名火炬手傳遞的北京冬奧會火炬，將國家體育場主火炬點燃。而冬奧會火炬上的核心部位耐高溫材料就是泛銳熠輝研發的。

“為突出綠色環保的主題，2022年北京冬奧會的火炬使用的是氫燃料，燃燒溫度提高到800℃，常規的合金材料難以抵禦如此高溫。”姚棟嘉表示，泛銳熠輝在接到任務後，最終用一個月時間成功攻克火炬火焰燃燒溫度高、水下點火、極寒天氣點火以及火炬重複使用等難題，將自主研發的碳纖維增強陶瓷基複合材料應用於奧運火炬中，並將2700件產品保質保量提前交付。

北京冬奧會開幕式當晚，姚棟嘉和家人一起在電視前觀看儀式。隨著奧運火炬作為主賽場主火炬直接升空，姚棟嘉激動地有些顫抖——這意味著熱端部件要在主會場燃燒14天，“也就是說用我們的材料扛了14天！”

直到主火炬升空後，一直保密的姚棟嘉才用儘量平靜的語氣告訴兒子：這個火炬是爸爸公司生產的！“知道這個訊息後全家都震驚了，我上小學二年級的兒子先是一愣，隨後驚呼‘爸爸真牛’，” 姚棟嘉說：“那一刻我覺得一切打拼都值了，孩子知道爸爸在做的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