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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文·商界】還我河山:一個文人詩人對大宋南北分離的愛

作者:

姜清水

姜夔的詩詞風格以含蓄、蘊藉見長,這種風格的形成,除卻與其生長的家鄉鄱陽本地人文環境薰陶及鄱陽湖流域文化的滋養,與其吸收、相容洞庭湖、長江、漢水、太湖、巢湖,以及南宋京都文化精神是分不開的,最主要的是當時文壇或政界

“大宋情結”沒有斷,以“還我河山”為主流文化聲音,可大宋“南北分離”經過六、七十年時序,邊區不時遭到騷擾,幾次發動北伐都以敗績告終,外憂內患更加嚴重。

姜夔做為一介文人詩者,在這種生活環境下,視覺觸及的是民生與社會,他在“還我河山”的大旗下,創造性的發揮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早期以描述“黍離之悲”現實入世,中後期以訴說“西風訊息”狀態見長。姜夔創造的“黍離之悲”與“西風訊息”兩大文學意象,給南宋文壇帶來了能“掃瀕湖雪”清新氛圍,而且有“裁雲縫霧之奇思,戛玉敲金之奇聲”,受到當時名公巨儒的推許。

姜夔的

“黍離之悲”與“西風訊息”文學意象,常以冷峻的片語,物我兩忘、

形神兼備

的藝術表現形式,依

“西風訊息”為因,“黍離之悲”為果,渾然一體,滲透於作品中,把他生活時的“大宋”民生狀態與社會現實描述得淋漓盡致。

姜夔在二十二歲時過揚州,寫下了《揚州慢》詞,這就成為他

“黍離之悲”文學意象的代表作。當時揚州的

盡薺麥青青

”與“

廢池喬木

”,以及“空城”的慘狀“惡果”,

姜夔都歸結於

“胡馬窺江”這個“因由”之上。

從此“猶厭言兵”的思想紮根腦海,以西風喻金兵“胡馬”,把文學中“傷春悲秋”的意識,用“西風訊息”的意象替代,訴說著自己心憂家國的淑世情懷與文化精神。從此,他筆下的作品,以此兩種文化意象的表現力為基本路線,不斷深化內涵,擴大寫作內容,甚至憑藉一些無人言人語的“物象”,比興寄情,憤發他內心的悠悠怨恨。

姜夔二十五歲左右在

“鄱陽彭氏小樓”處作的《憶王孫》詞,其中有“冷紅葉葉下塘秋”與“零落江南不自由”兩句,前面一句是點明樹葉被“秋風”吹下到水塘,第二句是說“樹葉”的“零落江南不自由”慘狀,一因一果也很明瞭。姜夔憑中國傳統文化“樹”與“葉”的悲秋意識,訴說著“大宋”被迫“零落江南”的悲苦。

姜夔這個時期存留於世的詩詞本就特別少,他在原屬家鄉饒州管轄的餘干縣,寫下了一首《幹越亭》詩,詩說

尾颼颼碧浪寒,胡啼番曲轉聲酸。人間無此春風苦,應是江妃月夜彈。

”仍是說“秋天”蕭瑟景象,詩人聽到松樹搖風聲,借唐代被打入冷宮

梅妃

淒涼境況,說著自己眼前

寒苦

世局。

姜夔到

1185

年“隨秋雁”入湖南,“望江國,渺何處”,見南宋中興無望,北伐收復失土沒氣息,且積重難返,時局日漸走下坡路,“古城陰”,“池面冰膠,牆腰雪老,雲意還又沈沈”的詞語躍然紙上,問蒼天“南去北來何事?”詞人“目極傷心”,“空嘆時序侵尋”,光陰流失。

詞人全域性著眠,細看水中、地上、天空,從多個角度審視,抒情寫景,到

“心”的感受,無不體現詞人對國家的憂患意識。這種傷痛,也只有把自身與“零落江南”而破碎的國家聯絡在一起的人,才能體會與感覺得如此深刻。

姜夔於

1186

年秋再一次踏上父為官與姐嫁之地漢陽,冬在武昌作悽婉悲壯的《翠樓吟》詞,因適朝廷“漢酺初賜”而建樓慶賀,樓名“安遠”,樓造得“層樓高峙”、“簷牙飛翠”,落成慶典“新翻胡部曲”、“元戎歌吹”,助興歌女“人姝麗,粉香吹下”,詞人登高遠望,見“芳草萋萋千里”。軍營“歌聲”,邊防“塵清”,原是他們“仗酒祓清愁,花銷英氣”,詞人還在期盼國家會有晴朗明淨的前景。社會如此宴安嬉恬景象,夢幻豈有不破碎之理。

姜夔在

1187

年接觸楊萬里、范成大之後,更是以說“西風訊息”為自己的責任。他在

1187

年夏,見湖州荷塘“荷花盛麗”,作《惜紅衣》詞,以“城南詩客”的身份,明確自己“說西風訊息”責任,心頭的“故國眇天北”,借荷花喻國家“紅衣半狼藉”。他在《湖上寓居雜詠》第一首第一句以同樣語境寫道“荷葉披披一浦涼”,也是說“國破山河碎”。

姜夔在這個時候,詩藉以虞美人草、姑蘇臺、牽牛花、麋鹿、老烏、月食等花草、動植物說事,傾吐心聲。如《虞美人草》詩,

表象上

似是

表達了詩人對這段歷史的看法和態度。

“夜闌浩歌起,玉帳生悲風”描寫的是霸王別姬的感人場面,夜闌離歌,悲風四起。“江東可千里,棄妾蓬蒿中”

“江東可千里”

說明姜夔並不贊成項羽自取隕滅的做法,

獨特的

思維

表現了

其自我文學意象

流露對項羽的哀痛惋惜之情

的同時,對

項羽

“江東”再興抱很大希望

棄妾蓬蒿中

虞姬的哀怨之聲,其中帶有鮮明的個體意識

。姜

夔生活在男尊女卑社會中

,他的

這種意識

在其作品多次出現,如說

“戲張仲遠”偷情是“悵斷魂”

事;寫張平甫取妾的詞,說其妾

“女兒愁”等等,這對當時

文人來說,是難能可貴的

“化石那解語,作草猶可舞”

透過虞姬對於自己命運

化石

”與“

作草

的選擇表達了對項羽深深的愛戀

“作草猶可舞”,為何要化為翩翩起舞的一株草

,仍歌且

“陌上望騅來”

等項王歸來。詩以

“翻愁不相顧”

語作結,此

“愁”是

虞姬

哀怨的心情

,還是詩人的心聲,蘊藉而

含蓄

考量

當時的社會狀況,

大宋不復存在,

南宋朝廷

“零落江南”

偏安一隅,不思北顧,不正是

“江東可千里”而又苟且過活、不圖

中興。

姜夔滿懷熱心想要投身於濟世之道,卻

又沒法進入

仕途的大門

,有身同

“棄妾蓬蒿中”

的感受。

他以全部生命熱

“整疏禮樂”,有著期

待著朝廷垂愛的

夢想

命運卻最終還是沒有眷顧他,

“愁”其一生,“愁”到最終。

又如借天文月食現象發出

“天邊月餅不可食,聞說饑民滿淮北”的幽怨。以及見

老烏食物鏈斷時寫下《烏夜啼》詩,說

“老烏事事無足錄,人間猶傳夜啼曲”。

姜夔

1191年,與合肥姐妹的戀情再度燃燒,然而好景不長,轉身之間又化為泡影,這時他的家國一體觀念更加強烈,把自己“羇旅天涯”的局面歸結於國家的衰敗,尋求“

梅花精神

”拯救大宋。

姜夔

《暗香》《疏影》兩詞的產生,不僅是

“詠梅花”的千古絕唱,更主要的是詞人借詠梅花之題,回顧大宋王朝的破裂與當時國運走勢,借一些與梅花相關的典故,訴說著“西風訊息”和吟唱出“黍離之悲”狀,警醒朝廷總結教訓,倡導以

梅花精神

”重整河山。

姜夔

在遇到同鄉左昌時移職營長沙時,以詩激發左真州

“望鄉喬木記吾廬”,莫忘來時路,大宋是吾鄉。當知好友張巖復升丞相之職,摛筆作詩祝賀之時,提醒好友為官施“雨露”,不忘還有江北大宋“遺民”,以“臥雲嵐”與“夜飛鵲”兩個表象,激勵張丞相有功名得“細參”,明天才能得到“蒼生賀”。

姜夔

在困惑中曾發牢騷,發出

“文章信美知何用”的憤懣,也曾想逃避苦難的現實,羨慕陸龜蒙的灑脫性格與平靜心態,追求林逋的“梅妻鶴子”的“尋花伴侶”生活方式。

姜夔

在後期,當遇到大將軍辛棄疾時,心中的希望再度點燃。

姜夔

與辛棄疾多次唱酬,

姜夔

存世的與辛棄疾的唱酬詞有四首,都以激發將軍為主旨,期待辛將軍帶來大宋的一個燦爛的黎明,

“更坐待,千巖月落,城頭眇眇啼烏”,可其用心良苦,甚至說“借將軍軍隊秋風之勢,您指揮到那,我也打到那”,“今但借,秋風一榻,公歌我亦能書”。

姜夔

的《洞仙歌》詞,把一個

“幽芳”與“嬌絕”的大宋國家喻“古松”,因“西風訊息”的侵入,“黃龍亂飛上”變為“蒼髥五鬣”,成了放在人家大堂上的盆栽擺設,任由他人擺佈的“黍離之悲”。詞的最後希望大將軍辛棄疾有“添與筆端春”大手筆,帶來一個“敢喚起桃花,問誰優劣”百花爭豔的大好春天。

姜夔

在暮年,到溫州富覽亭寫下一曲《水調歌頭》,借

“子晉臺空”揭示了南宋缺失“為百姓著想”的觀念,以“頗憶謝生雙屐”揭露南宋沒有“復國”的意志,發出了“東望赤城近”的危險訊號,說出了最為急切地“金滅宋之心仍在”的“西風訊息”。

姜夔的

“黍離之悲”與“西風訊息”文學意象不被人識,最大的障礙是姜夔的身世與

南宋國運十分契合。姜

“天涯覉旅”,“流落江湖”;大

宋破裂,流亡朝廷南渡

“零落江南”,大宋遺民成了

“臥雲嵐”的“夜飛鵲”。

於是,

“零落江南”與

“臥雲嵐”的“夜飛鵲”表象也符合

姜夔身世遭遇情況。

可姜夔是鄱陽人,《憶王孫》詞又作於鄱陽,鄱陽以湖城水鄉著稱,處在中國的江南腹地,此詞中

“零落江南”的表象顯然不是說詞人自己。姜夔給張巖的兩詩中,有

“臥雲嵐”的“夜飛鵲”表象,一般認為是

姜夔在

杭州大火時,燒了

草堂後的

“自稱”,有私自乞求張巖的“雨露”意,可詩中鑲嵌入“蒼生賀”三字,就無法去解釋詩人的“私心”,只能依為“蒼生”而乞求,激勵好友當官為民要“細參”。

從如上所述,得知姜夔的

“黍離之悲”與“西風訊息”文學意象,不僅滲透在他一生不失時機的作品中,也貫穿其幾十年的生命時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