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巖

清代學者袁枚在《子不語》一書中記載了一個段子：“南陽縣有楊二相公者，精於拳勇。能以兩肩負兩船而起，旗丁數百以篙刺之，篙所觸處，寸寸折裂，以此名重一時……”

清朝的時候，河南南陽縣有個叫楊二相公的人，是個練家子，有一身好功夫，精通各種拳法以及刀劍棍棒技法，整天牛皮哄哄，眼裡沒誰。

楊二相公能用兩肩扛起兩隻船，負責漕運的兵丁數百人用竹篙刺他，竹篙觸碰到他身上，會一寸一寸地折斷，楊二相公因此聲名大振，十里八村沒人敢招惹他。

楊二相公常常率領一幫弟子去江蘇常州，教授別人武藝，每一次在演武場傳授槍棒技法的時候，比如今的劉老根劇場和德雲社可火爆多了，圍觀的吃瓜群眾會把演武場圍得水洩不通，如同一堵牆一樣。

有一天，一個賣蒜的老翁也來看熱鬧。

只見他“龍鍾傴僂，咳嗽不絕聲”，老態龍鍾，佝僂著身子，咳嗽聲不斷，在一旁斜眼看耍猴一樣，揶揄楊二相公。

眾人感到很吃驚：這老頭兒是不是活膩了，楊二相公這麼厲害的人也敢嘲弄？

有人告訴了楊二相公，楊二相公勃然大怒，招呼老翁來領教一下自己拳法的厲害。

只見楊二相公握著拳頭，惡狠狠擊打一堵牆，拳頭深深陷入牆磚之中，足有一尺多，眾人大為驚駭：老頭兒，這回你傻了吧？

楊二相公頗為傲慢地用下巴看著老翁說：“老傢伙你能做到嗎？”

老翁不屑地說：“先生的功夫只配打磚牆，卻打不了人？”

楊二相公火冒三丈，痛罵道：“你個老奴才能承受我這一拳嗎？打死你可別怨我！”

老翁輕蔑地一笑說：“我到了土埋半截的垂死之年了，若是能成全你的名聲，就算是死了也值得，又有何怨言呢？”

於是找諸多證人作見證，和楊二相公“寫立誓劵”，簽訂生死文書，無外乎打死無怨之類的話。

老翁說可以讓楊二相公歇息三日，楊二相公稱讓你個老傢伙多活三天。

三天後，約定日期到了，老翁把自己綁縛在一棵樹上，解開上衣，露出肚子。

楊二相公倒退十幾步，“奮拳擊之”，老翁卻“寂然無聲”。接下來畫風逆轉，眾人大呼活久見。

楊二相公雙膝跪地，磕頭求饒說：“晚生知罪了！”

原來，楊二相公擊打老翁的肚子，拳頭確實是深陷其中，卻無法拔出來，被老翁的腹部牢牢吸住了，“堅不可出”。

楊二相公哀求了好半天，老翁才“鼓腹縱之”，鼓起肚子，將楊二相公彈出老遠，跌倒在“一石橋外”。

老翁背起蒜辮子，哼著小調慢悠悠離去，始終沒有向他人說出自己的名字。

無名氏老翁以高深的功夫教訓了狂妄不可一世的楊二相公，楊二相公自此學會了夾著尾巴低調做人，明白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一樸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