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電影《花束般的戀愛》正在院線上映，人們將其奉為“文藝青年”的戀愛故事而津津樂道。男主角對女主角說：“這世上結婚的夫妻，都會慢慢忘記戀愛的感覺，大家不都是如此嗎？”

在長沙城的北邊，有一家掛著大紅色招牌的婚姻介紹所。每天都有不少未婚男女聯絡這家婚介所，希望透過介紹，能步入理想中的婚姻。

這些未婚男女的愛情觀與電影裡的“文藝青年”不盡相同。有人經歷家暴，希望找個月薪一萬五的上班族“一起過日子”。有人離婚後還渴望愛情，認為“年齡不是理由”。還有二十歲出頭的年輕姑娘希望“早做打算，再拖下去就來不及了”。他們的資訊被收集、登記，按照老一輩的觀察和經驗，為他們匹配合適的物件，再安排見面。

人們在這裡尋找婚姻的入口，但“愛情”似乎是個稀奇的詞。

尋找婚配的伴侶：有車嗎？有房嗎？年薪多少？

3月14日上午，傻大姐婚介所。

這家婚介所所在的小區，住著一名教小朋友唱京劇的藝術老師。形象氣質俱佳，經濟條件也不錯，卻向婚介所的趙阿姨抱怨：“我今年42歲，已經單身十年了。怎麼越優秀的越難找啊？”

對於這個問題，趙阿姨思索老半天，卻並不能給她一個滿意的答案。只好安慰“因為你條件好呀！我們會幫你留意的。”

一個月前，56歲的劉阿姨和表姊妹趙阿姨行動起來，將在一樓的家門敞開，門框上掛起“傻大姐婚姻介紹所”的大紅色招牌。

△3月14日上午，趙阿姨坐在婚介所裡

透過朋友推薦，來這裡“找物件”的未婚女性不少。她們之大部分都在20—40歲之間，擁有一份體面的工作和不錯的收入，還有一幫朋友，生活很多彩。但在傳統婚姻觀念的影響下，她們對於年齡有一種隱隱的焦慮。

前來“求姻緣”的未婚男性年齡整體偏大。有被家人安排的“95後”IT工程師，也有44歲離婚後淨身出戶、繼續尋找愛情的中年人。

與刻板印象不同的是，在線上交友聊天盛行的當下，希望透過婚介所“找物件”的人並不都性格內向，甚至也並不全是40歲以上的中年人。趙阿姨告訴記者，有個25歲的單親媽媽找到自己，“希望找月薪一萬五、在長沙有車有房的人結婚”。

“她前夫家暴她。但是在長沙，月薪一萬五的多難找呀！她還帶著一個五歲的孩子。”趙阿姨面露難色。

是的，在這家婚介所裡，被談論得最多的是“條件”“匹配”“責任”“年齡”，卻不怎麼聽得到“愛情”。

兩代人的婚姻觀：從“搭夥過日子”到“最好百分百合拍”

出門買菜的馬阿姨剛好路過，提著塑膠袋，走進婚介所裡坐坐。她和趙阿姨、劉阿姨已經是老熟人——37歲的女兒在銀行上班，長相漂亮，至今沒有“找物件”，這令馬阿姨十分頭疼。她把女兒的資訊分享給趙阿姨，兩人經常在閒聊中商量，誰和馬阿姨的女兒比較“般配”。

三位阿姨一致認為，網上交友不靠譜。“照片可以美顏，你自己的條件可以虛構，現在還有好多網上婚介公司騙錢的事情發生。”馬阿姨說，“線下交友多好啊！兩個人合不合適，見一面，看看是不是有眼緣，一切都好說！”

回憶起40年前，自己年輕時的戀愛、結婚經歷，今年64歲的馬阿姨有諸多感慨。“我們當時過的日子苦，就想著在一起過日子就行了！一窮二白，後來的東西都是自己創造的。但是你們的生活過得很好，你們現在的年輕人就有那麼挑。”

曾經有銀行的領導追求女兒，女兒卻認為兩人年齡差太大，拒絕了。上大學期間，女兒和一個其貌不揚、個子不高的小夥相戀，只因他性格幽默風趣，這也令馬阿姨不解。但她並未強行阻攔，女兒在發現小夥在道德上有問題後，便終止了這段戀情。自那以後，女兒再沒談過戀愛。

馬阿姨認為，找物件一要“挑”有沒有責任心，二要“挑”人品好不好。“這兩點是最重要的，從老一輩到新一代都是不變的。”馬阿姨反覆強調。她覺得現在的人“太挑”，對“完完全全、百分百合拍太追求了”。但婚姻不是演電影，婚姻關係裡有成年人應該承擔的責任，“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有苦有樂才是人生，婚姻也是一樣的。”

樸素的愛情觀：不談愛情，只談幸福

趙阿姨和劉阿姨就像情報員，記下了所有聯絡她們的未婚男女的資訊。在仔細考量他們的年齡、經濟狀況、興趣愛好、家庭住址甚至生肖、星座後，她們會根據自己的經驗，聯絡合適的未婚男女，來到婚介所的房間裡見面聊天。

△趙阿姨在紙上記錄下一位未婚女士的資訊

“我們目前做這個事情是不收費的。給人做媒、牽紅線，這是在做好事，行善積德。”劉阿姨說。

當被問到“愛情”，幾位阿姨好像都流露出長輩獨有的羞澀和扭捏。她們並不正面回答，好像也幾乎不考慮“愛情”在婚姻中所佔的比例，就好像招牌上的名字是“婚姻介紹所”而不是“愛情介紹所”。

短暫的沉默過後，趙阿姨開了口。“我經常在網上看一對寧鄉老夫妻的影片。”劉阿姨接過話：“五六十歲？是不是還在一起殺雞、切南瓜？”

△阿姨們喜歡看的農家夫妻生活日常

兩人激動得把手伸出來，確認了彼此喜愛的是同一對夫妻的影片。“他們並沒有什麼錢，但生活過得很和諧，很幸福，影片裡記錄的也都是一些日常的小事。”趙阿姨說起這些，眼睛裡亮閃閃的。

趙阿姨給小區裡的一個家庭做家政。她給記者展示這個家裡男主人的照片：30多歲，高大帥氣，像個大學剛畢業的小夥。女主人比他矮了幾十釐米，身材也是胖胖的。

“看起來般配嗎？一點都不！”趙阿姨一臉嚴肅。“但緣分，說不好的。有時候，緣分就在冥冥之中。”

瀟湘晨報記者任彎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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