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鬼才導演徐克攜手鬼魅作家李碧華，拍出了一部名為《青蛇》的奇幻片。

除了上述兩位都是業界鼎鼎有名的大咖外，這部電影的主演陣容也異常強大：

分別有王祖賢飾演的白素貞，張曼玉飾演的小青和趙文卓飾演的法海。

三人當時正值風華正茂，顏值和精力都是處於巔峰狀態，創作出來的角色實在太能打了。

王祖賢版小白和張曼玉版小青在浴池裡戲水的鏡頭，是影史上公認的經典香豔鏡頭之一。

趙文卓版的法海，一招“大威天龍”不僅在片中所向披靡，在片外更是屢上熱搜、風靡至今。

28年過去了，這部無論是特效水平還是拍攝技術，都遠遠比不上今時今日大製作的古早奇幻片，仍然在豆瓣等專業影評網上有著良好的口碑，主創們的出色發揮肯定功不可沒。

但在主創們的耀眼光芒下，《青蛇》這部電影中值得讓人深思的劇情很容易被人忽略。

再加上電影劇本改編自李碧華的同名小說，雖然取材自經典民間傳說《白蛇傳》，但在李碧華鬼魅的筆法下加入了很多光怪陸離、有悖常識的描述。

這就導致了觀眾在觀看該片時更多是為了獵奇，而不是想搞清楚電影在講什麼。

如果你在觀看《青蛇》時用觀看《白蛇傳》的思維方式去理解，那麼看到的只會是荒誕：

好好一個歌頌愛情的民間傳說，為什麼要拍得這麼“欲”?

法海一出場就被色戒所困，產生的心魔有圓圓的頭部和長長的尾巴，就像“蝌蚪”一樣；

白素貞大多數時候表現正常，但只要和許仙一起就不能好好說話；

小青更是大膽露骨，直接當著小白的臉勾搭許仙，完了又去撩撥法海；

難道是徐老怪的“車速”太快，一腳油門下去連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我認為其實問題並不是出在徐克身上，也不能怪李碧華對《白蛇傳》胡編亂造。

因為《青蛇》雖然沿用了《白蛇傳》的設定，但實際上並不是為了歌頌愛情，更不是為了展示情慾。電影的主題只有一個，就是探討

“何為人”。

電影是以法海在市集上的所見所聞開篇的。

但明明是人類文明標誌的市集，裡面來來往往的生物卻面目可憎，行為怪異，再加上煙霧瀰漫營造出來的詭異氛圍，與其說這是市集，還不如說是個妖窟。

然而一向對妖怪恨之入骨的法海，此時卻站在這群詭異的生物中無動於衷，由此可以推測，我們透過鏡頭看到的異象，其實並不是法海眼中所見的真實世界。

也許有人會認為這是徐克個人的“惡趣味”，是為了吸引眼球，特意做些神神叨叨的畫面。

但在緊接著的劇情裡，法海能輕易識別出化作得道高僧的蜘蛛精，這就和他站在詭異生物中無動於衷的表現形成了鮮明對比，引出了一個值得思考的問題：

面目猙獰的生物在法海眼裡是人，甘做僧侶的妖精在他眼裡卻不是人，那麼法海判斷“何為人”的標準到底是什麼呢？

透過開篇的巧立對比，徐克其實已經把《青蛇》的主題拋了出來。

只不過在《白蛇傳》故事掩蓋下，再加上許多人都被王祖賢、張曼玉和趙文卓的明星光環迷了眼，根本就沒有考慮徐克的用意，導致了從觀影之初就把故事“看歪了”。

電影之所以叫《青蛇》，並不是因為張曼玉的戲份多，其實按出場時間計算，王祖賢和趙文卓，甚至是飾演許仙的吳興國的戲份都不比張曼玉少。

但在故事裡，法海和許仙本就是人，小白因為修行千年人性覺醒得比較完善，唯獨小青不僅只有500年修行，還玩心不改疏於修煉，一直沒有弄懂什麼是人、為什麼要做人。

整部電影其實是講述小青如何弄懂“何為人”的過程，因此片名才會叫《青蛇》。

當我們從小青學做人的角度重新審視《青蛇》這部電影時，不僅能更好理解電影的畫面為何會這麼“欲”，還能順帶解決一些曾經讓人困惑的劇情問題。

因為在未成人形時救助了一位產婦，小白和小青得到了法海饋贈的佛珠，終於修成了人形。

只不過由於成道之地在風月場所，道行較淺的小青瞬間就被奢靡的享樂吸引住，在小白已經因為見到許仙而情愫湧動時，她還在模仿舞女縱情歌舞。

修成人形後截然不同的表現，也表明了小白和小青對“做人”的理解不同。

小白認為，情感是學做人最需要掌握的東西，但也是最複雜的東西，只有在一段感情裡付出自己的真心去感受，才能最終完成從妖到人的蛻變。

小青則沒有感情這個概念，她以為學做人靠模仿就行，小白所說的顧慮純屬杞人憂天，為了證明自己正確，她甚至逆反小白的意願，分別勾搭了許仙和法海。

有意思的是，許仙和法海面對小青時的反應，把

“人離不開情感”

表現得淋漓盡致。

法海在鎮壓了蜘蛛精後，已經對自己心中判斷“何為人”的標準產生了動搖。在目睹了產婦臨盆後更是被心魔困擾，對限制情慾的清規戒律產生了質疑。

只是他把所有的問題歸咎到自己“定力不夠”上，於是在面對小青的挑逗時想借機錘鍊定力，結果卻沒能戰勝自己的原始慾望，在一段隱晦的戲水劇情裡徹底破了色戒。

法海能降服比自己修行時間多出數十倍的妖精，卻不能摒棄自己為人二十年的情感，這正表明了無論他能力多大，終究也只是凡人一名，離不開七情六慾。

許仙則更明顯了，剛開始想靠“一心只讀聖賢書”等戒條來限制自己和學生的情感宣洩。

結果不但引起學生的陽奉陰違，在遇到白素貞後他的情感更是氾濫得一塌糊塗；在面對小青的誘惑時，他甚至忘卻了自己是有婦之夫的身份，更把讀書人的道德觀拋諸腦後。

最後，哪怕明知道對方是妖，他也寧願自欺欺人地假裝不知道，甚至還想幫她們躲過法海的追捕，引起了法海的不滿並把他抓進金山寺“淨六根”。

綜上可見，身為一名更加普通的人，要做到清心寡慾實在很難。

人在想方設法擺脫情感，妖卻在千方百計弄明情感，這個矛盾讓小青更加困惑了。

直至最後，白素貞寧願放棄千年道行也要去救許仙，眼看著要被雷峰塔壓死還要讓小青離開自己盡力保障許仙的安全，她才開始體會到情感對於“做人”的意義。

但當她千辛萬苦闖入金山寺，在數不清的和尚中找到已經出家為僧的許仙時，她先是為自己的勝利而喜悅，但緊接著就體會到了說不出的難過：

許仙用封絕感官的方式擺脫了情感，此時的他雖然身體是人，但本質上已成了行屍走肉。

從觀眾的角度來看，許仙之所以會用封絕感官的方式出家，是為了制止法海和白青兩妖的鬥法，雖然這明顯是沒有效果的措施，但也算是許仙嘗試救白素貞的努力。

可從小青的角度來看，她剛剛才明白了情感對於人的重要性，卻看到姐姐心愛的許仙主動放棄了情感，自然會覺得許仙是不堪壓力，選擇隔絕心性來逃避現實。

既然情感這麼重要，為什麼身為人的許仙要放棄了？無非就是不夠愛、是背叛罷了。

所以，小青把許仙一劍刺死，並淡淡地說了一句：

你應該跟姐姐在一起。

許仙自然是無法理解為何小青會刺死自己的，別說因為失去所有感官，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即使他意識尚存，也只會覺得自己是犧牲小我顧全了大局。

但小白為了“情感”不惜放棄千年修行，她們名字不敵法海還強行與之鬥法，這些都是以維護人的“感情”為最高宗旨而做出的行為。

當許仙為了救二人性命而要放棄“情感”，還是以隔絕感官這種成為行屍走肉的方式進行。

即使是出於愛護青白兩妖的心理，也相當於承認他對小白產生“情感”是錯誤。

因此小青才會說許仙背叛了她們，而且這種背叛在小青眼中是不可寬恕的，因為這不僅顛覆了她剛剛樹立起的“何為人”的信念，還讓小白的犧牲失去了最直接的價值。

當搞清楚了《青蛇》的主題是講述“何為人”後，再理解為何小青會刺死許仙就容易很多了。

28年過去，徐克的這部《青蛇》雖然在畫面上早已不及時下的電影，但劇情深度十足，即使時隔多年再次觀影也可以從中挖掘出不少耐人尋味的話題。

比起豪華的主創陣容，以及香豔的鏡頭，可能上述理由才是《青蛇》能成為經典的原因吧。

我是一木支危樓，大家對“28年後再看《青蛇》：小白死了後，小青為什麼要說許仙背叛了？”有什麼看法？歡迎在下方留下你的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