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娛樂資本論，作者｜阿po
“沒有顧漫與墨寶非寶，就沒有爆款現代言情？”
2022年的市場，似乎面臨這樣的窘境。現實主義題材佔領了年初，古偶三大霸屏了暑期檔，好不容易到了年末之際才迎來有話題討論度的現代言情劇《點燃我，溫暖你》，改編自Twentine的小說《打火機與公主裙》。
有聲量，不算多；一定圈層內發酵，遠不達爆款程度。似乎這就是現言劇可以期待的最高點了，製片人朋友都說“陳飛宇和張婧怡片酬沒怎麼張”，就連國產劇出海時的售價，現言劇都要比古偶劇“低人一頭”。
河豚影視檔案統計了2017年至今，每年最高熱的幾部現言劇，根據打分人數也可以大致感受到，人數達20萬以上的幾部才算是真正出圈之作，人數達40萬以上的全民爆款在六年間僅有兩部：分別是根據墨寶非寶《蜜汁燉魷魚》改編的《親愛的，熱愛的》，以及顧漫同名小說改編的《你是我的榮耀》。
現言劇想要出更多爆款，自然不能只靠顧漫和墨寶非寶，女頻IP集散地晉江文學城與豆瓣2年出售200部小說的影視版權，就是帶著太多想要在其中挖掘新“現言之光”的期待。但據瞭解，除了幾個頭部作者IP價格穩定在千萬左右，其餘IP基本上真實成交價都在一瀉千里，IP價格三四百萬已經偏高，經常還會遇到很多劇是在消耗快要到期的IP，或者利用IP平臺的免費IP改編。
在其中，作者竹已所寫的《偷偷藏不住》去年8月在廈門開機，不僅吸引到“95花頂流”的趙露思主演，更是從開機前就頻繁登上熱搜，如此備受關注又是否能成為下一代“現言之光”？似乎還有很多未知數。
現言劇的爆款之道究竟為何？
河豚影視檔案
就現言劇缺乏爆款的問題與製片人葉子、金影科技&諸神聯盟影業總裁王晶（錦文）、版權經理芳芳等人進行了一番探討。
言情和都市類雙雙降溫，現言土壤大縮水
“最直觀的可以看到，今年的現言劇不捧人，或者捧了一下，但沒有很高，和以前那種直接捧出全民男友的爆劇不一樣了。”製片人葉子感慨。
顧漫和墨寶非寶為什麼是“現言之光”？葉子印象最深刻的就在於，兩人各自的IP改編劇都捧出了一位至今都是頂流的演員。楊洋和李現在劇播之後實現了咖位的躍升，片酬也相應有了明顯漲幅。
比如2015年開機的《微微一笑很傾城》是楊洋出走榮信達之後的第二部劇，第一部是愛奇藝的超級網劇《盜墓筆記》，500萬的VIP成績雖亮眼，可相應的劇集影響力很受限。第二部在江蘇衛視與東方衛視雙星聯播的《微微一笑很傾城》，才是推動楊洋登上頂流之位的最大驅動。
李現在2017年雖已經有網劇《河神》的口碑熱度加持，卻遠不及2019年暑期檔憑藉東方衛視和浙江衛視雙星聯播的《親愛的，熱愛的》，他藉此成為“7月現男友”，從此登頂超一線“90生”行列。
但2022年兩部最為火熱的現言劇是年初的《一閃一閃亮星星》和年末的《點燃我，溫暖你》，其中兩對男女主微博粉絲數有不同數量增加，最多的是陳飛宇單月漲粉366萬，不過製片人葉子透露暫時沒有收到四人片酬有較大漲幅的訊息。
除此之外，楊紫與肖戰主演的《餘生請多指教》成為今年騰訊影片招商第一、雲合有效播放霸屏榜上半年排名第六的電視劇，熱度與討論度仍流於兩位主演的粉絲圈內，劇情、人設、片段、甚至音樂都沒能出圈，也未引發全民熱議之勢。（點選瞭解影視圈ost現狀）
在製片人葉子看來，2022年的影視大環境降溫、甜寵劇被“嚴打”是沒能再出現言劇爆款的基礎原因。
從年度資料來看，根據藝恩資料釋出的2022年大劇年度市場研究報告顯示，2022年劇集上線數量繼續呈下降趨勢，上線數量比去年減少18部；播出劇集Top5的型別中愛情類目的劇集數量由137部減少至104部，都市類目劇集由150部下降至95部。
圖片來源：藝恩資料
從政策方面看，經歷了2017年“甜寵元年”的高糖言情劇興起，甜寵劇一路野蠻生長；直至2020年政策開始倡導電視劇要講求精神核心，不能為嗑糖嗑糖、注水人工糖精；2022年提質減量大環境下，愛奇藝首先宣佈自制、定製劇放棄甜寵賽道，只做頭部劇和分賬甜寵劇，其他平臺也基本在按照這個邏輯做專案安排。
與此相關的，還有受政策與重大節點的影響，令現言劇營銷和傳播勢頭也相對減弱，播出媒介的減少和縮窄也是原因之一，顧漫已播四部劇前三部都是臺網同步播出，唯有第四部是純網播放出，2022年電視臺端對言情劇的採購量大幅減少。
電視臺to B端的影響力減弱，使得影片平臺方面則需要加大營銷補充，諸如《點燃我，溫暖你》在網路發酵至最高熱度時，德塔文景氣值達到1。7+，實現圈層火熱，平臺開通“命韻峋環·大結局寵愛禮”，會員付費購買福利同時可以超前觀看大結局，卻也因客觀因素未能展開營銷側助力，最終也未能一舉破圈，實屬遺憾。
最後再從影視產業鏈源頭的IP端觀察，女頻IP重要平臺晉江和豆瓣，2022年度售出影視版權的總量也由2021年的119部滑落至82部。
葉子以“覆巢之下豈有完卵”的說法來形容大盤水位不斷下降後現言劇的劣勢，現言劇爆款土壤大幅減少已成必然。
言情和都市類雙雙降溫，現言土壤大縮水
“以前是劇捧人，現在是人推劇。”葉子向河豚君表示，最直觀的原因就是，行業過冬，減量提質，連網際網路最拿手的“創新”都變得謹慎，包括在用演員方面。以前可以看見現言爆款劇推出趙麗穎、楊洋、李現，現在則是儘量利用楊紫、肖戰的國民粉絲量維護現言劇本身的基礎觀看量和保證招商。
這也是求穩勝過求爆的心態。
葉子提出，現在的現言劇製作邏輯就是：IP評估後獲得相應的專案評級，相應的專案評級匹配相應的演員陣容，演員等級≥專案評級。
先從IP本身的角度來看，根據河豚影視檔案詢問諸多版權方與平臺方獲知的熱門現言小說作者IP影視版權售賣價位看來，近年可以看見的爆款、大熱、一定熱度等不同播出結果的現言劇，和其原著作者影視版權價基本匹配價位，部分劇目獲得了越級的播出效果，但沒能獲得破圈爆款結果也是意料之中。
版權經理芳芳表示，一般網站可以進入榜單的頭部作者IP售價稍高，製片人可以開出專案成本中最高佔比10%的預算來購買IP，相應的肯定也會希望做出大體量專案；小體量自制、定製、分賬劇，甚至現在數量激增的微短劇，其IP價格在專案總成本的佔比不會超過5%。
製片人葉子表示，這已經是非常理想的一種IP價格預算公式了，改編劇經常會把IP版權費用和編劇費用作為整體的前期預算去判斷，比如A+級~S級的現言劇成本在1~1。5億之間，S+級現言劇成本1。5億~2億，通常前期費用可以佔到10%，真正的大專案甚至可以佔到20%。
這其中IP費用一般可以一次性買斷5年，編劇費用則會有一些不確定性，比如可能編劇效果一直未能達到預期，需要更換編劇團隊，甚至不止一次，未能用到最後的編劇團隊也會收取定金或者已寫部分的費用，導致總的編劇費用增加，前期預算也會相應增加，尤其是希望將頭部IP打磨好，編劇費用也會增加。
“這就很考驗製片人的能力，有的製片人一下就能找到最契合這個IP改編的編劇團隊，有的製片人擅長把小IP改出大IP劇的效果，只能說在此公式之上，製片人怎麼嚴格把控，儘量減少額外損耗。”
A級以下的現言IP劇，總成本通常不超過8000萬，IP價格三四百萬已經偏高，除了一兩百萬以下價位的IP之外，經常還會遇到很多劇是在消耗快要到期的IP，或者利用IP平臺的免費IP改編。
版權經理芳芳透露，自制劇需要尋求IP，50%以上會找晉江，現代言情和女性題材這幾年還會找豆瓣閱讀，除了晉江和豆瓣養成比較明確的購買習慣之外，大部分以閱讀分成為作者主要收入的IP平臺，IP本身和影視劇的改編並不太契合，IP版權出售作為這些平臺想要養成的生態習慣，平臺會以免除IP費用、投資參與的形式與影視公司合作，比如愛奇藝的“雲騰計劃”就是以愛奇藝文學的免費IP吸引創作者合作分賬劇。
這部分非頭部IP改編成劇之後，也註定專案不會成為出圈爆款劇，即使創作再加分，最好的結果也是達成比預估評級更好的越級播出的效果。
河豚君統計了15位熱門現言小說作者的29部已播作品成績，可以觀察到有26部劇的豆瓣評分在6分以上，及格率是89。7%，12部豆瓣7分以上，優質率41%，有10部作品的豆瓣評分人數在10萬以上，熱議率34。5%，評分人數在40萬以上的有2部，出圈率7%，IP改編的成功轉化率很穩定，只是缺乏爆款。
其實比起古偶，現言劇對IP的依賴在下降，對演員的依賴度在上升。
首先，現言小說作者正處在新舊迭代中，新一批現言小說作者的IP大多數尚未經歷影視改編的成功驗證，還是在憑小說本身的熱度資料在出售。
金影科技&諸神聯盟影業總裁王晶（錦文）向河豚君描述，現在可以看到影視版權比較搶手的IP作者裡已經越來越多新一代作者，比如竹已、耳東兔子、應橙、葉斐然、紅九、長洱等，上一代中生代作者則有顧漫、匪我思存、施定柔、辛夷塢等。
中生代作者出道早，小說紅於出版興旺時代，暢銷小說可以做到線上網站和線下書店聯動，實體書閱讀率高，國民度高，小說也更易出圈；新生代作者出道稍晚，因為進入電子閱讀時代，缺少了線下書店和實體書閱讀的熱度助力，國民度比較參差，部分人仍留守於圈層熱度高的程度。
和中生代作者的小說容易“劇推人”的情況，新生代作者的小說改編劇，為求IP改編的成功轉化，透過不低的價格購買的IP小說，片方會透過更早期的超前營銷完成“人推劇”的安全性。
比如《偷偷藏不住》演員帶動專案評級提升，再透過遛演員、開機、殺青以及至今的元旦跨年頻上熱搜，保證了持續的曝光度，以此增加播出後的成績信心。
同理還有根據翹搖小說《錯撩》改編的《以愛為營》，也有了《蒼蘭訣》後大熱的王鶴棣以及兩季國民綜藝《奔跑吧》國民度大增的白鹿出演，也用演員流量為專案做了提前的預熱。
再看到近4年雲合正有效播放年榜中的現言劇，不難看出演員對播放成績的加持。即使是顧漫的《你是我的榮耀》，在不能臺網聯動的前提下，也依靠了楊洋、迪麗熱巴雙頂流的話題保障；《司藤》播出前期熱度，也有很多是依靠#景甜人間富貴花#的話題傳播；《幸福，觸手可及！》和《賴貓的獅子倒影》則是透過演員將兩個默默無名的IP播出了超出預期的理想播放量。
其二，比起古偶更需要有宏大、有趣的世界觀構建，歷史架空、深閨後宅、玄幻仙俠等細分題材寫法上的大相徑庭，現言本身有明確的現代背景，角色的成長路徑也會在一定範疇之內，不會有太誇張的想象。
製片人葉子透露，當很多影視公司對現言IP做了評估之後，發現這些故事靠編劇的想象也可以寫出來，且還能直接寫出符合影視需求的故事，根本沒有必要買IP了。比如近期口碑劇《我可能遇到了救星》的製作團隊華策瞰心情工作室，至今一共5部現代劇作品，全部是原創劇本，2022年分賬破億的《一閃一閃亮星星》也是原創劇本。
因為是原創劇本，在製作團隊曾有兩部大熱現代劇、兩部口碑之作的前提下，《我可能遇到了救星》平臺評級也僅為B級，在平臺同檔期有S級作品播出的情況下，即使內容過硬、豆瓣分高達8分，效果上也實現越級，仍然沒有辦法獲得更多的宣傳營銷資源，導致無法出圈。
寒冬之下求穩勝過求爆，現言漸顯IP“弱依賴”
“現在國家倡導言情劇也要有更強的精神核心，不要光談一些小情小愛，要融入中國傳統文化或者結合時代變化，言情劇也要尋找時代脈搏。”金影科技&諸神聯盟影業總裁王晶（錦文）向娛資透露。
製片人葉子更表示，現在平臺對於現言劇的要求，故事本身要麼就是需要有強型別的疊加元素加持，要麼就是有更大的“大局觀”，不管是不是IP改編都要符合這兩點。
當然有高資料IP加持效果會更好，因為透過這些要素會更好的吸引頭部演員，做大專案盤子，爭做A+級到S+級專案，利潤率十分客觀；否則大機率會被做成B級以下小體量專案，甚至分賬劇，利潤率大大降低。
根據國產劇製片人的韓劇依賴症，也可以感受到全行業對現言劇的對標標準是如何流動的，如同韓劇的變化：主要追求強型別和現實主義這兩大標籤，是現言劇“變道”的新方向。
比如顧漫作品中，2016年播出的《微微一笑很傾城》就用了很年輕化的創新元素網路遊戲加入其中，成為了輔助言情主線、吸引更廣闊受眾的一大要素；2021年播出的《你是我的榮耀》男女主角的職業背景分別從事航天事業和娛樂圈女明星，甚至同樣加入了手遊情節助攻繫結男女主，可謂是三層buff的疊加。
在《你是我的榮耀》劇播期，恰好也是神舟十二號航天員完成任務返航出艙的時間，同時“祝融號”火星車在火星表面行駛里程突破800米，一樁樁航天事件結合劇情，給觀眾帶來深度觀感，以至於該劇大結局的相關情節也出現了很多對中國航天事業引以為豪的彈幕，帶來情緒價值的同時，也向觀眾推廣科普了中國航天相關資訊。
王晶表示，這就是成熟作者和新一代作者的優勢，在於可以主動向政策靠近，以及為了吸引讀者進行更多創新，且創作過程非常紮實，可以從前期採風到後期修改都有很高的要求，這也是IP的一大價值，就是給編劇省去了很多案頭工作的時間，且確保專業內容的紮實。
比如施定柔，有了非常經典的純愛作品《瀝川往事》（改編劇《遇見王瀝川》）之後還能寫出奇幻元素的《結愛·異客逢歡》（改編劇《結愛·千歲大人的初戀》），最新完結作品《星河遠人》加入了軟科幻高概念元素，除了戀愛線之外，加入了對地球生態保護的議題；Twentine最新影視化作品《那些不為人知的事》講述臥底緝毒警故事，吸引白宇有意參演，保證專案的S級評級。
有過《夏有喬木》和《初晨，是我故意忘記你》兩部已播劇的作者籽月，最新連載在火星女頻獲諸多好評作品《金燦燦的人生》以女主幻想穿越的人生經歷，警醒大眾關注已婚女性抑鬱症群體；《請叫我總監》的作者紅九擅長寫職場愛情，該劇吸引譚松韻、林更新的主演陣容，也獲得了越級播放效果和招商成績。
與紅九類似的還有擅長律政職場題材的葉斐然，首部改編劇《才不要和老闆談戀愛》就以高概念奇幻元素講述法學生對律政職業的尊重、追求和嚮往；另外，擅長軍旅等制服愛情的沐清雨，除了去年熱播的《你是我的城池營壘》之外，聚焦航天職業的《向風而行》吸引王凱、譚松韻主演，登陸央視八套，網播成績也登頂各大資料榜單。
“豆瓣閱讀的平臺讀者量雖然遠不如晉江，本身偏向高知創作，大部分情感小說都有很強的現實主義質感以及奇幻、懸疑的強型別疊加，所以這三年的影視版權出售很穩定，比如陳之遙的《孤島餘生》，寫出了大時代變化下的小人物的情感，就很符合現在的影視需求，很多製片人看了都特別喜歡。”王晶介紹道。
“現實質感這個詞我已經聽膩了。”製片人葉子笑言，對她來說，總製片人對於現言劇的要求經常是直接奔著現實主義題材的形式去做，雖然葉子也覺得多少有些矯枉過正，很明顯，純談戀愛的劇已經很難在平臺的專案會上過會了，即使依靠大公司、大演員背書，播出期宣傳時的營銷點也很少，更是缺乏能打中集體情緒的點，所以她認為像《偷偷藏不住》這樣單純的校園故事，或許能靠演員拉高水位，要想成為出圈爆款的機會並不大。
不過葉子對於是否把現言劇直接做現實主義題材，或者兩者之間應該做好怎樣的拿捏依然有著疑惑，“太現實了缺乏人物關係和情感引流觀眾，畢竟本質還是言情劇；戀愛寫的好看了又被質疑披著職場外衣談戀愛，可是現言劇，如果不是校園故事，主角一定是要工作的啊。”
《我可能遇到了救星》中對職場言情劇的吐槽
王晶對於現言劇的進化有著自己的看法，她認為故事從小情小愛開始疊加一些現實背景的，稱之為“輕現實”；當現實元素和背景越來越紮實，以男女主人公的感情線串聯劇情，則稱之為“輕言情”。
無論是“輕言情”還是“輕現實”的現言劇，現實元素的佔比都服務於劇情需要，最關鍵是在現實元素部分的呈現，可以把現實做到真正的實感，給到觀眾無論是場景認同感還是社會議題共鳴都是能打中大部分觀眾情緒點的，就都有機會成為出圈爆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