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飆》大結局，一路狂飆的片前貼片廣告、數目越來越多，真金白銀昭示著劇作有多火。

大結局基本無甚意外，黃瑤交出關鍵證據、高啟強等伏法。

37中近乎亮出明牌的何黎明、不是劇作丟擲的煙霧彈干擾劑，就是真保護傘。

陳書婷之死，是高啟強和蔣天兩相爭鬥狗咬狗，蔣天手下的過山峰領命殺人。

父不父子不子、恩怨成仇；

仇家孤女致命一擊，亦親亦仇、若干年裡家若牢籠若戰場。

高家血色繁華一場空，眼看他起高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眼看他殺人放火金腰帶最後黃粱一夢、終於伏法。

來，我們先從黃瑤開始聊。

一，黃瑤：仇家孤女模式。

30-31集之後，成年黃瑤的角色功能、已經很明確。

彼時我猜中她在殺父仇和養父恩之間的搖擺，但後續見高啟強對高曉晨動殺心、一度以為他也會在天台毫不猶豫犧牲女兒。

結果他來了一出“標準”老父親模式？

黃瑤在正式將證據（強盛集團的真實賬目）交給安欣之前，問高啟強“你為什麼要救我”，一度想說“別傻了他救你是因為你之前打電話說了所有賬目都在你身上”。

當然你也可以相信高啟強這些年將黃瑤視若己出，這是真老父親對女兒的珍視。

但前兩集他森冷坐在臺階上、審訊黃瑤“你姑姑和哥哥去哪了”的狠辣與陰森，儼然是另一種質感。

閃回內容中，陳書婷死後黃瑤撕心裂肺“媽”。

黃瑤成長過程中，兩次失去母親。

第一次是生母黃翠翠，第二次是養母陳書婷。

前者人生潦草、無法給黃瑤體面安穩的生活，豁出去拿到錄音證據、試圖換錢，卻不幸因此亡故；對黃瑤而言她大概只是一個遙遠又模糊的符號。

後者或許是她艱難人生裡難得的一點暖色，高啟強扣押黃瑤當人質，陳書婷雖則不滿但也無力改變，電話中一句“丫頭”儼然有幾分真疼愛。

憐憫黃瑤身世孤苦、照顧她長大。

在丈夫高啟強和“便宜女兒”黃瑤之間，陳書婷很難為老默和黃瑤而和高啟強真正翻臉決裂（雖然曾一度遠離，黃瑤之事算是讓她看清高啟強為人的一個重要因素，但不是全部理由），但她也絕對不會主動拿黃瑤當人質。

她想要洗白的美好生活，她可憐黃瑤橫遭不幸又再被利用，她個性狠辣同時也有溫情一面，她和高啟蘭對黃瑤、應該很接近真實家人的美好模樣。

陳書婷的亡故，對於高啟強而言是瘋癲狂飆路上最後一根束縛帶也斷裂，對黃瑤而言或許也是“養育之恩盡散、空餘殺父之仇”。

老默是高啟強的黑手套，為他殺人必要時刻為他賣命，這一點高啟強、唐小龍唐小虎等人都清楚、老默自己也接受，但作為黑手套的女兒、黃瑤的觀感恐怕很不同：導致老默死也罷了，還四捨五入表達出“死不足惜”的冷血殘酷。

如果陳書婷還活著，黃瑤是否能一樣交出證據？

劇中回放老默死後，黃瑤聽見唐小龍和陳書婷的殘忍對話。

對於如此年幼的小女孩來說，時時刻刻偽裝自己、扮出一副乖巧聽話模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如履深淵如臨死境。

這日子過得比高啟強還危險啊？這是什麼“家庭諜戰片”素材？

最終黃瑤的情緒釋放，以安欣一句“但是孩子啊你要付出多少”做結，但劇作最後兩集裡對黃瑤的刻畫，也略有幾絲奇怪之處。

她確認賬目沒有備份、聽起來不像交證據需要做的事情。

交證據重點是要確認真偽，有無其他備份不那麼關鍵吧？

用來威脅高啟強，才更需要確認“只有一份”。

（當然如果你認為她做事嚴謹，那也不是不可以；當然還可以將之理解為劇作特意設定的煙霧彈）

劇作這段重中之重的抓捕高啟強、多方勢力對峙（過山峰代表已故的蔣天，高啟強是一方，黃瑤是一方，安欣又是一方），四人基色和訴求都不同。

有跳天台、有持刀挾持等一系列要素，但感覺卻略有些虎頭蛇尾？草草收場？

很好奇是否刪了些什麼。

二，高啟強、高曉晨：父不父子不子的恩怨因果。

《狂飆》最後內容變成了父子反目。

高啟強買兇試圖殺害高曉晨，高曉晨看清對方“要殺我”站出來指證。

沒能銜接的閉環是，既然高啟強這些年都如此憎恨高曉晨，為何又要玩命阻止他騎摩托？

那段山路摩托父子比賽，是否也刪了些什麼？

如果劇作交代山路摩托另有隱情，交代他彼時殷切下本就藏著殺心，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角色情感邏輯和人物動機都順暢。

但沒交代。

從父親嘔心瀝血對兒子，到他買兇輕傷自己演苦肉計、殺害兒子斬斷調查線索、嫁禍對手的一石三鳥，情感變化反差極大。

另一個可能性則是和案件調查進度有關，彼時高曉晨對高啟強而言還不屬於“需要被滅口的人物”？但這時間因果似乎也未必對得上。

歸根結底，高啟強對高曉晨的嫌惡，是對爛泥扶不上牆之人的深深厭棄，高曉晨無能狂怒、囂張惹事，他無力管教、無法約束。

高啟強刀頭舔血、生死相搏的詭譎局面裡，有高曉晨這樣的“豬隊友”日日給對手上分送人頭，終究是大禍害。

你看，高曉晨是高啟強的軟肋，或者說短板更適合，不是因為他是對方珍貴心血、而是因為他能力不足。

他堅決不讓高曉晨進公司，未必全然是信守對陳書婷的諾言，未必是要保護高曉晨，也可能有一部分“這蠢貨會壞我事”的嫌棄。

陳書婷尚且在世時，還尚能壓制管教他，但陳書婷已故、高啟強一則失掉了壓制高曉晨的尚方寶劍，二則由衷憎恨他“禍及家人”。

但還是那句話，角色內心情緒根源有跡可循，可依舊無法解釋高啟強爬山時那番話和玩命那段摩托賽車。

只能假設，劇作因刪改太多而無法前後銜接完成閉環。

這對父子最終反目，也算是因果迴圈有始有終吧？

高啟強一度殺人放火金腰帶、沒什麼正確三觀能教給孩子。

孩子長歪成這薛蟠式的典型（廢物+蠢貨+囂張作惡）模樣，得知對方的殺心後，反過來將刀口對準老頭，也算恩怨兩清吧？

父不父子不子，人不人鬼不鬼。

三，對錯終章。

從一開始就都知道大結局一定會是正義戰勝邪惡，只是對比此前的波瀾詭譎、反轉頻生，最後兩集的內容體量和密度，（大概是因為刪改緣故）顯得有幾絲奇怪。

當然也還是那句話，這不影響《狂飆》此前的成功和難得。

聊一聊一路上離開的人。

黑吃黑陣營裡，領盒飯的各路人馬都值得回顧。

徐江因喪子之痛被捲入紛爭，因利慾薰心和張狂而走入死衚衕。

雖則罪惡，但“什麼檔次和我用一樣的電視”又徒增幾分不一樣的喜感。

老默一度是冷血殺人機器，但和女兒相依為命讓人唏噓溫情，對安欣心懷感激、至死不殺也不失為一份報恩之心，角色很立體。

唐小虎為保護高啟蘭和高曉晨而死，瘋驢子、過山峰等各路亡命之徒，都是瘋都是狠辣、但各自特色質感也都很不同。

試圖借刀殺人的李有田李宏偉父子，一直在領導身邊當狗腿子和肚裡蛔蟲的秘書，當髒手套的蔣天等等。

被拖下水的楊健等人。

大大小小黑手套，高階的初級的也好，直接的間接的也罷，無一人得善終。

從助紂為虐的那一刻起，悲劇結局就已經寫就。

二十年終局，若干年前一飯盒餃子、若干年後依舊一飯盒餃子，依舊是沒有筷子用手抓。

高啟強的血腥富貴體驗卡已經到期，家人尋常一盒餃子都是不尋常的奢望。

二十年後高啟強再對安欣做一樣的敬禮動作，初心悉數辜負、恩怨是非對錯都已改變，物是人非、恩怨對錯終於收場。

《狂飆》“惡人群像”的好看，在於不扁平不套路不單薄。

冷的熱的好笑的狠手的，不千人一面、反而“一人千面”。

和家人朋友、和作案物件、和上司相處都有不同面相，有煙火氣有人氣。

（僅僅是聊角色寫法，沒有任何誇獎違法者的意思）

另一邊，犧牲的英雄們或是不幸的遇難者們，也都值得被記住。

被無辜踐踏的李家老頭李順，在父親死後又淪為刀俎、心死再身死的李青，父子劬勞半生、死境淒涼。

拿到錄音但卻慘死的黃翠翠。

一度退縮逃跑但最終說出真相的王力。

一度忘卻本心、死前悔不當初的師父曹闖。

仗義執言、剛正不阿、生死不懼的譚思言；

一度是個話癆小可愛，但在師父調職之後、苦守師父願望苦求正義的陸寒；

一度為獲取證據而違心違規為趙立冬辦事、“蚍蜉撼大樹”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向死而行的李響。

屍骨累累、冤魂歷歷，日月昭昭，含冤之人的冤屈終於能被昭雪，英烈之人的忠魂終於能夠瞑目。

青山脈脈、碧水悠悠，安欣最終在李響墓前帶來他從生等到死等了好多年的好訊息，安欣忠於理想、李響終於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