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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黛玉和湘雲的關係如何?湘雲和黛玉的性格有什麼特別之處?

自從黛玉拿湘雲的生理缺陷取笑湘雲,湘雲倍受傷害,於是慢慢從心理上遠離了黛玉,投向了寬厚有愛的寶釵。湘雲是個心直口快的人,多次人前人後表達對黛玉的不滿和對寶釵的喜愛。然而,到了第七十六回,落寞的中秋之夜,黛玉與湘雲二人,竟然相約遠離熱鬧的人群,不但互剖心跡,而且在靈感的碰撞下,分別寫出了代表她們此生命運的詩句。

這可真是個高光時刻,兩個小女孩,在月色裡彼此和解。黛玉不再刻薄小性,湘雲也敢於直言“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並以類似的際遇,以同理心,寬慰“對景感懷”的黛玉。

聯詩之後,她們還一同回到瀟湘館,久違地同床而眠。

就這樣,黛玉與湘雲的友誼失而復得,而且比以前更為親密,正應了主旨想要表達的“閨友閨情”。

有人說,黛玉和湘雲能夠重歸於好,主要是因為湘雲發現了寶釵的虛偽,意識到了黛玉才是值得交心之人。

其實,黛玉和湘雲能夠重歸於好,一方面是因為湘雲大度,不計前嫌,另一方面,也是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缺席的寶釵,在她們中間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

當然,一向“隨分從時”的寶釵,不會刻意為她們說合。可以說,黛玉和湘雲的重歸於好,是機緣巧合,天時、地利、人和,三個因素湊到了一起,才讓她們有機會單獨相處,從而情動於中,真情流露。

天時:中秋團圓夜,兩個同樣有著思親情的孤女吸引到了一起。

第七十六回,賈府衰敗之象處處體現了出來。這一年的中秋節,榮國府像往常一樣擺了隆重的團圓家宴,但再也找不回往年的團圓氣氛:“賈府中許多人賞月,賈母猶嘆人少,不似當年熱鬧。”

這種月圓人不圓的氛圍,感染了黛玉,“不覺對景感懷,自去俯欄垂淚”。這個時候的她,多希望身邊有個人能夠聽她訴訴衷腸,以解她的思親之苦。可是,在她最需要有人在身邊的時候,就連一直以來在乎她感受的寶玉,都因為牽掛病中的晴雯而放棄了她。

寶玉近因晴雯病勢甚重,諸務無心,王夫人再四遣他去睡,他也便去了。探春又因近日家事著惱,無暇遊玩;雖有迎春、惜春二人,偏又素日不大甚合。

無限寂寥之際,“只剩了湘雲一人寬慰她”。

為什麼湘雲會來寬慰她?因為,此時的湘雲,和黛玉有著同樣的思親之情。寶玉因晴雯而放棄了黛玉,寶釵則因“姊妹家去,母女弟兄自去賞月”而放棄了湘雲,讓湘雲也被迫在這個月圓之夜落了單。

就這樣,月圓思親這個特殊的時刻,讓兩個孤獨的人互相取暖,自然地走到了一起,這就是天時賦予她們的機會,讓她們具備了在時機上重歸於好的基礎,讓友誼失而復得。

地利:凹晶溪館的幽靜環境,激發了兩位才女的詩興。

不同愛好不同層次的人,有不同的賞月方式。比如賈母愛熱鬧,她的賞月方式就是全家人圍坐在一起講笑話。黛玉和湘雲的個性截然不同,一個喜靜,一個愛鬧,但她們都是才女,有著共同的愛好:聯詩。

可以說,文學愛好者,總會在中秋這樣的特殊時刻才思泉湧,似乎不吟上幾首詩,就對不起這麼好的節日。

因此,在寬慰黛玉之餘,湘雲提議找個僻靜之地聯詩。

從心理學來說,幽靜的環境,能幫助人從浮躁歸於寧靜,更容易心無旁騖地專注於內心。此時的黛玉和湘雲,在幽靜的凹晶溪館,“只見天上一輪皓月,池中一輪水月,上下爭輝,如置身於晶宮鮫室之內。微風一過,粼粼然池面皺碧鋪紋,真令人神清氣淨”。

這真是個適合聯詩的絕好環境,在這種環境裡,黛玉和湘雲放下了一切,心裡只有聯詩這一件事。而且,都是才女,高手過招,互相成就,整個過程真是酣暢淋漓,都發揮出了最高水平。

從共同的境遇,到互相成就,黛玉和湘雲可謂惺惺相惜。過往的一切,早已煙消雲散,心中只留下了此刻的美好。

人和:缺席的寶釵,是黛玉和湘雲重歸於好的橋樑。

雖然具備天時和地利,但是,如果黛玉和湘雲心存芥蒂,彼此不願意搭理,那麼她們也不可能互剖心跡,也不會一起聯詩,更不可能重歸於好。

我們先來看看原文:

只剩了湘雲一人寬慰她,因說:“你是個明白人,何必作此形像自苦。我也和你一樣,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何況你又多病,還不自己保養。可恨寶姐姐姊妹,天天說親道熱,早已說今年中秋,要大家一處賞月,必要起社,大家聯句,到今日,便棄了咱們,自己賞月去了。社也散了,詩也不做了。倒是他們父子叔侄縱橫起來。你可知宋太祖說得好:‘臥榻之側,豈許他人酣睡。’她們不做,咱們兩個竟聯起句來,明日羞她們一羞。”

黛玉見她這般勸慰,不肯負她的豪興,因笑道……

湘雲主動寬慰黛玉,但不改心直口快的風格,一口一個“自苦”、“心窄”、“多病,還不自己保養”。這都在直指黛玉的煩惱都是自找的,所謂“庸人自擾之”。

這要是在以前,黛玉哪聽得進這樣的直言?早就以辱相譏或拂袖而去了。但此時的黛玉,卻能理解湘雲的直言是出於勸慰,而她也坦然接受了這份好意,不但沒有“小性”,而且順著湘雲的“豪興”,轉憂為喜,讓兩個人都脫離思親的情緒,轉向享受眼前的一切。

真愛黛玉的讀者,一定會為她此刻的表現而欣慰:這份接納與寬厚,與以前的小性的刻薄,簡直判若兩人。

這種改變從何而來?從寶釵不肯放棄的諄諄教導而來。早在第四十二回和四十五回,“蘅蕪君蘭言解疑癖”,寶釵從自身的經歷出發,以蘭言消除了黛玉多年來對她的懷疑,促成了“金蘭契互剖金蘭語”,二人結為最為親密的金蘭姐妹。

自此以後,黛玉收斂了她的尖銳,整個人變得柔和,不但不再針鋒相對,而且憑她聰慧的天賦,能迅速認清哪些是該笑納的良言。

還有,自從“蘅蕪君蘭言解疑癖”,黛玉進行過深刻的反省,認識到所有的煩惱,確實是自找的,都是因為“自苦”、“心窄”、“多病,還不自己保養”。

只有真正關心你的人,才寧願冒著得罪你的風險,也要對你良言相勸。黛玉瞭解湘雲的心直口快,也知道她是真的為了自己好。所以,她不但不會為湘雲的直言而不快,而且不想拂了湘雲的這番好意,以免再次弄得不歡而散。

脂硯齋先生說,“金蘭契”後的寶釵和黛玉,實現了“釵黛合一”,意思就是黛玉慢慢變成了寶釵,像寶釵一樣柔和、寬厚、考慮他人的感受。

這一說法,在這裡得到了驗證,面對湘雲和往日一樣的心直口快,黛玉所表現出來的就是柔和、寬厚、在意湘雲的感受。

當然,除了黛玉在成長,長期呆在寶釵身邊的湘雲,也在寶釵的影響下成長了。

曾經的湘雲,是記仇的。被黛玉取笑她的生理缺陷,成為了她心底抹不去的痛,所以,遇到機會,她就想還擊一下。

這其實無可厚非,誰都不是聖人,自小便父母雙亡的湘雲,同樣擁有一顆脆弱的小心臟。被傷害了還不還擊,那就成“二木頭”迎春了。

但是,當她再一次在眾人面前讓黛玉難堪,用寶琴受賈母寵愛來刺激黛玉時,寶釵第一時間站出來維護黛玉:“我的妹妹和她的妹妹一樣。她喜歡得比我還疼呢,那裡還惱?你信雲兒混說。她的那嘴有什麼實據!”

有理由相信,這件事之後,湘雲私下問過寶釵,為什麼突然要當面維護黛玉,正如寶玉私下問黛玉“是幾時孟光接了梁鴻案”。黛玉“因把說錯了酒令起,連送燕窩病中所談之事,細細告訴了寶玉”,寶釵也同樣細細告訴了湘雲。

湘雲是個豪爽的人,正如她自己所說,“我也和你(黛玉)一樣,我就不似你這樣心窄”,作者也說她“生來英豪闊大寬宏量”,既然黛玉已經改變,那就沒必要抓著過去的小恩小怨不放了。正因為如此,在這個普天團圓的中秋夜,看到黛玉獨自憂傷,湘雲便帶著一顆真誠的心,主動寬慰她。

由此可見,湘雲嘴中所說的“可恨寶姐姐”,因不可抗拒的原因失約於“大家一處賞月,必要起社,大家聯句”,反而機緣巧合地成就了黛玉和湘雲的重拾友誼。寶釵平時所做的努力,在她無意缺席時,起到了比她到場更為積極的推動作用。

至此,作者想要表達的“閨友閨情”的主旨,得到了充分的體現,三位原本沒有交集的優質女孩,在賈府相遇相知,成為了最為親密的異姓姐妹。